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的将耳朵靠在门上,接着,听到了如同风暴一般向她涌来的哭泣声、祷告声、怒骂声。
米拉一把抓起了艾希的手机,紧接着跑向了位于二楼的房间。
她一把拉开了窗帘,黄昏时昏暗的光照进了整个房间,将玻璃窗都染上了暧昧的色彩。
米拉用力推开了窗户,接着探头出去看。
街道上满满的都是人,有不少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的人正在祷告着,更多的人则是呆呆地看向市政大楼的方向。
市政大楼有什么好看的?那座大楼有不是又翻新了。
米拉的视线随着人们的视线望向了大楼。
之间米黄色的大楼表面上覆盖着一张雪白的布,被投影在上面的若不是稻草人的死像,看上去就像一场市民们共同观看的电影。
“稻草人,原名乔内森·克莱恩,专业罪犯,犯下谋杀罪多达近百项,因他而死的人多达数千人......”
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女人手持喇叭,站在那洁白的幕布下大声的将稻草人的罪行一个个的说出。
她像是不知疲倦、不嫌麻烦一般,将那些受害者们的名字一个个的念出来,而不是让他们变成冰冷的数字。
“艾弗里·蒙特森,12岁,死于恐惧毒气引发的混乱中的踩踏事件。”
“多尔·李,57岁,死于遭受恐惧毒气的同伴射击。”
“丽莎·埃尔,31岁,死于恐惧毒气致使的自杀。”
......
人们的哭声与讨论声逐渐响起。
“那是我的朋友,她才18岁!她刚刚接到录取通知书她本可以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不清楚,明明他只是出门买了个菜,为何却成了永别呢?都怪我,家里的菜明明够吃的,都怪我。”
“妈妈,妈妈!!”
身着黑袍的女人仍在说着遇难者的姓名与死因,人们的哭声逐渐充满了整个街道。
那几千个人的名字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他们也是一个个家庭里的妻子、丈夫、母亲、父亲、女儿、儿子,也是一个个人的朋友,同事。
女人举起了手中的喇叭,眼含热泪。
“造成这些不幸之事的人,他今天终于死了!他不会再一次的越狱,不会再一次的逃离死刑!”
“赞美吾神,祂将正义带到了哥谭!!!”
米拉的双手捂住了嘴,她眼睁睁的看着人们像是被洗脑一样的伴随着黑袍女人的动作挥舞起了手臂。
“赞美吾神!!!”
成千上万的人们振臂高呼着,声浪几乎要掀翻整个天空。
他们的不满,他们的痛苦,他们的悲伤,全部转为了狂热,融入到了这声浪之中。
那些看上去根本迎不来处理的案子,那些一个个哭泣的夜晚,那些支离破碎的家庭!
有人为他们报仇了。
有人为他们报仇了啊!
这样的人,称祂为神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不知不觉中,米拉的眼中也充满了泪水,在万人同悲的氛围内,很少有人能够独自脱离这种集体情绪。
这也是你事先想到的吗?
这些人的情绪你真的都能操控吗?
艾希,为什么有这样的本事,你却一直忍耐到了今天?为什么你不早一些站出来呢?
如果早一天,就早那么一天,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
米拉用力地用双手啪打自己的脸颊。
不,她不可以这样想,她不能道德绑架她的朋友。
“砰!”
后门被人敲响,米拉赶紧跑下去。
“艾希!”
她用力地拉开门,本想向她说出自己的歉意与对她成功的恭喜。
却没想到,浑身是血的艾希就那么倒进了她的怀里。
红色的假发乱糟糟的,甚至还黏着些灰和杂草,原本干净的脸上也覆盖着黑色的烟灰。
米拉的手在颤抖,若不是怀里这人还在动,她都要以为她已经死了。
“艾,艾希,我送你去医院,不,不能去医院......怎、怎么办,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她慌乱的不行,差点把艾希扔到地上。
艾希并没有蝙蝠侠那样强健的体魄,也没有罗宾那样得力的助手,不久之前更是开个枪都会被震碎手骨。
她孤军奋战,所能仰仗的只有自己的智慧。
米拉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她去构建一场搅动整个哥谭的局,又是什么值得她活上性命的舍身犯险。
她也才20岁,如果没有意外现在还是在读大学的年龄啊!
