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三十万人啊!听着都觉得心口疼。
“是,前辈……”被我捞回来的残兵败将们稀稀拉拉地答应一声,垂头丧气,老老实实的简直就是一群果奔的凤凰。
唯独莫寻踪,小眼神飘忽着,满脸写着“不服”.
我就算不用脑子也明白,只要我离开 ,这小子又会跟出来,再次挑战逆海崇帆,给大家表演“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再摔一次”。
“在下有一事委托诸位少侠,”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要找点事给大家做,给年轻人增加点参与感,“劳烦诸位跑一趟各个正道门派,通知他们逆海崇帆血祭之事,请大家随时应对情势变化。”
“前辈放心。”
“交给我们吧,前辈。”
众人应下了,踏着略轻快的脚步,纷纷告辞离去。
“莫寻踪莫少侠,请留步。”我出声留下了小朋友,摆出有史以来最郑重的表情,“在下另有一事相托,想来少侠定不会让在下失望。”
“不知前辈有何交代?”小朋友瞬间爆发出极致的热情,我能从他的背景板上看到熊熊燃烧的小宇宙。
“拜托你老老实实在这里等我。”我抬手一道寒气打出把这小子齐腰冻结在原地,看着这小子惊愕的表情,愉悦感油然而生,“来来来,笔拿好,给你师父写信,让他来领人回去。”
“前辈这是何意?!”
“说了呀,让你师父来领人。”我笑眯眯地摆摆手,“我记得你刚才说你师傅是银骠当家吧~~可别写错了,来的是小师叔大姨妈什么的,我可不会放人。”
“前辈!”莫寻踪一掌劈向冰块,想要出来。
“别想了,小朋友。这个冰封只有两种方法破除,要么你功力在我两倍以上;要么你就只能用人间爱火烧化。所以,还是写信吧。”我慈祥地拍了拍莫寻踪的肩膀,化光而去。“记得,别写错啦!前辈我先走了。”
“喂!!!”
哎呀呀~~~年轻就是有活力,老人家的耳朵都快聋了。
我顺着来路的方向一路追去,远远的看到密密麻麻人群向海边蠕动。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需要打马赛克的场景,只有浓烈的血腥气刺激的人心里发毛。
我追了几步,脚下传来奇异的触觉,于是我立了一个鬼故事标准Flag——低头。然后我看到了一撮……头发?
卧槽!
我错了,这不是鬼故事!这是凶案现场!
细细看去,那条路上满是斑斑驳驳的深色与白色交织的痕迹,如果我的CPU还正常工作着的话,那么这些骨肉成泥,与尘土不分彼此的就是之前想要阻止血祭的正道侠客吧?如果我没猜错,这是被人直接踩踏成这样的。
可以想象,正道侠士们意图处理阻拦血祭,不敌,被弃尸于道,然后狂热的信徒们带着神圣的使命感,把这些来拯救他们的义士一点点踩进泥里。
这时候我很想问问天佛前辈,问问霁无瑕,问问鷇音子,这就是你们为之牺牲的苍生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
庞大的人群还在缓缓移动,信徒们手挽着手,踩着淋淋血肉,带着对乐土的憧憬,一步步走向血祭。
“喂!你们爹娘没说过不要相信陌生人吗?!”我借着虫师一对鳞翅飘在半空对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大喊一声,“找钱的见过,找死的还是头回见!”
哗啦啦一片嘈杂,庞大的队伍开始起了骚动,当然,绝大部分还是对我的谩骂声和对少数动摇者的恫吓。
“璧羽衣!”
远远传来天谕的怒喝,看来我屡次搅局成功拉稳了她的仇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乐土?天谕你哄鬼呢?!人间哪有乐土,只有死亡才是永恒的安宁吧。老子今天就蹲在这里堵门了!这群苍生傻归傻,但你想这么简单地让他们去死?做梦吧你!”
抬手就是一个冰雪领域,方圆数里,滴水成冰。虽然对修士没什么太大影响,但是对普通人来说,就是寸步难行。
对天谕来说,要么绕路,要么有弄死我继续前进。绕路意味着退让,天谕不会这么做。她只会压上整个逆海崇跟我死磕。
其他人都还好说,但要是弁袭君与天谕同时出手,我恐怕也挡不了两分钟。
“喂~孔雀,你知道是谁通知我们来的吗?”我一边戒备着天谕,一边对弁袭君嘿嘿直笑,“是一剑风徽哦~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说我们这边都牺牲这么多人了,一剑风徽还活着吗?”
