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顾子卿的意识完完全全的醒过来时,她已经被套上了在二十多天前被自己赞不绝口的婚服,她的姐姐顾俪正与一些侍女摆弄着她的头冠。
“夫人,小姐这下醒过来了!”一位帮描眉的侍女高兴的说道。
顾俪仔细将一枚金簪固定在这丸子发髻上:“醒了?昨晚什么时候睡的?”
“子时……”顾子卿心虚的说道,昨晚睡着的时候仿佛听到了子时的打更的声音。
顾俪苦笑:“醒了自己也动动手吧,以后在姑苏可没有我这个姐姐帮你了,来,把自己好好打扮一下,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
顾子卿让描眉的丫头做好之后,便给了她一些打赏,随后自己开始对着这铜镜看着自己的样子,一面扑粉,一面仔细瞧瞧,姐姐说得对,今日是自己的大喜日子,一切都要完美。浅抹胭脂,精描柳叶眉,正当准备搽粉的时候,顾俪按住了她拿着粉盒的手:“你这本来就白,若是搽了粉,那这脸莫不是苍白了?自然点就好。”
顾子卿这便放下了粉盒,最后,用红胭脂在自己的额中央,小心翼翼的描着一朵含苞欲放的桃花。
在顾子卿这边忙忙碌碌的时候,聂怀桑隔着大老远就看见这姑苏蓝氏的迎亲队伍来了,他整理好着装,准备拿出自己那口才,好好的为今天的婚礼做个开场的时候,他怂了。
没什么,就因为他看见了蓝曦臣,还有金光瑶,更甚者,这从避尘剑上下来的蓝忘机居然还板着一张脸,虽说自从认识他以来他这脸就没变过,但是,今天他好歹也是新郎,笑笑也没事吧。
不过……若是蓝忘机笑……算了,他想想这个场面就觉得很可怕。
蓝曦臣也看见了站在冷风之中好像是在等着他们的聂怀桑,与蓝忘机、金光瑶迎上去:“怀桑,辛苦你了。”
“哎哎哎,二哥,不辛苦,不辛苦的,”聂怀桑摇摇头,“含光君,二哥,三哥,里面请啊,里面请,大哥等了很久了。”这原先准备的一些小把戏看来是不作用了。
“二哥,忘机,你们进去吧,我留在这外面照看这些队伍。”金光瑶说道。蓝曦臣也知道聂明玦的意思,只得说道:“有劳阿瑶了,今日大婚过后,就留在云深不知处几日吧。”
“这……那阿瑶恭敬不如从命了。”
聂明玦刚刚招待完从云梦江氏赶来的江澄和江厌离,门外的人就说姑苏蓝氏的人迎亲来了。聂明玦只得对二人说一声失陪。待江厌离问过顾子卿的房间后,就与她的“随从”一起去了顾子卿的闺房。
当蓝忘机跨入不净世的正殿大门时候,聂明玦眼前一亮:“忘机,曦臣,可算把你们等来了,哈哈哈。”
蓝曦臣道贺:“大哥,以后便是一家人了,还请多多指教。”聂明玦爽快地回答:“你我之间还分彼此?莫要再客气了。忘机啊,劳烦请你这个新郎再等一下,喝杯茶。”
蓝曦臣与蓝忘机接过茶,饮了一口。随后蓝曦臣问道:“这,莫不是我那弟妹不肯出来?”聂明玦道:“女儿家的,谁知道在磨蹭些什么?依我看,是你那长嫂,不肯放人罢了。”
比起在这里谈笑打趣的蓝曦臣与聂明玦,身为新郎的蓝忘机今日看起来格外安静。但是,他眼睛一直盯着方才江厌离离去的方向,从未离开过。
“看看是谁来了!”顾俪看着从外面进来的江氏姐弟,很是兴奋,“你们也是来送亲的?”
江厌离来的时候,顾子卿刚刚好打扮完毕。顾子卿本来就是出尘般的极美,现在有这大红礼服加持,更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惊艳。江澄都说:“阿澈,以前看你,都是像仙子一样的清绝。现在,倒是有了些人间烟火的样子。”
江厌离拉着顾子卿不肯撒手:“是啊,从来没有想到过,我们的阿澈,嫁人的时候会是这么美。”
顾子卿又何尝不高兴呢?泪水一直噙在眼里,她怕落下。大家都到了,只是,记得当时在十六岁生日之前,许下诺言的那个人,不在。
顾俪看了看时辰:“好了,吉时快到了,来,澈儿,把盖头蒙上,出门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顾俪的声音都带着些哽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顾子卿拿起床上的红纱鸳鸯盖头,珍重的蒙在了金冠之上,让顾俪牵着自己的手,一步步的迈出了闺房的大门,朝着正厅那边走去。
这正厅里人来人往,止不住的热闹。却听见内堂那里一声:“新娘子来啦!”瞬间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内堂的那道门里。
门开了,首先出来的是江氏姐弟,随后,是聂夫人顾俪,在顾俪的手里,牵着一双白玉般的手,随后,身着喜服,盖着盖头的顾子卿出现在大家眼前。大家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天啊,新娘子也太漂亮了吧?”
