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黛玉义姐不好当 强推完结+番外 (巫朝尘)
听林黛玉说得俏皮可爱,颜明哲不禁把目光移在她身上。
满屋里的人都在笑,他看林黛玉用帕子遮住下半张脸,一双眼睛笑意弯弯,险些看住了。
谢云正也笑了几声,面朝着林黛玉林棠,身子却微微转向颜明哲,道:“棠丫头,玉丫头,林家就你们两个姑娘了,我看你们都有意留在林家,咱们算是父女缘分一场,往后你们也要如此互相扶持,彼此信任才好。”
林棠发觉这话中还有别的意思,但黛玉尚未察觉,她便也当不知,和黛玉一同起身应下。
颜明哲的唇角仍然勾着,桃花眼里笑意盈盈,但坐在他身旁,看着他这表弟长大的谢鸿知道,他的心里并不似表现出来的平静。
看来他看出来的,爹娘也看出来了。
他本来还想什么时候提醒明哲,现下爹借着这个机会说了,倒用不着他。
明哲虽然一向极慧,只是不知他好容易动了心,又正在这个年纪,能不能明白过来。
谢鸿心内稍有些担忧。
这一节过去,谢云正便令子女们各抒己见,如果他们处在林棠的位置,面对白院使时还有没有更好的方法,既已是这般情况,谢家接下来又该如何做。
两刻钟后,议论完毕,众人一致觉得,林棠对白院使的言行无可挑剔。
白院使敢明着算计到她们姊妹和谢家身上,不表现得强势些,当即与他划清界限并点出他的心思,将来他还敢再起歪心。
而谢家和林棠林黛玉不必等到谢泽等种痘结束再上禀宫内。
若白院使已方寸大乱,觉得他已走到末路,准备鱼死网破拼一把,明日——或者现在已经在上皇面前,把京中无人种痘的责任推到了谢林两家身上,谢家不赶紧去宫内说明已准备给自家子嗣种牛痘,就落了下乘。
颜明哲笑道:“若依我说,此事不可只禀报给陛下和皇后娘娘,当悄悄回禀给上皇,求上皇不必大肆宣扬,等阿泽他们好了,再论下面。如此若白院使想用计,便是自寻烦恼,自讨苦吃了。”
谢云正道:“你说的这话有理。但若陛下因此事对谢家存了芥蒂,当如何是好?”
颜明哲再去思索,谢沁说:“不若将计就计,就在人面前显出谢家与陛下离心……”
颜慧在屏风后笑道:“如此不好。沁丫头,你也大了,我教你一句:世上至亲至疏夫妻,天家更比寻常人家不同,陛下三宫六院,谢家一时和陛下远了,算是做戏,只怕几年后情形好起来,谢家在陛下心里就真远了。我现在不好和你详说,你细想我这话。”
谢沁大感不好意思,一声不吭。
谢云正瞥谢云儒一眼,谢云儒轻咳一声,回看过去。
孩子们都低声笑了。
林黛玉一面觉得羞涩,心中想到若弟弟活着,娘还在,也找回了姐姐,林家又该是何等的温馨热闹?
但爹娘无子,所以爹不似义父与二叔,身旁一个姬妾都无。姨娘们……
一声响动打断了林黛玉的思绪。
她忙往窗口处看:“是什么掉在地上了,还是谁摔了?”
窗边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快快快,快走,快走!”
谢云正对谢鸿示意,谢鸿笑着与颜明哲起身,说:“走,一会儿再叫这几个小子跑了!”
谢清笑道:“他们才挨教训多久,又来偷听。”
谢沁说:“还不是爹和二叔都纵着,不然外头的人早把他们拦下了。”
林棠林黛玉听明白了,外头是谢泽等三个偷听。
林黛玉好奇:“老爷既许他们偷听,为什么不放他们进来?”
谢清帮忙解释,笑道:“他们年岁尚小,太机密的事叫他们听去,万一不留神说漏了嘴,难免惹出祸患,似是这等与他们有干系的或不大要紧的事,他们听了去,心里能明白些道理,又因是偷听来的,不敢乱说,纵说出去也没甚妨碍。所以爹书房守着的人有时候紧,有时候松,他们还以为是自己躲得过人呢。”
谢云正说:“事已议定,今晚先将消息递给陛下和娘娘,明日我亲自入宫求见上皇回明。棠丫头,玉丫头,天不早了,你们今日是留下还是回去?”
