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目的勇者与二周目的好感度 (困成一只狗)

　　“……恶趣味，所谓的王者的恩赐？”
　　“啊啊，当然，对你也是。”
　　诺查突然睁开了眼。
　　“宽容的给予你这么多的时间，想必你的布置，也是该完成了吧。”
　　冰冷的眼神中什么都没有，像是面镜子一般，映入了卡琳娜现在的表情。
　　眉毛略微挑起，有些惊讶的样子。
　　然后她噗嗤一笑。
　　“呀嘞呀嘞，变坦诚的同时也一并降低了耐心吗？”卡琳娜摆了摆手，“就算看出来了也不要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嘛，会让我很难办的。”
　　诺查不肯承认自己心底隐隐涌动，并且在他出声的前一刻陡然涨起的烦躁。正是这股烦躁逼出了他原先没想说出的厉喝——这会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居高临下看着猎物的挣扎，而是一只已经被不知不觉捕获，却只能虚张声势地朝着猎人怒吼的雄狮。
　　没等他回话，卡琳娜就又帮他解释了：“是因为和世界意志的力量融合后，获得了更多的对于未来的‘预感’了吗？这可是比传说中‘女性的第六感’都要强烈的存在了吧。”
　　卡琳娜的话越发加剧了他心中的焦躁，仿佛有些什么被他忽略了的事情，被他否认了的事情，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在对方的话语中被证实，这成了压制在他心头的重量，无法否认的拒绝之意从心底蔓延而开。
　　于是他脱口而出对于现状的辩驳：“抱歉啊，我所看重的从来都是现在的，眼前的事情。”
　　“关于我将要完成的一切。”
　　面对这样的挣扎，卡琳娜脸上的笑容越发扩大。
　　“将要完成——毕竟不是现在时，不是吗？黎明前的黑暗尚未到来，甚至星星的光芒任旧在云后闪烁。光明或许会被如何的存在遮挡一时，但它的存在却无法被抹去——”
　　卡琳娜摊开双手，任由开始涨潮的海浪用更大的力道拍打上她身后的海崖，雷声轰鸣浪花飞溅！
　　而她悄然而语。
　　“就像所有的希望总会在绝望中闪烁光芒一样。”
　　“没有什么事情会是绝对的。”
　　“那么就把你的决心显现给我看看吧！”诺查冷哼一声，“在我的剧本之下你究竟还能做成什么——你究竟还能做到什么！”
　　他从未看清卡琳娜的能力，或者说正因如此他才会将对方视为和世界意志一样的劲敌。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被她这样轻易动摇或者打败！
　　说着他猛然挥手，像是发出了什么讯号一般，可能是从空气中震荡出来的回路，可能是一闪而过的天际光线，甚至可能是一声脆响一个风旋。
　　卡琳娜从未体验过如此强烈的“有什么要发生了”的感触，仿佛所有的细胞都在沸腾，都要对诺查的话语作出回应！
　　但，这种感觉终究不过是个假设。
　　诺查脸上为所欲为的表情只持续了短短数秒，紧接着，十分迅速的，他的嘴唇抿了起来，牙齿磨合间酝酿着巨大的怒意。
　　“你都做了些什么——”
　　仿佛审判席上对极恶之人的指责，诺查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
　　能够笼罩整个大陆的改造当然不会在瞬间进行，而使人昏睡虽然很简单，但出于诺查还存有的人心，用魔法进行后续补救，使得这些人能够保持昏睡状态并维持生命，直到这个世界被修补结束之后能够再次醒来正常生活，这需要诺查付出更大的努力。
　　所以他说的，天亮之后一切都会改变虽然是真实，但并非全部都是真实。
　　他当然需要准备的时间，就算是传播速度最快的病毒，扩散开来也要有风从一边吹到另一边的时间差。而他所创造的魔法和意志力的混合机制，自然也是要从他开始发出号令，然后一级级下达，再一波波扩散出去，最终才能达到目的。甚至在达到目的之后，他或许还得要去多检查检查那些漏网之鱼——比如住的是在天高皇帝远的山区老百姓，又或者是拥有极其强烈的意志的人类。
　　卡琳娜就是后面这种，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要现在和卡琳娜见面？甚至还约在了波塞冬城的附近？
　　只是为了确保对方在自己所能调动的最强辐射范围内，并且还能让他随时补刀罢了。
　　面对卡琳娜的挑衅，他心中的焦躁是存在的，但并不属于能让他过度激动甚至不惜改变计划的地步。
　　所以其实他所有一切表现出来的焦躁和疯狂都算有迹可循，并且一切都是可控的，按照计划进行的。
　　他本来就没想将太阳跃起的那个瞬间设为魔法的起始，那个时候虽然确实会使空气中的魔力充足，但魔法元素也会过分暴躁，不适合开头——反倒适合结尾。
　　自一开始，他就打算了在刚才这个时候，将他的最后一幕正式搬上舞台。
