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和名取先生一起离开了家,夏目樱子也换上了出行的衣装。
“猫……猫……”
夏目樱子站起身来,对着镜子前整理出行的装束时,看着自己头顶上的那对毛绒绒的猫耳,忽然之间,脑袋里忽然电光火石的划过了一个念头。
也是从最近开始,这对耳朵,还有身体的“猫猫化”就不能收放自如了。
太宰君的异能力连通咒力是在最近,她一直被迫保持猫猫化是在近期,妖怪复苏是在近期,咒灵猖獗是在近期……
当巧合发生的多了,就不能被称作巧合了。
她将帽子严严实实的戴在脑袋上,与此同时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准备去完的场静司那里一趟为他治疗罢了,就带着四魂之玉再去一趟食骨之井。
不是她自我意识过于旺盛,而是……
食骨之井的通道通常情况下需要四魂之玉来开启。
如果“猫”和“妖怪”这俩个词汇,指的都是同一个客体呢?
伊哈特伯神说过,她灵魂的样子很漂亮,所以送给了她一个认为她会喜欢的礼物。
最上先生告诉她,他没有动任何手脚,那就是她灵魂的本貌。
推开家门的时候,她将围巾裹的更紧了一些,将严寒的冷冬空气严严实实的格挡在了外面。
她呼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廖廖萦绕,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大概是快要下雪了。
她终于想明白了。
——“猫”和“妖怪”,竟是她自己这件事。
—
在去的场静司所在医院的途中,她总共碰到了两次咒灵,一次妖怪。
第一次的咒灵来势汹汹,不过被路过的影山茂夫少年一击之内当场祓除,他看到樱子时有些意外,与此同时有些羞怯的坦言,自己是看到了横滨的一些灾难新闻之后特意来帮忙的。
而那只妖怪正在被好久不见的陆生君围堵,已经是穷途末路,于是夏目樱子顺手拔刀帮了一把,将它彻底结果。
和奴良陆生的叙旧没有进行太久,她很明显的看了出来,陆生君他也焦急去做别的极其重要的事情。
夸奖了一番她大幅度进步的剑法之后,又叮嘱了她一番碰到对付不了的妖怪时千万不要恋战,陆生君收刀匆匆离开。
看来并不止她一个人意识到了世界的不对劲,也不止她一个人在为此努力。
虽然和俩个小伙伴都没有交流太久,不过她还挺欣慰的,本来觉得即将世界末日的焦虑内心,又重新充满了力量。
第二次的咒灵出现在鬼灯先生的公司门口,在她拔刀之前,咒灵就被从天而降的狼牙棒砸成了饼。
“……”
看来这只咒灵来的不是时候,也很会挑地点。
她松开了握着刀鞘的那只手,非常冷静的打了个招呼:“鬼灯先生。”
鬼灯向她微微颔首。
“近期,我会委派更多的狱卒前往人间。”
在樱子与他商议时,他并没有肯定或者否定那个预言,倒是用这种委婉的方式表达了地狱也站在他们的这一边,想要人类和世界都好好的活下去的观点。
鬼灯先生收起狼牙棒,安静的看着她。
“前路崎岖,务必小心。”最后他以长辈的姿态,语气放的极缓极温和,如是叮嘱道。
“嗯。”自觉鬼灯先生可能已经发现了什么,却没有制止她,夏目樱子缓缓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承您吉言,鬼灯先生,我一定会小心的。”
她还等着回来之后就在大家的祝贺中过生日,迎接新的一年,向所有长辈要压岁钱,在新年过去的第一天就去神社参拜,她还期待这么多的事情呢。
她的世界,已经变得越来越美好,越来越幸福了。
也正因如此,在它面临着所谓“毁灭”的结局时——
她需要做点什么。
不,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在女孩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之时,鬼灯环抱双臂望着她的背影。
和当年的夏目玲子很像。
他想。
—
的场静司经历了一场濒死的体验,一次堪称屠杀的妖族袭击。
那场袭击让他骇然发现,之前的的场家所经历的,所有的妖怪,甚至想要夺走他眼睛的妖怪,都不及对方千万分之一的可怖。
非常的可笑,极大部分除妖师们穷尽毕生所学使用的符咒,攻击方式,对于那只妖怪而言,造成的伤害都不痛不痒。
所以他最后站在族人们的面前,用了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禁术,以生命垂危为代价,堪堪击败了那只妖怪。
不过也因此,的场一族无人伤亡,全员幸存。
现在的他躺在重症监护室内,戴着氧气面罩,听着自己微弱的心跳声和医疗仪器的声音,还有弟弟趴俯在他身侧的哭声。
在他参与那次围猎之前,的场静司和弟弟狠狠的吵了一架——吵架的话题依旧是世界上到底也没有善良的好妖怪,是否要对所有的妖族式神都暴力镇压,当做工具使用。
但是在他昨日直观的体验了来源于上古时代的“复苏”妖族时,他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多么可笑。
除妖师真正应该对付的敌人并不是之前的那些妖怪,并不是之前那样的小孩子扮家家酒,而是这种程度的怪物啊……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在此之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类似的妖族复苏于世。
他只凭借着现在的这副残躯,又究竟能够做到些什么?
