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顾子卿在蓝忘机的怀里,看到了:方才还喊着要攻击魏无羡的人,现在几乎都把目光转移到了阴虎符上。人与人之间的贪婪,被暴露得无影无踪。
这人抢到了阴虎符,却被一剑穿透胸膛;待阴虎符到了另一人手中,那人的手绝对会被砍下来。阴虎符,一件人人要抢夺的至宝,将这群口中喊着正义的仙门百家暴露得淋漓尽致。
魏无羡看着底下这群贪婪的人,用陈情指着他们,真是讽刺至极!不过,他现在,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顾子卿和蓝忘机都看到了,魏无羡眼中流出的泪水,还有逐渐消失的光芒。蓝忘机与顾子卿对视一眼,将顾子卿交给江澄照看,随后飞到魏无羡的面前,看着魏无羡,安慰道:“魏婴!回来吧!”
魏无羡望着蓝忘机,不语。
“魏婴!随我一起回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疲惫的笑了,是啊,好在,还是有人在乎他,但是,他的罪孽真的太多太多了……他,也真的累了。他松开了陈情,向着身后的悬崖倒了下去,却被蓝忘机一把抓住了手腕。
蓝忘机经过一夜激战,身上也负了伤,手臂上的伤口也在流血!魏无羡道:“蓝湛,放手吧……和澈儿回姑苏,好好待她……”
“她,放不下你……”蓝忘机道,“别……”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只为拉住魏无羡。
澈儿,对不起。不能继续给你摘莲蓬了,不能带着你们的孩子去玩了……:“蓝湛,替我说一声,对不起……”
身旁有人靠近,蓝忘机余光却看到了剑光,他偏过头,居然是江澄!
江澄一脸恨意的看着魏无羡,像是把江厌离的死,全归结在了魏无羡头上:“魏无羡!”他举起了三毒!
蓝忘机神色慌了:“江晚吟……住手!”
“你去死吧!”他一剑狠狠的刺了下去。
顾子卿从痛处中稍微恢复了神智,看到的,就是江澄刺下的那一幕,她忍着后背火烧般的疼痛,爬起来,奔到悬崖边上,朝悬崖下望去,看到的就是嘴角含笑的魏无羡,似乎在看到她的身影后,安心地闭上了眼……
“哥!!!!”顾子卿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
“魏婴!!!!”蓝忘机的声音中也带着绝望,支离破碎的绝望。
待她的目光看向江澄的三毒的时候,江澄避开了顾子卿的目光,收了三毒。
……从前美好的梦,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破碎了,原来,她以为,江澄会站到魏无羡那边:“江晚吟……你,你是人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腹中的金丹,是谁给你的!
江澄转身不去看她哀伤中带着谴责的目光,狠下心,抱着江厌离的冰冷的身体,离开了不夜天。
一句江晚吟,从此顾子卿与如今的云梦江氏再无任何瓜葛。
作者有话要说:
以顾子卿的视角,她所见到是江澄刺下一剑后,魏无羡掉下悬崖的场面,所以下意识的以为是江澄手刃魏无羡,一气之下,与云梦江氏划开了界限。这便是第二、三章说的她不愿意与江澄见面的原因。
至于金凌,这个从小在江澄和金光瑶身边长大的孩子,她只能在见面的时给予她力所能及的关爱和帮助。自从血洗不夜天之后,她和蓝忘机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清谈会,哪怕是金光瑶的邀请也是一样。
下一章终于是十六年后了,我写这章的时候心力交瘁。
而魏无羡一开始在蓝湛出现在屋顶的时候已经被阴虎符控制失控了,所以下意识的以为蓝湛是和其他人一样黑白不分来杀他的,才口出失望之言。直到后来江厌离和顾子卿的到来才唤醒了他。死的时候已经是生无可恋了(对这个世界绝望了),魏无羡的死成为顾子卿和蓝忘机真真正正成长、看清这个世界的导火索。
(PS.蓝忘机和顾子卿对金家没什么好感,所以不会轻易把女儿嫁给金家的任何一个人,而且蓝昭天生性子随蓝忘机,不容易动情,这就意味着,金凌追妻路漫漫。)
第二卷 :十六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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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梦初醒
十六年后,
姑苏云深不知处的夜里,在仙府深处的静室内,一阵悠转的古琴声娓娓道来,烛火摇曳,抚琴之人的手,已经不是十六年前那样稚嫩。琴声如诉如泣,道尽的是奏曲人十六年的心绪。
魏无羡就在这娓娓琴声中,睁开了眼睛。
他侧过头,看着坐在桌前抚琴的蓝忘机,这里,就是他的家,他缓声说道:“十六年了,就像一场梦一样……”
蓝忘机这才抬起因为抚琴而低下的头:“你醒了?”手颤抖着,却未停止抚琴。
魏无羡嘴角微微抬起,撑着让自己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十六年了,半生归来,光景依旧:“……没想到,还能活着。”
“那日见你坠落山谷,江晚吟坚持要到悬崖底下看,却只见森森白骨……”蓝忘机回忆起十六年前的不夜天,心中痛处不言而喻。
魏无羡道:“那你呢?你有去找过我吗?”
