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将顾澈打扮得干干净净之后,顾俪直接将顾澈拉到了蓝忘机的厢房之前,然后敲响了房门,自己却离开了,徒留顾澈一人在蓝忘机门口徘徊。
于是,当蓝忘机打开房门的时候,就只看到了月色之下的白衣少女:“顾澈……”他将顾澈请进房间。顾澈心里很慌乱,但是依旧礼貌的行礼:“我听姐姐说,蓝二公子今夜便要走了?”
“嗯。”蓝忘机颔首。
“那,不知,能否带顾澈一起?”顾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这是姐姐塞给她的,“这封密信,是姐姐和姐夫嘱咐我转交给蓝老先生的。并且,并且嘱咐我,亲自送达……”这都是什么理由?!这借口简直是漏洞百出好吗?
房间里一下子比刚才更加沉默了,她即便现在低着头也知道蓝忘机恐怕是在打量着自己。
就在她以为蓝忘机会让她把信交给他,以不安全为理由让他带去这封信的时候,蓝忘机开口了:“今夜,马上便要出发,连夜赶路,路途遥远,你……”受得住吗?
他居然没有拒绝自己:“我,我可以,不会成为蓝二公子的累赘的!”
“……嗯。”
他居然答应了!
正待顾澈还要再说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房顶上传来:“这清河的瓦片就是比姑苏的糙啊!”哥哥?他此时此刻不是应该在晚宴上吗?
“蓝湛!澈儿白日赶路累了,没去晚宴,我嫌无趣,先溜了出来,借你的屋顶睡一宿!”顾澈摇头,心想:这晚上如此冷,真要是在屋顶上睡了,岂不是要吹一晚上冷风?她正准备推门,却被蓝忘机拦住了:“马上出发。”
顾澈一开始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蓝忘机会阻拦自己去叫哥哥下来。但是,当二人走出了房间,看到了这月色下的肆意少年,再听到蓝忘机的一声温柔的:“魏婴,我走了。”的时候,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哥哥应该是知道他要走了。只是,哥哥和蓝忘机都不是擅长表达的人。所以,这应该就是两人属于自己的道别方式吧。
哥哥和蓝二公子,不知不觉,已经成了一对患难与共的知己了。
既然这样,那,今晚就让他好好放肆一下。
连夜赶路,顾澈一直紧跟在蓝忘机的身后,此次她只带上了一件衣物,就是怕拖累蓝忘机。从清河到姑苏,若是徒步行走的话,还是很远的。而且,她也注意到了,这路上,仿佛一直有东西在跟着他们。
从白日走到了天明,蓝忘机与顾澈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加紧赶路。当穿过一片树林之时,蓝忘机忽的停了一下,顾澈还没有反应过来,正要与蓝忘机擦肩而过的时候,蓝忘机猛地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后一带:“小心!”随后二人都感觉到,这地面明显得要陷下去了。危急时刻,蓝忘机祭出避尘,揽住顾澈,一起御剑起飞。
顾澈看着这下陷的地面,惊魂未定,耳畔却由远及近的传来了锁链的声音。蓝忘机亦是听到了,看向正前方,一道铁链直逼二人,正是与当初在大梵山时锁住魏无羡的一模一样。蓝忘机催动灵力,躲过了这铁链的偷袭,但是这胸前却硬生生的挨了一脚!
“蓝湛!”顾澈心下慌张。蓝忘机却始终紧紧揽着她的肩,带着她安全落地。蓝忘机抬眼看向那偷袭自己的人:“温逐流……”顾澈听了这名字,比先前更加紧张。她还记得,当初自己在兰室与金子轩辩论的时候,提出“化金丹”这一论点,所引用的例子,就是这有着“化丹手”之称的温逐流。
顷刻,草丛中窜出来一群人,挡在了二人前进的方向,为首的,居然是温晁。这温晁见了在他面前的两人,嗤笑一声:“难怪啊,清河和武陵都没有顾二小姐的身影,原来竟是到了这姑苏界地。瞧瞧你们这二人孤男寡女、郎情妾意的,也难怪,二小姐容颜性格都是天下一绝,比你那泼辣娘们儿的姐姐好多了。”
顾澈气极:“你们,去过清河?!”
“顾二小姐,我们当然不会对聂宗主和聂夫人做什么,”温晁说,“只要你乖乖听话,跟我们回去,我们绝对不会降罪到清河的头上。至于你嘛,蓝湛,你不是很嚣张吗?还不是落在了本公子的手里?这样,你跪下,乖乖把阴铁交出来,顾二小姐再跟我们回岐山,这样,我就饶你一命。”
她心下犹豫了,方才温晁对蓝忘机如此羞辱,并且他还知道阴铁的事。……也不知道姐姐和姐夫怎么样了,哥哥他们是否安全。她看看蓝湛依然揽住她肩膀的手,伸出了手,想松开这保护伞。可,蓝湛似乎察觉了她的用意,没有一点儿要放开的迹象,反而越抓越紧了:“别动。”
温晁如狼一般的眼睛盯着二人,自然没有放过二人的任何一个小动作,见蓝忘机如此,他说:“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就是我们岐山脚下的一只蝼蚁!”
