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容和善至极。
只不过配合刚才的即兴发言，此时他将洛伊丝称作‘缪斯女神’的用意颇耐人寻味。
洛伊丝的走神被周围稀疏的鼓掌声带回现实。
漫威宇宙战场的恢弘凝聚在她的眼底，而这里机械运转与电子流窜的噪音昭示着另一重智力意义上的战斗。
「即便拥有灵感，真正的天才总是离不开勤奋和汗水。」对着稍显亢奋的莱克斯·卢瑟，她淡淡说道。
无需过度注意，她日益恐怖的观察力时时刻刻网罗筛选着必要的环境信息——比如莱克斯·卢瑟特制的个人键盘上键帽被数次更换的痕迹和此时的磨损程度——显然这位人类天才除了天分之外更有常人所难及的耐心与毅力。
「卢瑟先生，我为你的团队效率感到敬佩。」
「不必这么见外，洛伊丝。我们本就是‘伙伴’，不是吗？」
他笑吟吟地按下一个按钮，「滋」地一声研究室的门被打开——这意味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需要有第二个听众，而他的员工也十分清楚这一点。
精英科学家们放下手中的资料，一个个无声有序地走向敞开的安全门。直到最后一个无关人士离开现场，莱克斯·卢瑟才扭了扭脖子，从高脚椅上轻盈地跳了下来。
「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他说，「我不喜欢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洛伊丝：「很巧，我也是。」
「那很好。相信你已经了解我对你给出的计划的态度——」他的手指在桌面上富有节奏地敲打着。
他在思考，也在观察。
他的天分不需要外人的肯定，他相信自己的一切，他对自己极度自信。不是谁都有探知真相的勇气，而莱克斯·卢瑟从未在自己的道路上迷茫过。
他是天选之子，将要打败‘神’的人类。他看着洛伊丝，但他眼里只有超人。
他了解死狩的非人性，知道她有自己的谋略。
但莱克斯·卢瑟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自死狩来到他的国度，所有一切可以被分析的数据已被呈在他的案头之上。超越人类的力量，速度，耐力，恢复力……一切都是那么惊人。但比起超人来说，那远远不够。
他知道让死狩在各界名声大振的沃特拉城事件，浓郁的魔法气息让他最精密的检测仪都为之指标错乱。但种种资料结果，甚至于刚刚新鲜测定的数据都不支持死狩是一个魔法生物，所以——
「……我当然支持这种富有探索精神的项目，但前提是我希望你诚实以告——」
莱克斯·卢瑟用一种看穿的目光盯着洛伊丝，就仿佛他掌握了她不为人知的秘密。
「——到底是谁带走了超人？」
这个问题也可以被问作：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当然同样适用于：这份设备计划书是谁提供给你的？
……
……
洛伊丝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她没有料到莱克斯·卢瑟竟会往这个方面想。带着些许惊讶和意外，她打量了几眼对方。
然后在他眉宇间展露的笃定和傲慢中，轻轻笑了一声。
「好吧，这个说法很有趣。」
她对上莱克斯·卢瑟不显认同的微表情，「有关你的问题……或许有两个答案。比如，超人的身体现在在蝙蝠侠那里……」
说话间，原本背靠冷墙的洛伊丝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正对光头先生的工作椅上，翘着二郎腿轻松写意地看着他额头，似是对他反射着顶灯强光的秃脑袋里装的内容很有兴趣。
她讲话的节奏不慌不忙，语调不咸不淡。只因那超乎人类感官捕捉的速度，实际落在他耳中有了类似立体环绕声的特效。
「光以这点来说，我想，超人现在的安全指数应该非常高。」
「的确，这很合理。」
听到蝙蝠侠三个字，莱克斯·卢瑟并不是很意外。只不过以他的理解力很容易便明白过来洛伊丝话中的另一层含义，
「所以，另一个答案，是谁带走了他身体以外的部分？」
他心中好似已有定论。
比如说——
「是那个消失了的占卜师？」
占卜师？
冷不防被提起自己另一个身份的洛伊丝有些哑然。
「……不得不说，卢瑟先生你的想象力的确很丰富。」
「但想象力的产生源于真实不是吗。」他哼笑。
莱克斯·卢瑟会这么联想并不奇怪。