虽然还不清楚一剑风徽和弁袭君究竟是什么关系,但直觉告诉我,一剑风徽的安危能撬动弁袭君的立场。
果不其然,弁袭君呆了片刻,半个字没留,“唰”的一声就没影子了。
哎哟,天谕的表情像是被灌了十瓶崂山白花蛇草水,整个灵魂都在燃烧。
“璧羽衣,你以为地擘不在,你便能逃脱天罚吗?”天谕的声音都在掉冰碴子,“阻挠圣行者,死!”
“哦,好害怕啊,嘤嘤嘤。”担心棒读不能充分表达我对天谕的嘲讽,于是我加了一,“句号。”
看到逆海崇帆的众人围了过来,四印来了两个,还有几个算得上二流的战力,当然,最主要的威胁还是天谕。
一对一,我有七分胜算,一对多啊……
我看了看在寒冰领域中瑟瑟发抖信徒,他们依旧相互鼓励着,喃喃的念叨着乐土与考验,蹒跚着一点点向末路尽头爬去,冥顽不灵。
这就是你们为之牺牲的苍生吗?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就这样吧!就也让我的血为这片道途添一抹道标,若是能让多一个迷途者看清道路,那么这些牺牲就有了意义。
这也是你们想告诉我的,对吗?
“吾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我对天谕伸了个中指,“孙子,来战!”
杀!
“牧天有道·天不留仙!”开场放大,带走几个算几个。不仅要战斗,还要维持大范围冰雪结界,这是在为难我胖虎啊!
嗯~硬接天谕一击,以寒冰护盾自带的减速debuff拖住天谕,快速击杀逆海崇帆的狗腿子。
想的挺好,但是天谕自带驱散技能,脱离减速后,在刚刚击杀了四印的我身上留了几个洞。
“受死!”天谕趁势再攻。
“六阳焚夜!”
一道金色剑气忽然杀入战局,照亮半壁天空。天谕攻势徒然受制。
“倦收天!”天谕的牙都要碎了。
“邪魔外道,休得逞凶!”金色剑者仗剑而入,直杀天谕而去!
天谕手中神典一展,挡下剑者一击,冷笑道:“你们以为,你能救下这些人吗?”言罢,只见天谕神典快速旋转,异光闪耀,一道道灰白之气从信徒身上抽出,卷入神典:“这些信徒早已是黑海的祭品,在他们踏上这条血路的那一瞬间起,他们就再也逃不掉!就算你把他们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七阳燎海!”
“倦收天,今日之事,来日必报!”天谕借倦收天一剑之力退出战圈,神典旋绕的庞大力量让我们不得不暂避锋芒。
天谕走了,很不甘心,但是,没办法。
我叹了口气,低头,看到了地上一片死寂——他们终于抵达了永恒的乐土,不知道他们是否感到宁静。
倦收天拂尘一扬,大地崩裂震颤,将悲剧掩埋,再无痕迹。
“在下逐月流萤·璧羽衣,多谢道友出手相助。”我收起冰雪结界,向这个金闪闪道谢。
“在下名剑无名·倦收天,姑娘无须客气。”倦收天看向天际,对天谕耿耿于怀,“可惜放走了罪魁祸首。”
“在下曾听鷇音子说过北方秀大名,如今一见,果然是侠骨仁心。”我想了想,道,“既然血祭已成,恐怕会很快就要再生变故。”
“羽衣姑娘过誉了,在下亦久闻姑娘侠名。”倦收天礼貌性谦虚了一下,接着道,“逆海崇帆此次之后,必然声望大增,羽衣姑娘还要多加小心。在下尚有事处理,便先告辞了。”
“北方秀也是,日后除魔斩妖还需要北方秀仗剑相助。请。”
“姑娘请。”
再次踏上这条血腥翻涌的道路,我一步一步,踩着斑斑血肉,走回了暂居地。
“放我出来啊,师父!”
“嗳~为师觉得这样挺好的。”
“哪里好了?!”
“徒儿啊,不过下山一次,你怎么变得如此无礼?主人家没回来,我们怎么能擅自改动主人家的东西?”
“师父,您别开玩笑了!这怎么一样?!”
噗,这师父真坏。
不过,听到这段对话,心头的阴霾倒是扫去了不少。
“为师可没开玩笑,再怎么也要等主人家回来才是。再等等吧,我想主人家快回来了……哎呀,主人到了。”
说话的人微笑着,盘膝坐在冰雕·莫寻踪面前,一身蓝天白云套装,古雅典朴,却又隐隐有几分贵气。
“在下南修真银骠当家·原无乡,多谢逐月流萤出手救劣徒于危难。”原无乡站起身拱手道,“劣徒给姑娘添麻烦了。”
灵秀似水,清辉如月。
真是个不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