“这盖头蒙着呢,你都没看见,怎么知道漂亮?”
“这新娘本就是美人榜第二,谁说不好看,你再看看新郎,新郎都这么出尘,这新娘也定是极美啊。”
“你快看,含光君一直看着陌莲君呢。”
“他们是夫妻,丈夫不看妻子,看谁?”
“现在也看不到啊,只能等到晚上,掀了盖头才看得见美人喽。”
蓝曦臣看见顾子卿的身姿,喜悦之色流露出来,再看看自家忘机,这,忘机怎的从刚才开始眼睛就没眨过:“忘机?”
蓝忘机回过神来:“兄,兄长……”我刚才,是不是失态了?
蓝曦臣看出了蓝忘机的心意,说道:“无碍。”
“好了,现在人也接到了,”顾俪笑道,眉里眼里都是喜色,“还请泽芜君与含光君挪挪尊步,我们澈儿还等着上花轿呢。你们在这儿站着,让澈儿怎么先动啊?”
蓝曦臣自然知道,这拜礼还是要在姑苏,迎亲的人自然是接到了人,那就不能耽搁吉时了:“既是如此,那,忘机,我们先走一步,劳烦长嫂带着弟妹,让弟妹上花轿。”
顾俪笑道:“那是自然。不过,先把份子钱发了吧。”
“这份子钱少了你的?”聂明玦笑道。
“怎么?我自个儿亲妹妹成亲,还不能得点儿份子钱?”顾俪道,“我也想向我妹夫和泽芜君讨个喜庆。”
蓝曦臣笑着摇摇头,在亲自给了顾俪一小袋“份子钱”后便带着蓝忘机离开了这正厅,去了这不净世之外与金光瑶汇合。
顾俪收好这份子钱,对着顾子卿说道:“澈儿,马上就要送你上花轿了。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盖头下的顾子卿表面上很是镇定,但是实际上,内心慌得刚才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姐,我,我准备,好了。”
“既是如此,那,准备好,上花轿吧。”紧接着顾子卿就感觉到顾俪的手松开了,然后脚下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紫色的靴子,上面绣着云梦江氏的九瓣莲花,是江师兄吗?
见顾子卿迟疑,顾俪解释道:“你好歹也是在云梦长大的,现在,让云梦的人来背你上花轿,也是情理之中嘛。”这也是姐姐与江氏的人送你的礼物。
顾子卿听后,放心的趴在了那人的后背上,等待那人起身的一瞬间,熟悉的感觉袭上顾子卿的心头。
这坚实的后背,她不知道靠过多少次,在云梦时,晚归的时候,她都是在这背上,缓缓入睡,然后被这少年背回了莲花坞……
噙在眼里的泪水,一下子掩不住了,她声音颤抖的问道:“……哥,哥?”背着她的少年没有停下来,依旧一步步的朝着不净世门口的花轿走去,只是,嘴里发出的声音,让顾子卿明白了她的身份:“……澈儿,我说过的,送你上花轿,我不会食言。”
“等到澈儿新婚的时候,哥哥亲自把澈儿背上花轿,看着澈儿出嫁,如何?这个礼物喜欢吗?”
“嗯,我很喜欢!”
少年时的誓言,还在耳边回响着。顾子卿抽泣,哥哥,谢谢你……随后,二人就这样,享受着可能是最后的亲密时光,魏无羡背着顾子卿,一步步踏踏实实的走着,一直走到了姑苏蓝氏的花轿之旁,然后放下了她的好姑娘,掀起了花轿的帘子,看着小丫头上了花轿。
“起轿!”
看着御剑的队伍带着花轿离开了不净世,魏无羡抹了抹眼角快要落下的泪水,回到了江澄和江厌离的旁边,三人来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魏无羡撕下了自己脸上的“□□”。
“阿羡,既然都送她上了花轿,为什么不跟去姑苏喝杯喜酒?”江厌离问道,“想必蓝二公子也是想看见你的。”
魏无羡拉着江厌离的手,柔声道:“师姐,谢谢你和江澄今日带我来清河。送澈儿上花轿,是我与澈儿的约定,现在,我已经不求更多了。江澄,姑苏的那杯喜酒,你代我喝。”
江澄说道:“知道了,你这样鬼鬼祟祟的,还是早点回夷陵,对你比较好。小心被聂宗主给抓到,他可不念旧情。”
魏无羡摸出陈情,打了江澄一下,道:“你这是在赶我走啊?”
“这是为你好!”
“知道了,知道了,”魏无羡无奈道,“师姐,你新婚,我可能来不了了,毕竟金氏那边不比聂氏,聂家还有个姑奶奶能容我,金家那边是容不了我了。先给师姐说声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