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附议!西宁老太妃祖上为国尽忠,如今惨死,当初北地死去的英烈如何安宁?!”
“臣附议!靖安侯此举实在无法无天,藐视朝廷!当立即收押天牢!以安民心!”
终于,一个四品官说出了他们的图谋。
“臣附议!”
“臣附议!”
一个个老臣跪地。
刑部尚书刘大人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跪地:“圣上,西宁王府众人被谁所杀,尚无定论,如今就说是靖安侯,恐怕也会伤了当初征战南蛮诸将士的心!”
“臣附议!靖安侯如今旧伤复发,生死不知,却被如此冤枉!尔等实在无情无义!”
户部尚书跪地。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所有人都陆续跪地。
圣上在御座之上,面色无波。
他已经看透,盛国公费尽心思针对的根本不是林宥,而是他!是整个朝廷!
盛国公实在好算计。
他用林宥当做一个筏子,挑起了这场新旧臣子本来不必起来的纷争,且时机恰到好处。
本来,新贵跟老臣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
老臣们想打压遏制新贵,想保住他们的利益跟地位,但他连抄数个世家,敲山震虎,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新贵们呢,想崛起,可朝廷官职就那么多,他们要站稳脚跟,就得夺老臣们的地盘,挖他们的根。但是他们毕竟经验少,资历浅,不够老道周全,一个不小心就会栽跟头,所以也不敢太用力。
他们都蠢蠢欲动,想一朝让对方伤筋动骨,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而他通过赐婚,正让他们中比较安分的,逐渐相融,成为一股新的势力。
三方角力,才是制衡之道。
只需要再过几年,平衡之势便可成了。
如今,林宥头上的这盆脏水,算是让他们找到了角力的机会。
林宥是举足轻重的新贵。
他保林宥,这帮老臣就敢死谏!
他若不保林宥,他怎么可能不保林宥!
盛国公就是捏住了这一点。
他知道他一定会保林宥,甚至怎么保的两条路都给他铺好了。
要么血流成河,让这些老臣再无反抗之力。那时乱的就不止朝堂了,天下都会动荡。
要么向这些老臣妥协,这样新贵此后就会更加艰难,他在朝堂也会处处受肘,又不知道得多少年才能再平衡起来。
看着下面跪着,又辩的脸红脖子粗的群臣,圣上从头至尾,只说了两个字:
“退朝。”
这些臣子到底惧怕圣上的狠辣,没敢让圣上连退朝下次再议都不能的。
只,一方心里都琢磨着,怎么把林宥的罪过落实,另一方就琢磨着怎么给林宥脱罪。
朝会结束,他们的暗斗才刚刚开始。
忠顺王经过中书令,呵呵一笑:“王大人,走错方向了,御书房在那边,怎么?不去接着跪了?”
王大人知道这个混不吝不讲道理,略拱了拱手,就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忠顺王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冷哼。
他倒是没出宫,溜达着又去了御书房。
果然有几个跪着求见的,都被龙禁尉挡在了外面。
他来了,看也不看的,径自进去。
圣上独自坐在御座前的台阶上,他想了想,也过去坐了。
“六哥,咱俩小时候,就这么坐过一回,您还记得不?”
“不记得了。”
忠顺王一噎:“您这样我很尴尬啊?”
圣上抬手就推了他一把,让他一下子仰了过去,差点磕着脑袋。
“您还说不记得了?动作都一样的!”
“哎!您这能动手就不动口的习惯,从小到大,就没变过!”
圣上侧脸看着他:“对啊,变不了了。”
忠顺王爬起来,又坐了回去,低声道:“六哥,真不能再杀了。要不拖着吧?没准拖着拖着就有转机了。”
“你以为他们不知道?现在没准正琢磨着派谁下次给朕来个当朝撞柱子呢!”
忠顺王叹气:“一群老狐狸!这会倒不怕死了!”
文死谏武死战。
是荣耀也是威胁。
圣上突然起身,让梁平更衣,他要出宫。
“圣上,您要去看林宥?不妥啊!这万一还有什么后招是针对您的呢!您万万不可出宫啊!”
忠顺王刚才还在鄙视那些老臣死谏,现在他就准备宁死也不让圣上出宫了。
盛国公能捏准圣上必保林宥,未必算不到圣上会亲自出宫看林宥。
万一真有什么后招,那后果不堪设想。
且,偏偏萧一又伤着了。
出宫,实在凶险。
“难不成,朕要为一个死去的乱臣贼子,困守宫城?”