艾希抬起手抓住米拉的胳膊,她尽量简短语言,毕竟她每说一句话都要忍受内脏移位的痛苦。
“带我去找汉尼拔。”
作者有话说:
是什么值得艾希这么做呢?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更新时间还是21点~
第27章 我很好
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美好的童话。
她知道的,她本来就知道的。
“老师,我会死吗。”
艾希躺在汉尼拔的车后座上,睁着眼睛看着灰色的挡光板。
汉尼拔斜着眼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她还戴着那顶红色的假发,卷曲的像赤红的海藻一样摊开在座椅上。
落难的女神仍是女神,纵使她红发黯淡、雪白的长袍上满是鲜血与烧灼出的痕迹。
他收回视线,开始思考为什么自己要和这个疯子扯上关系。
“不知道,看你自己。”
艾希仍然盯着挡光板,汽车行驶的路上仍能够听见游行的路人们的声音。
神明满身是血的躺在后座上,聆听着信徒们的祷告声和狂热的呼喊。
哥谭的夜晚不再是静默与属于帮派火拼的了,游行的人们高声诵读着正义女神的神典,渴望女神审判的下一个人是自己所恨之人。
艾希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这种事情,一旦有了一个开口,后续就会愈演愈烈,所有心中有恨之人都将站于她的身后,向现存之法举起叛旗。
直至法律真正看到人们所需要的从而做出改变。
“老师,能不能帮我换个姿势?我还在生理期。”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道。
汉尼拔终于没有忍住用手扶了一下额头。
“你可真是......反正后座都是血,你蹭哪里都无所谓了。”
艾希这么一说,他就想起来当初是怎么遇到她的了。
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他刚刚吃完午饭,心情还算明媚。
除了吃到的胆汁有点苦以外,其余的都很完美。
“听说你出手揍了你们班的男同学,校方觉得你有犯罪和暴力倾向,所以就到我这里来了。”
彼时担任初中心理老师的汉尼拔,手上拿着个记录本,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女孩说道。
女孩看上去想笑,但是牵扯到了脸上的伤,所以她不得不保持面无表情。
她有一双非常美丽的眼睛,像是流淌在日光下的琥珀。
而现在,那双眼睛中满是嘲讽。
“你杀人了吧,哦,你还吃了,嗯,胆汁很苦吧?”
穿着棕色皮质夹克的女孩往后靠在了椅子上,看着愣住的老师,嗤笑道。
“不会吧,难道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哦,如果是gcpd那群废物那确实看不出来,只有那群偏心、只会和稀泥的傻缺连这都发现不了。”
汉尼拔扶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装饰用平光镜,手放进了白大褂的兜中,那里有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然而女孩却有些不屑的转过脸去,向后仰着头,露出了白皙的脖子,还动作很大地比划着。
“杀人魔老师,你想用你那把手术刀杀了我吗?那就来吧,朝着这里来,大动脉的血喷得快,你还能伪装成是我生理期血崩了。”
汉尼拔看着她,将手从衣兜中抽了出来。
有趣。他心想。
“你打他们是因为他们对你进行月经羞辱了吗?”
汉尼拔的双手呈金字塔样子交叉在胸前,并往前倾了倾身子。
艾希仍然向后仰着靠在椅子上,脖子袒露仿佛垂死的天鹅。
“厉害啊,不愧是心理学大拿,虽然你写的论文我都看不懂。不过被羞辱的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
她没有抬起头去正视汉尼拔,仍然以那种费力且累的姿势半仰着,垂下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既然是心理老师,那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汉尼拔点了点头,“可以,你问吧。”
艾希:“既然人都是从母亲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家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个女性,那为什么他们却能用月经去攻击另一个女性?为什么卫生巾明明是那么正常的一个日用品,却在拿的时候遮遮掩掩?为什么明明作为社会一半人群的女性要对自己的生理反应而感到羞耻?”
她大吼着,向这位刚刚可能才杀过人的老师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艾希:“我不理解啊,为什么我的父母告诉我要做一个好人要善待他人,可他们却做不到!而我做到了,他们却说我是怪胎,说我多管闲事!”
汉尼拔笑了,他看着艾希说道:“这是多么简单的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