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骑着扫帚穿越啦! 完结+番外 (三蔓子)
她说到最后,已忍不住伏地大哭起来。
左二爷最为女儿骄傲,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女儿,比旁人家的十个儿子还要更好。
可是左二爷没想过的是,为什么他会觉得女儿如此可心,别人家的儿子都一点不省心呢?
那是因为他的女儿乖巧,从未展现出自己真正的意愿。
而别人家的儿子长大了,就像是年轻的狼要挑战老狼的权威一样,总是要意无意地要顶撞自己的父亲。
可女儿再乖巧,也是个人,而不是提线木偶。
乖巧了十八年的左明珠,终于毫无预兆的爆发了。
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在上游如果堆积了太多的水,那么一旦决堤,下游就会瞬间爆发可怕的大洪水,因此水库要时常根据水位来泄洪。
人也是这个道理,一个人一旦忍耐得太久,就会憋出一个令所有人都震惊的大招,这大招不仅会炸死其他人,也会把自己炸个半死。
左明珠的情形,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楚留香听完之后,久久无言。
他本失望于明珠对左二爷的狠心,可是听了明珠的这番话之后,他却忽然发现,原来明珠的心里,也藏着这样多的痛苦。
她的痛苦不比左二爷来的少。
选择薛斌不是因为薛斌有多好,而是因为薛斌是她自主做出的选择。
而温玉依然站在原地,一句话也没有说。
左明珠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苦苦哀求:“请神医姑娘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爹爹,求求您了。”
楚留香也看向了温玉。
损失了一份魔药的人是温玉,她理所应当是做出决定的那一个人。
温玉抿起了嘴。
左明珠流着泪,等待着宣判。
半晌,温玉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不行。”
左明珠浑身一软,已快要晕倒。
温玉道:“你知不知道,我给你喝的是什么样的药,只要是没死的人,有了那药,必定活命,绝无例外,你喝了一份,就浪费了一份。”
左明珠呆住,忽然开始浑身发抖,留着眼泪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温玉话锋一转,却又道:“这世上的确有一些父母既爱儿女,又恨不得把儿女变成自己手里的木偶,你想反抗,无可厚非。”
左明珠一愣,双眼之中又迸出希望来。
但温玉随即打消了她的希望。
她无情地说:“但这不是你假死骗人的理由。”
左明珠的眼神又灰暗了下去。
温玉无情地吐槽。
“你想反抗,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你不要嫁给丁老二?”
“你是不是怕被说不孝?可是你既想要反抗,又不想承担任何的风险,只想着装死了事,人死灯灭,你死无对证再无风险,可你爹呢?他一辈子都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什么死!人做什么事,都想求个清楚明白,你却想要他一辈子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失去女儿么?”
“什么?你不敢说?不敢说但是敢假死,左明珠,你究竟是胆子太大还是胆子太小?”
“你怕父亲不答应?呵呵,你爹自以为是的认为他很了解你,他的安排你全都满意,你也很自以为是!你也自以为很了解你爹,你认为你说什么,他都不会认同,是不是!”
“可是你说过么?”
“可是你说过么!”
质问声一声赛过一声的严厉,左明珠呆若木鸡,胸中只一遍遍地回想着温玉的那句“可是你试着说过么?”
答案是没有。
——从来都没有过。
这世间的感情,有的时候真的很奇怪。
左明珠与左二爷这父女二人,绝不是亲情淡薄之辈,可这样的两个人,却没有真正的交心过。
“沟通”在感情中的作用是多么强大。
这道理人人都知道,人人也都以为自己做的很到位,但很多时候,那不过是个错觉罢了。
左明珠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
温玉的脸色仍如铡刀一般冷硬,毫无回旋地余地:“你浪费了我的药,必须受到惩罚,难道你以为你哭一哭,我就会心软?”
左明珠默然半晌,忽然跪在地上,对温玉磕了三个响头,道:“我左明珠对不住神医姑娘,神医姑娘让我做什么,明珠就做什么,绝不敢有任何推辞,况且,神医姑娘所言,句句珠玑,明珠已知道自己错了!神医姑娘的教诲,明珠绝不敢忘!”