忠顺王又噎住了:“可黄院判来回过了,林宥没醒,您去了,也无济于事,要不臣弟去看看?臣弟去守着也行!”
圣上却看着他:“你怕了?你怕没关系,可朕若也怕了,我们萧氏的江山,就该拱手让人了。”
忠顺王缓缓跪地:“臣弟,知错。”
去准备出宫便服等物件的梁平匆匆而回。
跪地道:“圣上,宫外传来消息,方家大姑娘,于今晨自尽了。”
“她凑什么热闹?”刚被圣上拉起来的忠顺王脱口而出。
第148章 那是他亲爹啊
◎“那是他亲爹啊!”忠顺王喃喃的道。◎
圣上的脸黑都能滴墨了。
忠顺王满头疑问, 也不敢说什么。
只觉得方家姑娘早死晚死的怎么偏偏死在这一天?
圣上手指紧了又松开。
很好,这是给林宥把杀人动机都准备好了!
“出宫。”
忠顺王想了想,厚着脸皮跟着去了。
他琢磨着自己这一身的肉, 好歹能当个盾用用。
一路无事,到了靖安侯府, 忠顺王爷先下了马车。
他都不需要令牌,他的小胖脸就是招牌。
守门的侍卫很是犹豫, 北静郡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放进去。
可来的是个亲王!
不过他们依旧跪地:“请王爷恕罪, 我们家侯爷正在养病, 无法见客。”
忠顺王无意为难他们:“圣上驾临,开门吧。”
侍卫们惊呆了。
他们未曾见过圣上, 可又到底不敢让忠顺王拿出证据来…
只磨磨蹭蹭,跪地却不开门的。
好在早有人进去通传李青河, 本来以为是忠顺王来了, 他去把人劝退就可,现在一听圣驾亲临。
是悲喜交加。
赶紧命人开中门,又抬轿子来接。
圣上如何耐烦再换轿子, 自径直下车入内。
忠顺王一路小跑的跟着,到了正院已经是气喘吁吁。
仍笑着:“呦, 都在呢?”
院子里,黄院判, 萧一, 水溶,都在接驾。
“起来。”圣上看了萧一和水溶一眼, 视线在黄院判身上停了一下。
黄院判赶紧跟着进去。
忠顺王凑过来:“你们俩这是扮黑白无常呢?啧啧, 这脸色, 真可怜!”
萧一不说话,水溶无奈:“您别闹了。”
“跟你们似的丧着个脸就好了?又没有外人!”
忠顺王背着手,悠悠的进屋去了。
一进去,嚯!这么热!
就要去开窗:“你们打算闷死他啊?”
李青河赶紧阻止:“王爷,王爷!黄院判说了,侯爷不能见风!”
忠顺王收回手,也不往床榻那边去。
圣上在呢。
黄院判在后低声禀告,无非是脉象不好,无药可治,如今只能用先皇后当初的方子往里灌药。
忠顺王本来自己斟茶的手抖了一下。
他猛的站起来!
“什么玩意?你说什么?什么先皇后的方子?”
他几步来到榻前,看着圣上难掩的心疼焦躁,再看看林宥苍白的脸色。
他伸手推了推林宥。
“醒醒!臭小子!起来啊!”
“王爷!您别推了!醒不过来的!”李青河在后道。
忠顺王这才又急又慌的看向圣上:“六哥!这小子不是,不是故意的躲懒?!他真病了?!”
黄院判也是无语,忠顺王是什么脑袋,怎么会觉得林宥是装病!
忠顺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难以接受。
他是真的以为林宥虽然伤了,但伤的不重,对外传的要死要死的,是为了拖着用来破局。
林宥此番重病,必然是盛国公陷害啊!纵然不是他,也是旁的什么人!总之!林宥就是杀了人那也不是他本意!没看他快死了么!
老臣们没有实证就是林宥杀的,新贵们也没有证据不是林宥杀的。
既然大家都没有证据,林宥又重病不起,大家再吵几天兴许就过去了。
他这是在来的路上想通的。
还喜滋滋的跟圣上说:“六哥,臭小子还挺有心眼的,他这么一躺平,那些老东西就只能干蹦跶,他们就是想死谏,那也得先得到一个活蹦乱跳的他啊!一会可得嘱咐嘱咐他,多躺一阵子,最好俩月半年的!”
只担心黄院判能不能帮他遮掩那么久。
还打算跟黄院判商讨一下的,他那里还有些毒药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