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聊了半小时——
从十年火箭筒事件里,得知他跟十年前的自己短暂相处、甚至拿出近朝颜给他准备用来求平安符的红包拿去给十年前的她发压岁钱的事情,又一路聊完之后改道去冰岛那边住更舒适的酒店、顺便还能泡火山温泉之后。
近朝颜意识到什么不对劲。
“这湖里不会没有鱼吧?”
她补充了鱼钩上的三次饵,表情迷惑地去看这在晴朗日光下照耀到冰蓝色的、凝出厚厚冰层的漂亮湖面。
云雀恭弥打了个哈欠,灰蓝色眼眸里浮现几分水雾,连窝在他羽绒服帽子里的云豆都没了刚才活泼的劲头,重新冬眠去了,他便浅笑着点评,“是你技术太差了。”
近朝颜:“?”
小松鼠不服,从马扎上起来,将钓鱼杆递给他,“你来。”
她倒要看看他拥有什么神一般的钓鱼技术。
结果云雀恭弥还没坐下,才刚把带着饵的鱼线放进冰湖的洞里,就看见浮标动了动,几乎在他扯起杆的瞬间,就有一条黑色的大鱼跟着跃出水面,鳞片在日光下映出刹那光泽。
“……”
近朝颜觉得这个场面不对劲。
她用带来的桶接住这条鱼,想了想,对云雀恭弥说,“你下一杆别放饵。”
云雀恭弥挑了下眉头,却也如她所说,只不过这一次空钩在水面下等待的时间稍长了些,大概在三分钟过后,浮标还是动了——
他拉起鱼竿,果然又是一条大鱼上钩。
近朝颜抱着双手站在旁边,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十分深沉地问,“你刚说的技术,指的是公主的技术吧?”
云雀恭弥这到底是什么离谱的动物缘啊!
男人很淡然地驳斥:“不许说那个称呼。”
但你明明就是啊!
近朝颜想了想,在他第三次垂钓的时候,勾着鱼竿上透明的鱼线,拉到末尾,把那枚细细的金属鱼钩给掰直了,然后对他斩钉截铁道,“好,那我们打个赌,你要是能用直钩也钓到猎物,你就要承认你是公主。”
因为腿太长、所以在马扎上坐得不大自在的男人重又起身,灰蓝色眼睛看向在旁边蹲着的女人,将她拉起来,把这张小椅子让给她,掌心隔着她戴的帽子揉了揉她的脑袋,“不会有笨鱼上钩的,小松鼠。”
“那你赌不赌啊?”
“随你。”
近朝颜登时高高兴兴将来时的柴火堆起来,又用厨具将两条鱼都处理了,准备一条烤、一条煮汤,甚至还带了干蔬菜包和一些调味料佐味,等到她的野炊菜肴都做好,湖里的浮标都没再动一下。
云雀恭弥根本也没再看钓竿,因为早知结果,故而后半程都在处理私人的事情,在草壁哲矢说完婚纱品牌预约之后,那边有一些设计师最近的设计图推给他,而他需要在挑选完婚纱之后、给出近朝颜的量身数据。
婚庆公司也发了好几个婚礼现场的选址参考,需要征得他这边的意见。
飘香的烤鱼味道里,女人的声音传来:“吃饭了。”
“嗯。”黑发男人收起手机、双手插兜从湖边走过去,一直在他帽子里睡觉的云豆迷迷糊糊醒过来,毛茸茸探出帽沿,也积极地出声,“吃饭~吃饭~”
近朝颜慢慢挑出一点没刺的鱼肉单独放到一个盘子里,在这期间,云雀恭弥忽地询问她最近要不要买衣服,却只得到她有些茫然的回应:“什么衣服?我们厚衣服不是带够了吗?”
“……也可以买新款。”男人想到左右手预约的品牌所在总部,语气随意地补充,“去巴黎。”
“对哦,最近有秀!”近朝颜瞬间想起来自己去年没参加的时装周,整个人顿时容光焕发,十分积极地应,“好的,那去完冰岛就去法国,先买新衣服!”
“可以。”
云雀恭弥看量身尺寸的事情解决,点了点头,便自然切回先前的话题,“刚才打赌你输了。”
近朝颜:“?”
她愣了一下,便笑出来,稍显得意地对他扬了扬下巴:“我赢了哦。”
“没有猎物上钩——”
眼见黑发男人认真地说出答案,近朝颜面上的笑容愈发明显,到后来眼眸都弯弯,像是月亮一样,她毫不犹豫地接,“谁说没有?”
“我上钩了啊!”
雪白平原上,衣着颜色灿烂的小动物指了指自己,“愿者上钩,虽然公主没有钓到笨鱼,但是有小松鼠啊。”
大猛兽的猎物就应该是小松鼠!
