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一等,居然等到了半夜。
对方和迪诺都没回来。
但生命值也没掉。
近朝颜是很晚才从通讯里知道决战之日是明天,洗漱、睡觉时都忧心忡忡,好不容易睡着、又会突然惊醒,就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听不见系统提示、或者是无法调整到战备状态。
只能硬生生熬到天亮、刷着手机打发时间,到了正午时,才听见通讯耳麦里传来动静:“试试彭格列基地那边能收到吗,斯帕纳?”
是入江正一的声音。
近朝颜没应,在同一频道里安静地听着,果然听见白兰被打败的消息,于是登时松懈了心神,困意后知后觉地泛上来,出声说了句“恭喜你们”,将入江正一吓了一跳。
她摘下耳机,抵抗着排山倒海的困意,起身拉开卧室的房间门,叫来千奈,“等会儿要是恭弥回来了,你记得来叫我。”
虽然她不知道要怎么和十年前的委员长道别,但是起码不要像之前跟十年后的云雀分开一样,睡一觉起来人就离开了。
“好的。”
千奈点了点头,认真应下。
两小时后。
云雀恭弥将迪诺拒于彭格列基地处,换了个入口回到这边的基地,见到草壁哲矢极其热情地恭喜他们取得胜利,又问他是否要用餐。
他点了点头,往周围看了一眼,“她呢?”
“夫人昨晚担心地一夜没睡好……”千奈从走廊的那边朝这边来,柔声解释道:“刚才知道你们获胜的消息,才心安地睡下,不过她说了,如果您回来的话,让我立即将她叫醒——”
“不用。”
云雀恭弥将自己的旧校服外套随手披在厅堂里一张椅子上,“让她睡。”
两道命令互相冲突,千奈表情无奈了一瞬,猜到近朝颜的目的,出声道,“应该是上次十年后的云雀先生离开时,夫人也不小心睡过去了,所以她对这件事很坚持。”
但轻狂少年并不懂离别滋味,闻言自然而然地应,“那不是正好?等她再醒来,十年后的我应该回来了。”
千奈:“……”
她竟然被这逻辑神奇地说服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在这个时代领的薪水是由风纪财团支付的,而且云雀先生的指令显然让人更难悖逆,哪怕现在做决定的这个云雀只有十五岁。
-
近朝颜一觉睡到第二天凌晨五点。
她是被饿醒的,起夜之后随手拢了件外套就往外走,摸到厨房的时候没想好要吃什么,只好熬砂锅粥,随意淘了点米,放了点冰冻的海鲜,在小锅咕噜噜冒泡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动静:
“醒了?”
坐在小板凳上、又开始打瞌睡的女人倏然睁开眼睛,对上于清早深蓝天幕下倚靠于门边的少年,“吵醒你了吗?”
“嗯。”
云雀恭弥应了一声,却只是问,“在做早餐?”
“对,煲了点粥,不过得等两个小时……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帮你把昨天留的寿司拿出来。”
“可以。”
听见应答,女人起身往外走,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寿司,在厨房装盘之后,想到了什么,回头去问他:“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调整机器设备的人又不是他,云雀恭弥并不太关心这件事。
“那我再回去睡会儿……”近朝颜抬手打了个哈欠,感觉自己真的到了不能通宵的年纪,熬夜居然要补这么久的觉,在与对方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想起什么,侧过头,紫罗兰色眼睛定定看着他,出声道:
“恭弥,你回去之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云雀恭弥用那种“你在说什么”的眼神看着她,片刻后唇角一扬,“这话你留给自己吧。”
有那种古怪的治疗能力、还会在生理期因为吃冰吃多了导致肚子痛的弱小草食动物,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近朝颜:“?”
她从男生的面上看出了几分嘲讽的意味,动了动嘴形,无声骂他臭弟弟,然后又道,“你要不要现在叫我一声姐姐?”
少年漫不经心地扬了扬浮萍拐:“那你要不要现在跟我打一场?如果我输了的话,可以考虑。”
走开啦!
近朝颜气鼓鼓地、头也不回地回屋睡回笼觉。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站在门口的男生微微一笑,朝阳恰于此刻跃出地平线,天际的第一道金光钻进了庭院里,爬上他的衣袖,与他一同目送长廊下的女人消失于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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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朝颜回笼觉睡醒的时候,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在厨房煲的粥——
“我的早餐!”