说着,她霍然起身,竟直奔左二爷的卧房,要将事情和盘托出。
左二爷自然也没睡。
他这一个月来,就没睡好过一个觉。
他躺在榻上,浑浊的双眼睁着,不知在想什么,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时,他忽然一跃而起,急急忙忙地穿上外套,连鞋也来不及穿,就推门而出,口中直呼:“珠儿,是你么!珠儿!”
左明珠站在院子里,瞧着自己的老父。
这一个月来,她实行假死计划,自己心里也慌张得很,七上八下,故而没有注意过父亲。
可现在,看见父亲脸颊凹陷,看见他眼中的血丝与痛苦,左明珠才知道,这一步棋,究竟是多么的伤人……
左明珠大哭:“爹啊——”
左二爷的眼眶就慢慢的红了。
他喜极而泣,奔过来抱住了女儿,口中不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吉人自有天相,珠儿,你没事了是不是?你没事了是不是?”
左明珠泣不成声,喃喃道:“爹,女儿对不起你——”
而左明珠的后头,温玉与楚留香也已跟了上来。
左明珠嗫嚅着道:“爹,我有话对你说。”
左二爷道:“明珠,你大病初愈,要好好休息,有什么话,爹爹明天来看你时你再说,好不好?你瞧你,穿得这样薄,再风寒了可怎么办。”
左明珠缓缓地摇了摇头,道:“爹爹,这事情很重要。”
左二爷疑惑地瞧着她。
屋外冷,屋里暖,左二爷把自己的衣裳给明珠披在身上,带着明珠进了屋子,楚留香与温玉也随之而进去。
左明珠不再犹疑,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还把自己这些年的想法,也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左二爷的脾气本就不差,女儿要说话,他也不会急急忙忙地打断,听了半晌之后,他已呆住了。
他不仅呆住了,还觉得明珠看起来很陌生。
他好像今天才第一天认识这个女儿一样。
左明珠说完了,咬住下唇,惶恐不安地等待父亲的怒火。
可是左二爷却颓然坐在椅子上,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左明珠默然地坐着,也不发一言。
楚留香忽然就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让人很难熬。
半晌之后,左二爷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叹的是如此的萧瑟、如此的心碎,伴随着这口气,他浑浊的老眼里,也流下了两行泪水。
左明珠坐立不安,忍不住道:“爹爹——”
左二爷一抬手,却截口:“你不必说了。”
连楚留香也已觉得不对劲,他立刻道:“二哥,你不要激动,明珠她——”
左二爷截口:“香帅,你也、你也不必说了。”
楚留香只好闭上了嘴。
左二爷又沉默了半晌,才道:“原来、原来我这么多年,都——”
左明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以为父亲要说“都白养了你这女儿”。
可左二爷说出口的话却是:“都做错了这样大的事情。”
左明珠呆呆地望着父亲。
左二爷却已顾不得外人在场了,捶胸痛哭道:“天哪!我还一直以为我是这世上最好的父亲,可我的女儿心里有了不满、有了自己的想法,竟一个字都不敢同我说,我这做父亲的,究竟做了什么啊!”
左明珠也已泪如雨下。
她也痛哭道:“我实在不是个东西,为了这样的事情,就要假死离开家,让爹爹伤心难过,我、我实在不该,实在不该!”
父女两个抱头痛哭,原本的隔阂,也已在这场眼泪中烟消云散了。
温玉与楚留香对视一眼。
他们默默无言,同时站起了身子,走出了门外,把时间留给这对父女。
两个人默默走在掷杯山庄的园子里。
半晌,楚留香道:“他们应该不需要我去说和了。”
温玉忍不住笑了,道:“原本你是打算去说和的?”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父母很爱孩子,却不允许孩子反抗自己。”
温玉道:“是。”
楚留香道:“我一向也反对盲婚哑嫁,丁老二再好,明珠不喜欢,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温玉道:“不错。”
楚留香道:“所以,我本已经打算,假如左二哥质疑要把明珠嫁给丁老二,我一定从中说和,假如二哥心意已决,不容更改,我就算是要帮明珠逃婚,也在所不惜。”
温玉瞧了一眼楚留香。
他是个极其英俊的男人,棱角分明,五官深邃,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却总叫人看起来有些冷酷之意。
但是他的嘴角,却永远都挂着如春风般温暖的微笑,他的双眼之中,也永远有一种充满活力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