云雀恭弥难得有些怔愣,但这神色也是一瞬的事情,不多时,他闭了闭眼睛,随后也跟着弯起唇角,睁开眼睛时,灰蓝色凤眸如宝石,被这冬日的太阳照出温柔的光:
“嗯。”
他说,“是你赢了。”
第140章
近朝颜与云雀恭弥感受过极光景色、体验过冰钓过后, 又去法国看过诸多宏伟磅礴的宫殿,从欧洲人文历史雕琢的时光里走过,也在自然气息保存完好的山川河流边停驻。
约莫是因为两人自身的能力足够, 近朝颜起初想去的地方还中规中矩、是国际旅行社路线能安排到的著名景点, 后来为了看美景, 她越发喜欢往人迹罕至的地方跑——
她为了去皑皑雪山上看日出,会顶着小风雪登山;为了去看最美的海景偏要坐船去风暴角;为了感受荒漠气氛,毅然要往无人区跑……
结果她下山时的小风雪变作大的暴风雪,半山腰的时候她只能跟着有野外经验的云雀恭弥在临时找到的山洞里暂歇,因为身上没带生火工具, 他们最终还是走上了靠云属性火焰生火的方式。
而在海浪滔天中, 近朝颜在风暴角巨浪摇晃里, 成功将“坐船”这一交通方式从自己以后的出行选择里划掉, 最后颠到实在受不了的清晨,在日出东方, 海面被熔金般的金光粼粼笼罩时,她没忍住使用了商城最便宜的【响转】, 从船上去到半空中站了一会儿。
风暴角的浪花乖巧下来的时候,世界都仿佛陷入宁静祥和中, 彼时她在半空中先是站、后是坐, 到最后实在摆脱不了船只摇晃的后遗症, 手脚发软地攀上小卷变化出的巨型刺猬,趴在紫色球体上,看着旁边悠闲屹立的男人柔软黑发被海风微微吹拂, 灰蓝色的眼睛也仿佛被点亮:
“老公,你不晕船吗?”
云雀恭弥“嗯”了一声,在太阳跃出海平面之后迅速上升的亮度和热度里, 看见她如一条咸鱼般栽在云刺猬上,眼中浮现几分笑意,声音淡淡地问:
“来这里好玩吗?”
被他的问题问住,趁着日光还没有变得令人无法直视,女人盯着天边的太阳看了会儿,在慢慢缓过来的后劲里,缓缓地答:
“如果是一个人来这里,可能晕船的时候就觉得不好玩了,实在太作了,但是跟你来的话,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主要是在出门之前,近朝颜设想中的场景都是她迁就他、去他喜欢的地方,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无论是去繁华的第五大道奢侈品店,还是来人烟稀少、藏着危机的自然美景,他都用她独特的方式陪伴在她身边。
在风雪交加的山洞里、在巨浪拍打的航行中……近朝颜得到一种近似曾与他并肩作战时的感觉,却又与有明确敌人不同——
她忽然就意识到,这个男人能陪她走到天涯海角,能陪她走过漫长生命,余生的每一秒,只要是和云雀恭弥一起度过,她的人生都不会再孤独。
于是近朝颜看了眼附近因为天晴而露出的南非最南端大陆的轮廓,又看了看在小卷横亘尖刺上站着的男人,蓦地从球体上起来,抬手朝着他的腰身环去,在男人条件反射来接她的动作里,近朝颜再次使用【响转】。
两人身形倏然从半空中消失,接连几次如影随形般的腾挪,最终站上了陆地山巅,近朝颜松开手的时候,难得能从云雀恭弥面上看到空白的表情。
她笑弯了眼睛,像是恶作剧成功那般,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又出声问:“你现在晕了吗?”
云雀恭弥:“……”
小松鼠重又问他:“你怕不怕我刚才中途松开手?”
从那速度快到犹如空间门跳跃般的几次移动里反应过来,云雀恭弥眯着眼睛看了眼前方天空金灿灿的日轮,片刻后才回答:“你不会。”
再者,他字典里也没有“害怕”这个词。
咦?
听见他回答的时候,近朝颜还以为他会觉得自己的提问无聊,毕竟他反应快得很,估计在落海之前就能点燃火焰利用小卷增殖的速度减缓自己的下坠趋势,最终停在海面上。
结果居然是……相信她?
在从来孤傲且自尊心极强的男人身上听见这种回答,效果不亚于表白,因为这种信任代表在他心中,她已经与他自己同样重要——
近朝颜怔了一下,看见云雀恭弥转身要下山,赶忙追上去拉了拉他的衣服下摆,在他自然转过头想来抬手拉她的时候,小松鼠一蹦一跳地对他笑:
“你好爱我哦。”
云雀恭弥挑了下眉头,灰蓝色凤眸里笑意未散,对她的话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