“......厨娘包了好几种馅的棕子,有肉的,蛋黄的,蜜枣,云豆的,那么小的棕子,难为她们是怎么包的。我原本最不耐烦吃月饼,这两年呆在这边,吃了几回这边的月饼才爱吃上了。”从棕子说到月饼,然后又说到过节那天,叫/春纤早点过去。
“不提这话,都忘了跟你说了。我那天准备去大明寺戒斋,早上去,翌日方归。”春纤眼睛闪了闪,笑道:“听说去大明寺许愿最为灵验,眼瞧着就回京城了,我也想诚心诚意的许回愿。”
求漫天神佛送她回家。速度快点,说不定还能赶上这一年的双十一。
小红白了春纤一眼,“我还不知道你。甭管在京城那会儿,还是如今,每次过年过节,咱们**辣的唤你过去,你都能找出不重样的理由来。可见你叔叔婶子,姐姐也就嘴上叫的亲热,心里却从没将咱们当成一家人。”
自打那年春纤救了林茗,林之孝一家都打心底感激春纤。知道她孤身一人在这边,过年过节也都叫她来家里一起过。可春纤却极少去林家凑热闹。每次说这话时,都‘碰巧’赶上春纤有事。
时间一长,也就知道春纤不愿意来了。
人一家子人,非掺进她这么个外人算怎么回事,多不自在。往常怎么去窜门,蹭饭说笑都不妨事,但过年过节,春纤却绝对不会去旁人家过。
“真是有事。大明寺香火那么旺,我去给我父母家人祈福,也为自己修点功德,只盼着一家人早日团聚。”顿了顿,春纤又道,“来时林姑娘还叮嘱过,一定要替她上几柱香呢。”
林大人的身体,姨娘肚子里的孩子都是黛玉关心的事。上几柱香,求一回平安如愿,也是黛玉的心愿。
小红闻言,视线在不远处的荷叶身上扫了一眼,这才小声道,“敏姑太太嫁到林家那么多年,林家就林姑娘单支独线一根苗。前脚林大人出了一年的丧妻孝,后脚房里的通房就怀上了,林大人就没多心?”
天热,每次小红来,她们都在院里的凉亭消磨时间。
凉快通风,不也怕人听墙角。
这会儿见小红这么‘直言不讳’,春纤先怔了一下,然后视线也落在坐在正房门口廊子下坐针线的荷叶身上。
确实,这话还真叫人没办法反驳。
第一百零九章
“许是京城水土养人也未可知。”春纤张了张嘴说了这么一句后, 不由‘噗嗤’一声笑了,“这话不止你一个人会这么想。不说扬州,只京城那边就有不少。老太太听了这话,指不定心里有多恼呢。”
这话可不单单说贾敏不贤无德, 也是直指贾母教养有失呢。而且这话说的, 还叫人没办法反驳。
“若林家有了儿子,当初答应给府里的荫生名额怕是, ”家里有读书人后, 关于荫生和国子监的事, 多多少少都会上心些。就像小红就时常心忖,若他们家也能有个荫生名额, 她弟弟就可以去国子监读书了。“如今宝二爷在宫里读书, 那荫生的名额老太太想来也不会当回事了吧。”
打宝玉出生, 荣国府的传统就是好的都要留给宝玉。
就算小红没进府当差, 但以她从父母那里听来的荣国府行事和老太太偏心眼的作派,像荫生名额这样的好事,当时一传出来,心里就明白这名额一定是宝玉的。
如今林家这边前脚传出喜事,宝玉后脚就进宫读书...“之前就传这宝二爷有福气,这以后,府里怕是再没人能夺其风头了。”原来就没有, 以后就更不会有了。
春纤点头,一脸赞同:“谁说不是呢。最高明的捧杀,也不过如此了。”
话落,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春纤与小红对视一眼,然后又迅速的分开。
不说不觉得, 这么一说开,还真是这样的。
半晌,春纤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话题继续与小红闲聊,“这次回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扬州。章家那边的事,姐姐到底是怎么想的?”
