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斯满怀伤感，难过地抚摸木匣，像最珍贵的宝贝失而复得，“辛苦你了我亲爱的女儿。”
“父亲，如果您没有其他吩咐，我先退下了。”雅典娜告辞说道。
面对这个女儿，慑于她的纯洁和静穆，宙斯总是不愿让她知道男女之间的风月事情。并且，许多话也难以说出口。她提出离开，众神之王毫不犹豫地应允。
雅典娜也不愿面对这位疼爱她但私生活混乱的父亲，完成任务之后立刻离开奥林匹斯，回到她钟爱的雅典城。
圣城之上，她拿起刻刀，专注眼前的白色大理石，在它上面描摹出秀美的脸蛋、丰茂的长发，还有如流水般行云流畅的垂裳的褶皱。
她雕刻着自己出生时的场景，赫菲斯托斯劈开宙斯的头颅，她离开那禁锢她一生的地方。
很快又是春天，多雨且阴霾冬天过去，万物开始复苏，橄榄树抽出新芽，这时候的厄里克托尼俄斯已经能站立起来走路，他学步时，会欢笑着扑进雅典娜怀中。
雅典娜会夸奖他，送给他喜欢的食物奖励他。
年幼的厄里克托尼俄斯十分依赖雅典娜，会不停喊雅典娜母亲，尽管女神不允许，他还是坚持己见。
“这就是你屡次缺席诸神集会的原因？”突然出现的奈姬，俯下身看着那个相貌还算可爱的小孩，忍不住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
雅典娜收养盖亚的孩子这件事已经在众神中间传开，仙神谈论着她怪异的举动，猜测她长久留在人间的原因。
她如此宠爱这个长着蛇尾的小孩，众神一度怀疑这是她亲生的孩子，如果她不曾对着斯提克斯河许下那个誓言的话。
“雅典的一切才刚刚开始，我想见证它的成长。”雅典娜抱起厄里克托尼俄斯。
“宙斯说，这次你无论如何也要回去，至少要回去见一见好朋友。”奈姬说着，打量她在人间的事业。
雅典娜想起珀耳塞福涅，她应该知道了扎格柔斯死亡的事情，不知道她如何渡过这段难捱的时光。
将厄里克托尼俄斯交给刻克洛普斯照看，雅典娜跟随奈姬一起回奥林匹斯。
众神的宴会一如往前，无数的肉食、鲜果和佳酿，丰盈着仙神们的味蕾。
阿波罗带领缪斯女神们弹琴唱歌，美惠女神的舞蹈仍旧柔美轻盈，赫柏游走在众神中间，为他们送上永葆青春的仙饮。
宙斯为雅典娜举杯：“我的女儿，你总算愿意回到我们中间了，将你的心分一点给你的家人好友吧。”
雅典娜走向众神之王，屈膝向他致意：“这是我的失误，我一定会改正它，请您原谅我的过失。”
宙斯哈哈笑着让她归位，雅典娜回到自己的位置，宁芙们为她送上食物和仙饮。
作为天后的邻座，她觉察到赫拉抑制不住的怒意和不快。看向众神对面的位置，多了一位不认识的凡人。
奈姬注视到她的目光，为她讲述说道：“那是神王与普露托姨妈的儿子坦塔罗斯。神王很宠爱他，他现在是众神的座上宾，很得大家喜欢。”
对宙斯的多情，雅典娜已经麻木，想到赫拉，又忍不住同情她，端起金杯饮用奈克塔耳。
她又看向德墨忒尔身后的珀耳塞福涅，神思不属，脸色悲怆。雅典娜不忍地默默悲叹，让明妲将自己面前最新鲜甘甜的石榴送给谷种女神。
第83章 浮生半日闲
欢乐的宴会散去，雅典娜来到珀耳塞福涅身边，“我已经听说了扎格柔斯的事情，我不知道怎样安慰你，只能祈求时间抚平你心中的伤痛。”
珀耳塞福涅脸色憔悴，神情哀伤，对上好友的眼眸，刹那之间泪流不止。雅典娜只得将她拥入怀中，予以她安慰。
等她眼泪干涸，悲伤得到宣泄，雅典娜才与德墨忒尔一起扶她回农业神殿。
对外孙的悲惨遭遇，农业女神心中凄然，尽管对他心有芥蒂，没有给他全心全意的爱护，但想到幼小的他那样凄惨的死状，也忍不住流泪。
“我以为，我不喜欢他的，但他终究是我怀胎数月生下来的孩子。他依赖我，会对我笑，会扑进我怀里叫我母亲，晚上睡觉也会拽着我的衣角。
“我曾经视他为累赘和耻辱，但他死了，我却那么难过。我多么希望时光倒流，我一定会好好爱他……”珀耳塞福涅靠在雅典娜的肩膀上，哽咽着说道。
“他是神啊，怎么会死呢？我的孩子怎么会死呢？雅典娜，你说他会不会像厄洛斯一样，重新转生呢？即便他不再是我的孩子，我也希望他可以转生活过来。”
雅典娜强忍下告诉她真相的冲动，握住她的手，“你说得对，你一定会再见到他的。”