温晁如此侮辱蓝忘机,但蓝忘机依旧没有用正眼瞧过他一眼。
温晁气极:“温逐流,给我打!记得别伤着了顾二小姐。”温逐流正起势,顾澈从袖中掏出之前魏无羡给的符咒,还特别叮嘱过是逃命用的,马上击了出去。蓝忘机趁着那帮人不注意,顺势与顾澈再次御剑,飞向了云深不知处。
这次避尘的御剑速度,比刚刚快了很多。顾澈再是胆小,也顾不上了,她心中的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云深不知处很可能出事了。她小心的扶住蓝忘机的腰,感觉到蓝忘机揽住她的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是他定是担心了。那个仙境里,有他的家人在。
剑的速度很快,但是路上要躲避温家的追兵和偷袭就已经耗费了一番功夫,等二人到了这云深不知处的山门口时,所见到的,就是血流成河、浓烟笼罩的云深不知处!
“怎么会这样?!”顾澈蹲下,探了探,这些门生,居然就这样被温家人残忍的给杀害了。不过,还有活人:“你怎么样?”顾澈将随身的药粉撒在那名带着抹额受伤的弟子的伤口上,可是,伤口过大、过深,血已经止不住了。
那门生还有些意识,见到了蓝忘机,虚弱的叫道:“二,二公子……”口中鲜血直冒。蓝忘机也单膝蹲下,察看伤势。门生摇摇头:“公,公子……后,山……蓝,先生……”话未说完,便只剩出气没有进气了。顾澈心痛,但是知道这门生最后的提醒:蓝老先生定是与其他弟子,准备撤离到后山。
按照姑苏蓝氏的家规规定,进了云深不知处便不能御剑了,但此刻情况,蓝氏的三千家规也顾不上多少了,二人一路御剑,飞到了后山。这时候,温旭正要举起刀朝着蓝启仁砍去。蓝忘机眼疾手快,祭出忘机琴,直接拨动琴弦,弦杀术的气直接将温旭和后方一排的温氏子弟击退了很远。
蓝忘机与顾澈落地后,两人一左一右分别扶住了受了重伤的蓝启仁。蓝忘机眼露出担忧之色:“叔父,走。”便领着众人朝着后山寒潭洞的方向奔去。
寒潭洞内,依旧冰冷刺骨,先前来过这儿的顾澈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再次被这扑面而来的寒气给有些镇住了。她扶着蓝启仁坐在了这唯一的石凳上,再环顾四周,结合刚刚在洞口听到的声音,她知道,还有人没有进来。
蓝启仁伤势之重,已经是无法运功打坐了,见了顾澈,只是问道:“顾二姑娘,你,如何来了这里?”顾澈走到蓝启仁跟前,说:“蓝老先生,顾澈此番前来,乃有一事相求。我姐夫聂宗主,已经对温氏的所作所为恨之入骨。他已经查到了阴铁异动的来源。”
“如何?”蓝启仁问。
顾澈回忆起姐姐在信上所说:“是一个名叫薛洋的人,被岐山温氏所招揽,并且用这些阴铁来制造傀儡。”那封信,早在她遇上温晁之后,便从怀里掏出来,过目三遍,记住后便将这信烧毁了。本来以为,姐姐此次让她来云深不知处,只是一个让她与蓝忘机相处的借口。等到她看完这信后,才知道,原来此行,并非玩笑,而是带着使命。
“聂宗主,有何计策?”
“我姐夫已经将薛洋关入不净世的地牢,”顾澈说,“此次顾澈前来,原本是想请蓝老先生出山,说服各大仙门世家,联合伐温……”只是,如今,连云深不知处都惨遭毒手,怕是,要让姐夫他们失望了。
蓝启仁看了一眼顾澈,又看向依旧守在众人之前的蓝忘机:“聂宗主之意,亦是老夫所想。可,蓝氏如今却遭此大劫……”
“先生,水滴石穿之功,非一日所达,即便是那当空的焯日,也有落下去的时候,”顾澈为蓝启仁把脉,发现他体内有一种火毒,皱眉道,“蓝氏好歹是百年仙门大宗,若是留存根基,不怕没有东山再起的一日。倒是先生你体内的火毒……”
蓝忘机闻言,转身看向蓝启仁:“叔父……”蓝启仁知道蓝忘机心中所想:“忘机,不必担忧我,你兄长已经带着藏书阁的经书逃离了此地。藏书在,根基在,人,亦在。”
“里面的,再不出来,我杀光你们的门生!”温旭的声音再次让在寒潭洞里面的人都绷紧了线。过了一会儿后,这寒潭洞外,就传来刀剑砍伤皮肉的声音,还有人临死前的□□,一个,接着一个,这些声音,仿佛是将里面的人的心,一刀接着一刀的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