林棠看林黛玉,林黛玉笑说:“几日没回家了,我和姐姐今日先家去住一晚上,明儿再来罢。”
谢清谢沁便辞了父母叔婶,送林棠和林黛玉出去。
到得门外,林棠看见颜明哲正拎着谢淮的脖子把他提溜起来,谢淮两手两脚乱挥乱蹬,他却拎得极稳,面上还带着笑和谢鸿说话,心内惊叹,问谢清:“颜表哥难道习过武?阿淮今年五岁,我看他至少有四五十斤重了,颜表哥竟还拎得动他。”
谢清笑说:“你们不知道,颜表弟母亲出身关西陇州秦家,原是世代习武之家。秦家开国时有功,从前也有锦川伯的爵位。”
说了这一句,那边谢鸿颜明哲见姊妹们出来,便过来相送。
颜明哲将谢淮放在放在地上,身体微微躬着,一只手架着谢淮,另一只手仍捏着他的腰带,看他乖乖行了礼,才把他松开。
与兄弟们都辞过,林棠回院子收拾东西,路上听谢清接着说:“如今秦家爵位已尽,但秦家老太爷又在军中立功,前些年还任着陕西边关总兵之职。秦老太爷只有一子一女,现下秦家老爷,也便是颜表弟的舅父,子承父业,也任陕西边关总兵。我听娘说,当日颜家在陕西做官,见了颜表弟的母亲极好,所以两家定下亲事。颜家也是书香仕宦之家,秦舅母谦虚说不通诗书,颜家祖籍又不在这里,正巧咱们家兄弟姊妹多,颜表弟自小就在咱家读书。颜家舅父要外放,便把颜表弟送来了。说来颜表弟确是从小和秦家的旧人一处学武艺,我上回还听大哥说,他现下每日晨起都要练武呢。”
历来各家结亲,文武之间互相通婚的少,盖因各家家风不同,诗书之家少有愿意将女儿嫁给武将家里,或娶一个不知清流规矩的媳妇进来的。
听谢清所说,颜家是主动求娶秦家女儿,那……
几人熟了,无需顾忌太多,林棠便笑道:“我猜舅母的样貌必然极盛。”
谢清笑道:“你猜得不错,颜家舅母着实生得极明艳,可惜颜表弟不大似舅母,倒像颜家舅舅多些。而且舅母极好,前些年颜家还没外放的时候,舅母常教我们骑马,还教过我们几招几式。可习武着实累,又没成效,我和沁儿都没坚持下来。”
“其实……”林棠说,“今年年初,父亲给我和玉儿请了一位教习武的女先生,因这几个月太忙,先生来了,我们还一日没和她学过。若你们想学,不如抽空也来林家?”
“从前玉儿身子极差,每日窝在屋里不肯动,还得我拽着拉着才愿意走……”听了这话,林黛玉忙去捂林棠的嘴。
林棠笑道:“好,不说你。总之,总在屋里坐着对身子不好,所以我才求父亲找来这位先生,只当半是学,半是玩儿,多动一动罢了。”
谢清笑说:“到你家去逛一逛我们倒愿意,至于习武不习武的……还是再说罢。”
谢沁说:“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了,习武真是累得很,我和姐姐那段日子每天被颜家舅母操练得走不动路呢。”
再想开始习武,也得先把牛痘的事妥善解决了。
回到林家,林棠先不看贾家回的帖子,把今日白院使来,明日还要去谢家等事说了,林如海道:“去罢,这是正事。等事完了再回来不迟。”
他又说:“今日荣国公府把人送来了,棠丫头,你看着安置罢。天晚了,咱们吃饭。”
林黛玉愧疚道:“才回家,明儿就要走,又放爹爹一个人在家。”
林如海笑道:“我今年四十六了,不是六岁,怎么还让你们两个孩子担心起我了?真要算起来,我还把你一个人放在你外祖家三四年。如今咱们各自有正事要做,这些话就莫要提了。你和棠丫头将来能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荣国公府的回帖仍是官样客气,生疏不见亲密,但事儿办得极好,是连彩兰和王婶子的家人一起送来的。
赖家虽然不堪,但管理下人极严,王婶子和彩兰的工作能力林棠都信得过。
收好身契,林棠没见她两个,只让他们两家都先领三等家人的分例,把人交给林丰和卫嬷嬷,先学规矩,再派合适的差事。若这些人中有心术不正的,只管发到庄子上去。
将她们从荣国公府捞出来,已经算她对得起当日的情分。她不会给她们特殊待遇,如果在林家适应的好,自然有她们和家人的出头之日。
晚饭毕,林如海便催女儿快回去歇息,明日还要忙碌。
林棠却犹豫着没动。
“还有什么事?”林如海问。
“说罢,说罢。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看林棠抿唇不开口,他放柔声音笑问,“还是受了什么委屈?都告诉爹,爹给你做主!”
又看到林黛玉关切担忧的神情,林棠的话一下就能出口了。
“……爹。”她第一次这么叫林如海,“和您学了这么多,又经过这些事,我发现……若要为官做宰,并不需知道庄稼何时下种、何时除草、何时收割,也不需知道织布的织机怎么造,也不需明白怎么炼铁,怎么造船,怎么造兵器,只需学明如何治人,如何做臣子,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