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过下午, 消息又传成了,方大姑娘与周绪私定终身, 又贪图富贵,想让北静郡王背锅, 靖安侯不忍朋友受辱, 拔刀相助,实乃大侠风范。
还有传言, 靖安侯重病不起, 是装的, 为逃脱杀人之事。
可一夜之间,大理寺少卿于朝会呈上证据:乌龟肚子里的一把匕首!伤口完全吻合!
靖安侯身上莫须有的罪名彻底洗脱了。
可却命在旦夕,眼瞅着是过不了年了。
于是传言再次变成了,靖安侯府的林姑娘,或许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所以才要克死少年有为的靖安侯。
这个传言竟占了上风。
由此又演变出来,庆国公府要退婚!毕竟林姑娘再无兄长可以倚仗,一个孤女,怎能嫁入炙手可热的庆国公府?
李青河收着消息,只冷哼两声。
只要侯爷醒来,这些狗屁传言就会不攻自破。
“这些脏东西,不必传到姑娘的耳朵了。”李青河吩咐道。
“是!”
“李大人,那荣国公府送的东西,可要给姑娘?”
“什么东西?”李青河皱眉,虽然前几日觉得荣国公府没那个本事掺和进来,可想到他家有可能获得利益,他就极其厌恶。
“一个盒子,说是太太当初的爱物,如今找了出来,便送来给姑娘。”
林宥是过继了,太太就是贾敏。
李青河想了想,太太的东西,姑娘想必是想要的。
于是道:“拿进来,我看看没问题的话,再去问姑娘的意思。”
“是!”
侍卫去了,很快???拿了个盒子进来。
打开,给李青河看。
是一对蝴蝶钗,新炸过了。
李青河也不知道这款式是不是很久以前的,只觉得没有坠着步摇,很是寒碜。
“还有一封信,听说是老太太亲笔。”
李青河唔了一声,一并接过,而后才去找黛玉。
黛玉听了:“信拿去烧了罢。”
竟是看也不打算看的。
季嬷嬷上前接过钗,李青河才拱手告退。
“嬷嬷,这钗拿去收着吧,是不是的,都不一定呢。”
黛玉脸色冷淡。
“这还能作假来糊弄姑娘吗?”季嬷嬷只觉得信里没什么好话,可东西倒没想过会是假的。
“不过是个由头,若不这样说,信也送不进来。”
黛玉继续低头整理药材,都是好的,又从里面再挑更好的罢了,都是林宥方子里的,她如今也只能给哥哥做这个了。
“那信里,必然是说,哥哥如今不成了,让我回去呢!”
黛玉仿若在说旁人的事,脸上无任何悲伤。
季嬷嬷气的很,这家子真是不要脸了。
“嬷嬷,作什么气呢!与咱们有什么相干?”
黛玉笑了笑:“如今哥哥就要好了,可就瞧着瘦了些,我那衣裳尺寸可要减减?”
“侯爷醒了定然好好用膳,不多时就长回来了,倒也不必减了。”季嬷嬷也笑了。
侯爷病情稳定了,虽然没能醒过来,可终究有盼头了。
“也是,我定天天看着他用膳。”
“太妃昨儿来,给我好几个熬汤的方子呢,到时我也给哥哥做去。”
“嗳。太妃的汤最养人了。”
黛玉笑着,越发认真的挑药材了。
谁知李青河去而复返。
“姑娘,陈二公子来了,想见您一面,王爷说,来问您的意思。”
如今靖安侯府一切事宜,对外都由水溶做主。
可每每有什么,都会让李青河来问她的意思,或是同她知会一声。
陈二公子为林宥洗刷脏水,她早已经知道了。
“请吧。”黛玉道。
李青河每每都要来回事,故而特地搬来的那种严严实实的屏风一直立着。
倒也不用再准备什么了。
黛玉只放下药材,净了手。
待陈逸到了,隔着屏风,两厢见礼。
陈逸这几日虽说是杀龟,但也是满手鲜血,又自心里泛着杀意。
所以他一进来,下意识的站远了一点,恐惊着黛玉。
“林姑娘,我带了些茶点来,说来惭愧,只是去茶馆买的,只胜在别致。”
黛玉谢过,她这几日不说点心了,用膳都是很敷衍的。
季嬷嬷出去接了,好大一盒,倒是觉得陈二公子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可总极贴心的。
姑娘用些点心,多少也能垫垫。
黛玉本想谢他为哥哥所做的,可又觉得这样太过生分。
且陈公子同哥哥情谊也不同的。
于是只道:“公子这几日辛苦,还望保重身体。”
“谢姑娘关心,姑娘辛苦不比我少,更该保重自己才是,姑娘好了,旁人都会好的。”
“我知道的。”
陈逸其实见黛玉,就是心里惦记,怕她撑不住,又怕外面流言让她心里不安。
只想着听听她的声音,确认她真的安好。
如今千言万语,竟又不知说什么了。
“外头所言,想必姑娘是不信的,但我仍想同姑娘说一声,我们…”
陈逸顿了顿,又道:
“如今,于我而言,我们的亲事,无关庆国公府,也无关靖安侯府,只是你我而已,只要姑娘不嫌弃,我今年就可请旨,定下婚期。”
说罢,又深深一礼:“情之所至,是我唐突了,还望姑娘勿怪。”
黛玉已经羞的垂下了头。
半响才轻声道:“公子不该同我说这个,自有我哥哥做主。”
“是该这样。”陈逸赶紧道。
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就匆匆离去了。
这样的时候,他到底不好多留。
陈逸出门,正遇见了水溶一个人。
也不知是不是特意等他的。
他上前拱手行礼。
水溶受了,只道:“听说,你要请旨定婚期?”