　　以一个疯狂者的形象在卡琳娜面前落幕，这是他为自己设定出来的最佳演出。
　　但这个演出现在却被破坏了。
　　它没能准时出演，而是被迫延期了。
　　罪魁祸首毫无疑问，被诺查眼前这位，唯一的观众。
　　“你到底做了什么！”
　　诺查的第二次发问明显要理智许多，他的脑袋明显在飞快运转计算所有的可能性，而后，一个他以前从没想过，觉得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但却是现在唯一能够解释现在状况的可能性跳到了他的脑海当中。
　　他简直难以置信。
　　“——你破坏了祭坛？”
　　作为震惊的表现之一，他的尾音甚至发着丝丝很难被察觉，但确实存在的颤。
　　为了收集信仰之力，当然会存在祭坛。甚至连每个教堂里面作为祷告的讲台，以及讲台后的圣母彩绘玻璃窗，都能算作是一个小心的祭坛。这些祭坛遍布大陆绝大多数人类密集的区域，为了收集信仰之力维持世界平衡而存在——自然，也能够逆向的成为诺查扩散式的发射点。
　　诺查所遗漏的，就是这一点。
　　纵使作为一切的主导，诺查能够直接联系所有的下属，但是这样多的回路同时打开，无疑会将他的精神同时等分成多个部分，这对他的状态不利，负荷很大。
　　完全的不合理做法，就跟明明是领主却偏偏要自己亲自翻耕领地里的所有田亩一样，事倍功半。
　　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运用起了之前被埋下的系统，利用已经遍布大陆的教堂作为中间点，联系那些被他曾经植下种子的人。当然，在教堂数量不是很多的秋之国以及根本没有被教堂入侵的冬之国他有另外的方式，但从现在的回馈看来，面前这位他的后辈，这位极其出彩的特异点，怕是真的将这些全部找到。
　　并且破坏了。
　　如果只是为了阻止他实行大范围大规模的催眠魔法的话，这样的方式自然会是一个很好地办法，但是——
　　诺查在自己的口中尝到了一丝腥味，那或许是被用力要紧的牙关里不堪重负而渗出来的血丝，但是现在谁管得了那些呢？
　　作为中间点也是最重要的存在，这些祭坛在现今的情况下被挪用做基点，但作为基点之外，它们还有着更加重要的工作！
　　“你疯了吗！它们可是屏障系统的脉络，是维护结界的核心组成部分，你这样破坏了它们——”诺查猛地转头看向天际，水天交接的部分任旧是一片黑暗，什么也都看不清，但诺查却仿佛看到了远处的崩溃正在逐渐加剧，一步步侵蚀他曾经拼命守护的地方，甚至直接蔓延到了他的脚下——
　　幻想褪去的瞬间，诺查仿佛再也忍受不了地直接两步走上前去抓住了卡琳娜的肩膀。
　　虽然没有像野蛮女友一样拼命摇晃，但身为曾经的国王和将士，诺查的手劲大的让卡琳娜忍不住有些皱眉。
　　而更让她受不了的是他在自己耳畔的低吼。
　　仿佛泣血一样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绝望响起：“你知道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吗……”
　　感觉自己像是个恶意，将支撑着一个人的所有希望一并歼灭一样——虽然之前确实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实际碰上，还是会觉得。
　　真糟糕啊。
　　伴随着声音逐渐降低，在卡琳娜肩膀上施加的力道也在逐渐减弱，最终让卡琳娜能够轻松将那些已经僵硬发白的指节扳下。
　　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两边肩膀上肯定都有红色的指印，说不定还会淤血发黑留下那么几天，然后被南斯狠狠念叨几个月——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了。
　　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那么就必须完成它。
　　卡琳娜不动神色地深呼吸了几次，然后对诺查扬起一个笑容。
　　一个在他眼中堪称是恶劣的笑容。
　　“因为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轻易让这个世界灭亡，所以肯定不会破坏这些作为屏障组成部分的关节——你是这样想的吧？”不能杀人，也不能破坏支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所有人在睡梦中等待或许会到来又或许会失败的可能性，这就是诺查给这个世界安排的未来。
　　“但是啊，我可是个任性的家伙，任性到就算明知不可为，也要反抗大人意志的坏孩子。”而且还是个好运地，能够遇到有那么一群毫无保留的信任自己，并且肯陪着自己任性的同伴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