按这个时代的规矩,小红都是大姑娘了。真相中章家了,那就赶紧的将亲事钉死了才是。这么拖拖拉拉的,耽误的可都是小红自己的年华。
小红也不是那扭捏的性子,见春纤这么说,也没将春纤当外人,小声的将林嬷嬷的打算说了。
就算这次没有章夫人的赏花宴,林嬷嬷也打算临走时去见一回章夫人,借口就是回京城不放心林茗,拜托章夫人看顾一二。
对于小红的亲事,也不需要多说什么,闲聊时‘随意’的将小红到了说亲的年纪,不好耽误,这次回京城总要先将小红的亲事定下来云云。
家常闲话一般的说出来。若那章夫人有意,自可放了话头出来,转天再派人来探话提亲。若没有那意思,她们也就就此收心不惦记了。这颗歪脖树不吊人,再找下一颗就是了。
“理应如此。”春纤点头,觉得这么做没毛病。
幸福是需要靠自己争取,但是也不是一味的迁就,自清自贱。
以小红的心性手段,为人处事,谁家娶了她都不亏。而且除了小红的品性,林家老老小小再没一个不省事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娶小红都比娶宝钗省心。
“如今做亲,都是要看家底出身,祖上三代,老子娘和亲兄弟的能为品行。反到是姑娘本身成了其次。”小红将绣花针扎在绣棚边上,轻叹了口气,“咱们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不是我妄自菲薄,到底比不得旁人。”
家生奴才,父母如今还在荣国府做着管事的差事,虽然实际好处有了,但名份上总要差上几分。
“哪能既要熊掌,又要鱼呢。事难圆满,本就是人间常态。”将一旁的凉茶端起来喝了一口,春纤拿自己劝小红,“你再瞧瞧我,你这好歹这已经算是好的了。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慢慢磨罢了。”
小红见春纤还有心情劝自己,到底没那么沉闷了。
春纤的身份,确实是在做亲的时候,比她还难上几分。见春纤都不愁这些事,她再将这些事摆在心上,就显得做作矫情了。
张嘴就想拿林茗说笑,可瞬间又想到这话不妥,连忙咽了回去。
春纤扭头正好见了,不由有些恍惚。
原着中,宝钗还拿薛蟠打趣黛玉,说要聘了黛玉做嫂子。她说这话是因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家那浑帐哥哥配不上黛玉,贾母也不会同意这才敢拿出来说笑。而小红及时止住话头的原因却洽洽相反。
再怎么亲如姐妹,在小红和林家人心里,她的身份也配不上林家的崛起之光。哪怕是她救了林茗,才叫林家失而复得呢。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规律,也是人/性使然,没什么可生气的。
在这个时空呆的越长,春纤就越发的明白出身对一个人来说的重要性。
那所谓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绝对不适合用在一个不上进的女人身上。
如果她不是自由身,那么做为黛玉的大丫头,她将来不是嫁给府中管事,成为黛玉的陪房,就是跟着黛玉嫁到夫家,或是成为通房丫头,或是嫁给夫家的管事,帮助黛玉在夫家立足。
如今,她是自由身。可没有家人,空有几分资产和背靠林家的这点人脉,估计也就是一些穷酸秀才,或是某些商家给次子挑媳妇的人选。
这就有点世人常说的‘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的意思。
自由恋爱...在这个时空说白了,就是让人不耻的私相授受。
就像昨儿傍晚,她与张力家的和荷叶在院子里闲聊,张力家的说起的故事。
一对男女,年轻时看对眼了,背着家人偷偷私会。后来做了亲,你侬我侬的时候,那就是一段佳话。可时间长了,男人就开始指责女人闺中不检点来了。
每次吵架都会将那初的事提起来羞辱一回女人,最后那女人悔不当初,一包耗子药带着那男人上了西天。
春纤不敢想像,若是她带着自由恋爱的念头,跟人在婚前来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再结婚。那等情淡爱消后,她是不是也会成为被这个世道所不容的不检点之人?
可婚前不见面,不了解一下对方的性情就成亲...那是结婚还是在配/种呀?
谈吧,成了作风问题。不谈就嫁吧,再配个歪瓜裂枣,心性卑劣的,那她估计得恶心呕死自己。
再一个,经济实力绝对上层建筑。她不会找个没钱的,然后拿着自己的银钱供养凤凰男。也不会找个不识字,或是只知道书本里那点事的书呆子。更更不会找个给人当奴才下人的男人,然后叫自己再成为谁家的奴才。光是这三点下来,她的择偶范围就被无限的缩小了。
唉,嫁出去可能真的太小太小了。
低到林茗娶公主了,她都未必嫁得出去。
不过说到林茗,春纤才发现她正经有好久没见过那少年了。
也不知道那少年是不是长高了,身上的气息是不是仍旧那般带着些阴郁,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扬州这边,小姑娘再想着嫁人的事,京城这边却也起了些小波澜。
随着宝玉福气深重,福星高照的流言传出来的,竟然还有林家那未出世的娃娃晦气难消,乖戾克亲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