他自然是听庆国公说的,庆国公匆匆来看了一回林宥,倒跟水溶提了提。
如今除了圣上和水溶几个,都不知道林宥已经病情稳定,且有了盼头了。
也是水溶特意压着消息,忠顺王都瞒着的,为此生生把忠顺王的几个借来的戏子都灭口了。
故而,庆国公只叹林宥若是真不行了,黛玉的婚事事宜怕都得水溶做主了,圣上也能管,可到底不那么方便。
所以便提了提,自己儿子所求。
“是!虽说流言都是无稽之谈,可姑娘家名声要紧,定下婚期,也是防止有人家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陈逸道。
“好。若…来日我自会背她上轿。”
陈逸知道,这话当是一种警告。
他背她上轿,那就是兄长之实,即便她出嫁后,也有整个北静王府给她撑腰。
人心易变,陈逸如今是好,可谁知道以后呢?
“谢王爷好意!”陈逸并不介意,反而深深拱手一礼。
他自会待她珍重,可有娘家倚仗,到底让她日后出门更有体面。
不会委屈了分毫。
“去罢!”
水溶摆摆手。
又慢悠悠回正院去了,可见真是特意等他的。
陈逸也不耽搁,又匆匆离去了。
他如今还待在西宁王府,想找找到底是什么让林宥变成这样的。
水溶回了正院,陈嬷嬷刚好熬了药送来。
“王爷,这是您的。”
“嗯。”
水溶自己端了,坐在炕上,仍旧一口口的喝。
林宥的病如今只能是等着了。
那么,该腾出点手,想想承恩公府了。
前日只是把承恩公弄的半死不活,像是中风一般送了回去。
这样做只是为了暂时稳住承恩公夫人一家子,毕竟只给他家定个罪名满门抄斩,实在太便宜了。
水溶其实心里有了个模糊的主意。
只是还需要再斟酌,他一口口喝着药,眼看着只剩了一个碗底了。
他起身,端着碗,走到林宥床边。
“你今日生辰,我送不得你什么,只有一口药汤,喝了旁人也看不到,权作贺礼了。祝你日后活蹦乱跳,长命百岁。”
说罢,把剩下的药塞林宥嘴里了。
又自己笑了起来:“苦吧?要糖吗?我替你吃罢。”
李青河端着林宥的药来时听了这话,不明所以。
侯爷还没吃药呢,什么苦不苦的?
又见林宥嘴角有药汁,再看看水溶放下的空碗。
到底没敢问。
毕竟他知道,若是躺着的人换成王爷,他家侯爷指不定更离谱…
只是喂个药汤,罢了罢了。
等他喂了药,又给林宥翻身擦身,忙完了。
水溶叫住他:“去问问,林姑娘,可得空?我去见她。”
李青河一愣:“王爷,是有什么话么?我去传话可好?”
水溶毕竟是外男,且跟陈逸又不一样。
自来了,都很避着黛玉。
住在这里已经是迫不得已了,可同姑娘见面,虽然有屏风,有嬷嬷,可终究…
“我思来想去,林宥的仇,她亲手去报,才最合适。”水溶淡淡的道。
李青河瞪大了眼,我们姑娘那么娇弱,王爷您想让她杀人?!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