仅仅是对付最开始的“复苏”妖族就需要开展自杀式袭击的他,即便这次苟活下来,他在下一次面对更加强大的敌人时,或者他的同族们面对强大的敌人时……又能做到什么呢?
抱着必死的觉悟负隅反抗几次之后,最后像一盘肉菜似的,被揉圆捏扁么。
无力。
的场静司人生中第一次在面对妖族时,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
“樱子姐姐……!”
原本趴在他的身边哭泣着的弟弟忽然激动的高喊了一声,与此同时,的场静司听到了房门传来的吱呀声。
“你,你来探望哥哥吗?”的场静志的声音弱弱的:“你是怎么知道哥哥……”
“名取先生告诉我的。”夏目樱子打了个哈欠:“来的路上我买了点香蕉当探望礼物,不过吃到就剩一个了。”
的场静司:“……”
她将剩下的香蕉摆在了的场静司的胸口,呀嘞呀嘞的感慨道:“这可真惨烈啊。”
确实惨烈。
长发美人现在惨白着脸颊躺在病床上,身上的伤口即便已经做了缝合的处理却依旧瘆人,的场静司的身上链接着各种各样的仪器和管子,勉强维持着他的生命,心跳看起来跳动的速度都十分薄弱了。
而那只一直以来都蒙着符咒和绷带的眼睛,它……
它已经消失在了眼眶,只余下一块空洞。
这就是他救下所有人所付诸的全部代价。
的场静司的手指微微的动了动。
这个女人,是特意过来嘲讽他的么?
……也罢,毕竟此前的两次相遇都毫不愉快,他的族人也确实对伊哈特伯村的神明做过过份的事情,更何况,她救出静志的人情自己还未归还。
她现在来落井下石的奚落嘲讽一番,如果能抵消自己曾经因为知识浅薄带来的不悦……
“樱子姐姐,哥哥他……”的场静志此刻又开始哽咽了,不过他始终记着樱子对他说过的,哭泣无用的那句话语,强行忍耐着不让眼泪流下:“他救下了所有的族人,大家都没有事情,他也干掉了那只妖怪,但是……”
夏目樱子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抬起手,放在了的场静司的胸口正中央。
的场静司:“……?”
为此而来,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以可怖的进度迅速恢复,伤口的疼痛在以可以感受到的速度消退,发冷的躯体也在一点点的恢复正常的体温,就连空洞的眼眶都充斥着一阵奇异的刺痒。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震惊而诧异的望着面前面庞坚定的少女,下一秒他猛地坐起身来,肚子上摆着的那根香蕉也咕噜噜的滚了下来。
的场静志的泪花尚且黏在眼眶。
夏目樱子的第一反应却是眼疾手快的护住差点掉到地上的香蕉,歪头问他:“你不喜欢吃吗?要不我吃?”
“不……等……等等。”的场静司本来想摁住钝痛的脑袋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此刻他却诧异的发现,脑袋不仅不疼,而且神清气爽,他已经太久没有这么好过了。
至于那颗本应该消失了的眼睛,也重新好端端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庞上。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的场静司一手抚摸着自己的眼睛,依旧未能回过神来。
“这是还没有治好吗?”夏目樱子眯起眼:“怎么看起来智商还没完全回归?”
兄弟俩个都傻乎乎的僵在原地,直到夏目樱子咔嚓给他来了一张照片。
的场静司恍然:“所以那些是你做的……不过,为什么要拍我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