她蓦地想起身,身上盖着的薄被从肩膀滑落,露出黑色光面缎裙的细细肩带,然后就被旁边的一只手按住肩膀,重新压回了床铺里。
“你的管家帮你关火了。”
一道熟悉的、却有别于她近日所听的少年音,比之更加成熟、凛冽、带着成熟男性质感的嗓音近距离落入她耳中。
被按回床铺里的女人整个僵住了,颇有些不可置信地、一点点转过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甚至都跟她一起躺进被窝里的男人,瞧着对方完美的、褪去那点婴儿肥的面庞轮廓,还有利落的刘海、更具韵味的五官,以及身上不知何时换的浴衣,松松垮垮,敞开大片冷白胸膛。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两人此刻的亲昵,面颊浮上红晕: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云雀恭弥想到彩虹之子们给他传送的关于这段时间的回忆,舌尖抵了抵上颚,明明是漫不经心的笑容,却看得人无端端心惊肉跳,分不清他释放的是凛冽杀意,还是剧烈的荷尔蒙:
“怎么,看见是我很失望?”
“啊?”
近朝颜被问得一愣,正想说话,却看见他抬起手,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自己肩上,将不知什么时候滑下去的、挂在肩膀上的黑色细肩带勾起,往上一挑,松开时任它弹落回肩窝里。
她莫名其妙地跟着这动静轻轻抖了一下,有种正和自己快乐玩耍的小狼狗一夕之间变作危险猛兽的错觉,正想本能逃离,又听男人悠悠问道:
“这段时间,和十五岁的我玩得开心吗?”
“还、还行……?”
近朝颜回答地小心翼翼,甚至不自觉抬手拉了下被子,想挡一下自己现在这身不太合适的、领口过分低的睡裙,结果没拉动。
她只能后退一点,轻声问,“嗯……我要起来了,你能先让一下吗,云、云雀?”
话音落下,房间里的气氛却无端端变得更为寂静。
近朝颜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本能不断提示危险、连后颈寒毛都竖起来了,但又实在不知道这句话怎么惹到了对方,只能遵循被教导出来的直觉,开始小心地退、退、退——
谁知下一秒!
她忽然被男人伸长手臂,重又拉回了怀里,慌乱之间,女人抬手想抵抗这过分亲密的动作,却被对方抬手扣着下颌,使得她抬起头来,对上那双冷冽的、却泛着格外明亮光芒的灰蓝色凤眸。
男人唇角笑意不改,甚至扩大了三分,她听见面前的人笑意盎然地喟叹:
“哇哦。”
“叫他恭弥,叫我云雀?”
第72章
男人比她温度更高的指腹在她下颌线条附近稍稍划过, 略带薄茧的触感与娇嫩的肌肤摩挲,给她一种微微刺痒的感觉。
距离这么近,近朝颜被他整个笼入气势里, 成为被猛兽凝视的猎物, 有心想借呼吸平缓骤然亲昵至此的紧张,可是鼻腔涌入的每一点气息, 都带着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淡淡味道。
就像是……
明明这男人也没做什么,却已经从外到内、一寸寸将她染上自己的气息。
好危险。
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面对十五岁云雀恭弥, 哪怕见到对方朝着自己扬起浮萍拐,她也不曾如此紧张过,但这又不完全是恐惧,而是因为此刻的男人掺杂着一股让人明知危险、也心甘情愿被蛊惑的气质。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变得情绪这么可怕, 但女人浅粉色的唇略微张了张, 还是本能地顺遂他的心意,用睡太久的、还带着鼻音的嗓音, 软软地换了个称呼:
“……老公?”
“嗯?”
云雀恭弥眉稍动了动, 眼眸眯了眯, 似是没想到她能如此从善如流,于是内心那点微妙的看见她和另一个时空的十年前自己和睦相处的不爽散去一些, 他面上的笑意变得明朗了些,极具磁性的好听声音应道:
“答对了。”
但他扣着女人下巴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将人又往怀里压了压。距离他炽热的胸膛越近、近朝颜越是意识到他们分开了多长的一段时间,以至于都已经重新习惯自己睡之后, 再和对方的身躯贴近, 除了热、就是让人觉得不适应。
她掌心按在对方浴衣敞开的领口皮肤上,掌下微微用力、将那片覆盖在骨骼上的肌肉按的下陷稍许,但却没能如愿拉开任何距离, 反而很快就被猛兽倾身而来,衔住了她粉玫瑰色的唇。
唇齿靠近时,近朝颜听见他轻声说了一句话,笑意浸润在嗓音里,如夏日山泉伶仃淌进她的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