神出鬼没的占卜师符合背后搞事的一切条件——来历不明，立场不明，魔法高深。三番五次搅乱社团的行动，还和超人等人一同杳无音讯。
好吧……
想了想，洛伊丝觉得顺着他的思路顺水推舟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案。
她眨了眨眼睛：「……那么，恭喜你猜对了。这件事的确和她有关。」
莱克斯·卢瑟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但事情并不只是如此，社团曾经在手的阿瓦达之书才是导致这一切的元凶。我们的目的只不过刚好与之对立而已。」
「你们有组织？」
洛伊丝微笑：「这是秘密。」
莱克斯·卢瑟居高临下地审视了她许久，像是要把她的底牌都看尽那样。
最终，他以陈述的语气对洛伊丝说道：「那你的意思是，阿瓦达之书带走了超人和丧钟他们。」
*蝙蝠洞*
「阿瓦达之书……」
蝙蝠侠像一座黑漆漆的石像，皱着眉头站在蝙蝠电脑前陷入沉思。
忙碌敲击键盘的提姆继续处理着自死狩身上定位器传来的音像内容——虽然进出莱克斯集团有着严格的安检，但死狩的身份特殊到让布鲁斯·韦恩的努力没有完全白费。
阿瓦达之书这个词组，让蝙蝠侠不由得想起此前他花费大量时间也未曾全部解读的古老石碑拓本《阿瓦达墓园详考》。那是一份年代无法追溯的送葬献辞，意为献祭，赞颂，伟大，辉煌。
加上前阵子死狩原身的基因比对结果，和女孩疑似□□献祭的死亡方式……
这一瞬间，蝙蝠侠想了许多。
但死狩和莱克斯·卢瑟的对话还在继续。
「……我们所处的世界是多重的，不仅如此宇宙也并非单独的存在。如果你了解吸血鬼的历史，就能明白这个宇宙本身并不纯净。融合是它的本能，扩张或陨灭是它的宿命……但普遍价值的‘陨灭’对于宇宙而言不过是改变存在形式。就像我们所存在的宇宙吸收吸血鬼的宇宙。前者在融合中规则变得愈加充实完美，而后者彻底归入新的历史延续未来……」
「所以你是指，这是吸血鬼没有察觉到环境变化夜郎自大的原因？」
「是的，宇宙融合是长时间的过程而非某一瞬间。自它们交互起，所以规则都会以最妥善的逻辑自洽，难以察觉。更何况，暮光宇宙对于我们而言实在微不足道，不足以动摇我们本就具有的历史事实。而它的过去则会成为彻底的神话，被多数人遗忘在记忆里，然后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相当精彩的理论。」莱克斯·卢瑟鼓掌道，「这也证明了我追寻的道路所具有的崇高价值。剖析真实不断破开谜团，扩充自我直至站在世界巅峰——」
「这不是理论，卢瑟先生。这是事实。不过即便多元如虚空，也确有亘古不变的强弱规则，在这一点上你的想法并无错误……但阿瓦达之书所代表的势力并不简单，如果你选择与我合作，那便代表着你将与虚空世界中最难缠的存在之一敌对……」
「那我为什么不和它们合作而是和你们？」
「原因很简单，除非你想地球毁灭，永生永世被人掌控命运。」
「…………」
死狩的这句话实在太过惊人，以至于连莱克斯·卢瑟至此也不由得沉默了。
与此同时，两个大反派言语间要拯救世界的对话也同样让蝙蝠侠和他的罗宾沉默了——
有些事情，从死狩拿出那份《宇宙融合牵引装置构建计划书》开始就变了味。
这种感觉就像魔戒宇宙里因为嫉妒和野心而堕落的白袍巫师萨鲁曼，在一通背叛的操作后突然拿出至尊魔戒的制造图纸，然后告知所有讨伐他的人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推翻魔王索伦的邪恶统治一样荒诞。这让从来都是算无遗漏的神探蝙蝠侠也不由得脑袋发蒙。
……但深沉的现实没有给他太多走神的时间。长久以来他对于占卜师来历的推测，终于在死狩此刻的透露下得到了证实——
蝙蝠侠没有想错，占卜师和死狩的确源于一个‘组织’，又或者有着更为特殊的联系。
在死狩的形容里，带走超人以及其他五人灵魂、反噬扎坦娜的魔法并让她恐惧至极的，是一个已然超脱宇宙范畴的可怕势力。她和占卜师所在的‘组织’，却早在所有人发觉之前便暗地中与之抗衡……甚至能轻松拿出一个超越现有科学理论作用于宇宙间的构装交给布鲁斯·韦恩这种‘普通’有钱人……
想到这里，蝙蝠侠无法抑制本能地将这个莫须有的组织与深不可测四个字挂钩起来。至于深度的话……大概是马里亚纳海沟的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