蓝忘机道:“三年后,我和子卿去过,却是连白骨都没有了……”
澈儿……:“为何,是三年后?”
蓝忘机抚琴的手一顿,那三年……:“这十六年来……”
“这十六年来,”魏无羡打断了蓝忘机,“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我身在何处,你信吗?”
“我信!”
“呵,”魏无羡苦笑,“蓝湛,不过那个时候,你真的信我吗?”当那个时候,他所知道的,只有一个梨花带雨的人,是全心全意信着他的:“澈儿呢?怎么不在?”
蓝忘机道:“她去熬药了。”
魏无羡疲惫的说道:“今夜,我占了静室,你们夫妻俩,打算睡哪儿?”
蓝忘机正欲回答,门外的脚步声却吸引了他:“她回来了。”
“仅凭脚步声便可?”
“可,”蓝忘机说道,“十六年来,她,稳重多了。”
话刚落音,顾子卿手里便端着冒着热气的药碗走进了静室。蓝忘机起身,从她手里接过药碗:“他醒了。”
顾子卿闻言,笑着长叹一口气:“醒了便好。”她与蓝忘机一齐对上床上修养之人的目光,心里那股苦了十六年的滋味,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魏无羡接过药,用勺子搅拌了一下,看着顾子卿,柔声说道:“蓝湛说你稳重多了。现在一看,果然。”
“何以见得?”顾子卿笑着问。
“若是十六年前,你早该抱着我哭了,”魏无羡喝着药,没有苦味,“放了甘草?”“不多,”顾子卿答道,“这本就是调养,不是治病,不苦。”
魏无羡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时间,让一个人成长,让一个人变得成熟,让一个人学会承担,他面前的澈儿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伸出手,想再为她理一次鬓发,可是手伸到半途,终是放下了。
十六年了,他已经不能再这么做了。
顾子卿见到他伸出的手,心下明白他想做些什么,按下心里强烈的酸楚,说道:“蓝湛,今夜,你与哥哥就在这里歇息。”蓝忘机点点头。
“那你呢?”魏无羡道,“是我鸠占鹊巢,占了你们夫妻的位置。”顾子卿笑道:“哥哥莫不是忘了我还有个女儿?我今晚去和昭儿睡一间。”
蓝昭?魏无羡笑了,这孩子,算起来已经十五六岁了,名字还是他取的:“只要含光君不嫌弃,我都行。”
“那,我先走了,今夜是烨儿巡夜,别太晚。”顾子卿看了两个男人一眼,都是心中不可缺的人,离开了静室,贴心的关上了门,向蓝昭的“梅室”走去。
梅室与静室隔了一段距离,与蓝烨的松室几乎毗邻。顾子卿挑着灯,走到梅室前,敲响了梅室的房门。不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位少女站在她面前,少女身上的气质,与蓝湛有九分相似,站在她面前,若是只看背影的话,活生生是另一个蓝湛。
蓝昭见是母亲,行礼,迎母亲进屋:“母亲,夜深了,有事吗?”
顾子卿怜爱的摸了摸蓝昭的脸:“昭儿,今夜,母亲来你这儿睡一夜,如何?”
蓝昭不语,但径直去了内室,收拾床铺。蓝昭看着女儿的样子,明白她心里是答应了。当母女俩躺在了床上时,顾子卿侧身看着女儿依旧睁着的双眼:“睡不着是吗?”
蓝昭思索了一会儿,盯着母亲看,依旧不语。顾子卿替她掩好被子:“明日,你便可以见到他。”
“明天就行吗?”蓝昭问道。
“我知道,你和烨儿都想明白,你虽然与你父亲一样沉默寡言,但是心里想些什么,母亲心里都知道。”在顾子卿眼里,蓝昭满脸都是对今日云深不知处来的那位“客人”的好奇。
蓝昭闭眼,不做声了。顾子卿道:“睡吧。”搂着女儿一起合上了眼,她的昭儿一向聪明,希望明日,哪怕是她猜出了魏无羡的身份,也要明白她与蓝湛的苦心,莫要外漏才好。
第二日,魏无羡起身的时候,旁边的榻上已经没有了蓝湛的身影。
这时候,大部分的蓝家人都在早课,也正好,他在这许久不曾来过的老地方转转。一路上,十六年前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上头,现在想起来,真是要多痛就有多痛,痛中带着甜蜜,心酸之余,还有些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