为了陪伴丧子的珀耳塞福涅，雅典娜留在奥林匹斯陪伴好友。她实在不忍好友如此悲伤，将自己抢回扎格柔斯心脏和神魂的景象，变作珀耳塞福涅睡眠时的梦境，让她知道那可怜的孩子的确还有转生的机会。
不过雅典娜隐去了自己的面目，也在梦中告诫珀耳塞福涅，不要将此事说出去，以免扎格柔斯被第二次迫害。
“我知道了，谢谢你，好心的女神。”珀耳塞福涅的悲伤得到安慰。
那个孩子会有新的母亲，她不用再因为他而愧疚。
我真是冷酷和无耻啊！珀耳塞福涅内疚的想到。
她很快从睡梦中清醒，看向睡躺在身边的好友。
会是她救走了儿子的心脏和神魂吗？
应该是她了，那样精准的剑法不会有第二个人，还有那凶狠的报复，干净利落的打斗。
不论是不是雅典娜，自己都感谢她。她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到此结束，让它过去，被时间掩埋吧。
珀耳塞福涅拂去脸颊上的泪水，躺下继续睡觉。
好友脸上的悲色终于淡去，雅典娜也辞别德墨忒尔，离开奥林匹斯回到雅典城。
无人比得过她的雕刻技艺，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卫城修建的进度被耽搁。返回之后，立即投入圣城的建设中。
珀耳塞福涅双手撑在双膝上，弯着腰俯瞰眼前的雕像，她端详一阵，问好友说：“这是我和我母亲吗？”
雅典娜正在专心雕刻神庙两侧的浮雕刻画，听到珀耳塞福涅的声音，回头微笑着看着好友：“你怎么来了？”
珀耳塞福涅笑了笑，“圣山闲得无聊，母亲也让我多外出走一走散心。我就想到了你，想再来看一看，你钟爱的城市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她站在这里，能感觉到雅典娜对这座城市的喜爱。
她全心全意的付出，建立着她理想的国度。
雅典娜从搭建在墙壁上的木架上跳下来，拍去手上的石屑和灰尘，“随时欢迎你来，不过这里还未完工，又脏又乱，暂时将就一下吧。”
珀耳塞福涅并不嫌弃，清理干净堆放颜料和工具的桌面，就近抱臂坐下，“看你忙碌专注的样子，我有些后悔小时候没有发掘更多技能，也没有好好修行提升神力。怪我耽于安逸，不思进取。”
“有德墨忒尔那样的母亲，谁会想要上进呢。”雅典娜靠着谷种女神，靠坐在木桌上，拿起水壶饮水解渴，“如果我母亲还在的话，我也许会像你一样，全心全意的依赖她。”
“像我这样不一定是好事。”珀耳塞福涅说。她曾经以为，母亲是她最坚实的后盾，但一切都在男神们的强权下变得稀碎。
雅典娜不想再继续这个悲伤的话题，“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我们去逛城里的街市吧。”
她说着，变换成她在人间行走的身份——一位四十岁上下，畜着胡须，身姿挺拔，面容英朗，技艺精湛的雕刻家与武艺高强的大师。
珀耳塞福涅看着雅典娜的新身份，绕着她走了一圈，笑着点头表示肯定，“我也换一换吧，变作你的女友？”
说着，她隐去神性，变作一个头巾闪亮，束腰秀美的美妇人。她挽着雅典娜的手臂，“走吧。”
雅典娜看着眼前娇俏爱笑的美人，也依从她的心意，陪她玩扮演游戏。
两位相携走在雅典城宽阔疏朗的街道上，已经临近日落时分，劳作的人们从田里归来，牧羊的孩童赶着羊群回家，远航的渔船带着海鲜归岸。
夕阳洒在海面上，像财富女神宝库里的金粉，被不小心倾撒到凡尘。珀耳塞福涅坐在岸边的礁石上，吹着咸咸的海风，眺望远方。
雅典娜买了一尾最新鲜的大黄鱼，一块最肥美的羊肉，一把残留着水渍的莴苣，并一些香草香料来到好友身边，“太阳已经落山，我们回去吧。”
珀耳塞福涅上前帮她拿起香草：“买这么多东西呀。”
“今天的晚餐，尝一尝我的手艺吧。”雅典娜举了举还在张嘴呼吸的鱼。
沿着小路回雅典娜在城中的家居，是一座隐藏在市井中再寻常不过的房子，说不上大，甚至有些小。
房子中庭种了一棵橄榄树，结着密密麻麻的青果，房檐下有几盆芳香雪白的茉莉和蔷薇，庭院东边和西边，分别种着无花果、石榴和苹果树。
珀耳塞福涅打量着她在人间的家居，布置得简单温馨，各种用具一应俱全，充满着人间的烟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