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转动手上的宫花,心情有些复杂难懂,这丫头怎么就长大了呢?
“怎么不说话?”胤禟有盘核桃的习惯,冬天是核桃加暖手炉,夏天就是核桃加折扇。此时他将折扇随手放在窗户框上,一手仍是核桃,一只却拿着湘云早起戴在头上的宫花。湘云见他转着宫花发呆,不由拿起手边的折扇恶从胆边生的垫起脚尖敲了两下胤禟的头。就像胤禟往常用阖起来的扇子头敲她那般。
见湘云淘气,胤禟也只是朝一旁躲了躲。“爷跟你说这事就是想要告诉你再见到巴录的时候离他远些。”
眼珠子转了转,湘云立马问道:“巴录不知道自己定的是谁?”
这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了个后门,让离谱继承了皇位吗?
胤禟点头,轻柔的将宫花重新插回湘云发间,然后靠着窗框与湘云说起了她的名字,“爷也是昨天才知道史家族谱上你名史沅……”
和黛玉这个名字一样,湘云和湘渝的名字原来都是乳名。记在族谱里的名字湘云是史沅,史湘渝是史冰。
哦,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的是湘云一出生就被记在了史家族谱上面的,但史湘渝却是最近才被记在族谱上的。
这桩亲事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
巴录和庶福晋那里到是一直想跟史湘云定下亲事,有大笔嫁妆还有九阿哥做后盾,娶史湘云可比娶史二叔的庶长女来得更实惠。
八阿哥现在还是大阿哥的人,而长子又一直跟八阿哥走的近,在这种情况下,简亲王那里也有意与史二叔来点更近一步的关系。
史家是太子的人,史家庶子又在太子长子身边做哈哈珠子,若与史家联姻,简亲王府这边不管最后谁上位,都不算投资失败。而相较于史二叔的亲女,没了父母的长房孤女就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人选。不过史家大房那孤女…简亲王要脸面,到也不好直白的说出来他想要谁做儿媳妇,只一副相中史家门风,看重史二叔为人能力的样子与史家联姻,他出年纪相仿的七儿子,史家出谁都行。
史二叔从一开始就不想与简亲王府来点什么,但架不住他后院失火呀。
史二婶母子因着史驹入了东宫危机感爆涨,原本他们母子想改旗易帜投了大阿哥一派,但发现这样操作后患无穷,便又决定换个套路。
既然问题出在史驹身上,那就将史驹拉下来。
洽巧史二婶从儿子那里知道了简亲王府和巴录的事,便设了套子给史二叔与史驹钻。
生母和外家的死,都被史驹兄妹算在了湘云头上。介于他们对太子的坚信不疑以及对简亲王府立场的认知,史驹兄妹便觉得将史湘云拖到简亲王府那艘船上,比将史湘云弄进宫更容易些也不用担心九阿哥出中作梗,而且秋后算起帐来都不用他们亲自动手了。
史二婶安排了美人在史驹房里,史驹会有这种想法也多亏了那美人的枕头风。不但如此,那美人还给史驹出了一个假传太子口谕的主意。让其去跟史二叔说说东宫想要挖大阿哥的墙角,太子对这门亲事也是看好的。不过为了不叫史二叔不起疑,史驹传太子口谕的时候,只说史家的姑娘,而未直白的说湘云。
之所以敢这般说,也是因为史驹曾和史二叔提起想要让史湘渝入东宫侍候弘晳。史二叔当时虽未说什么,却也没表示反对就是了。
史驹以为他们父子在史湘渝这事上达成了某种不可言说的默契,笃定史二叔会拿湘云联姻,哪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叫史二婶给截了胡呢。
史二婶挑准机会跟史二叔敲了一回边鼓。她将当今给大阿哥等人封爵有意制衡太子的想法跟史二叔提了提,又劝史二叔做两手准备,同时还隐晦的提了提姑娘们的亲事。
等史驹那边给史二叔传了太子口谕后,史二婶便乘胜追击,与史二叔讲了一回嫁侄女和嫁亲女到底不同。既然太子重视,那史家就更应该重视起来。随后又叫奶娘将她去年生的闺女抱来给史二叔瞧瞧,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史二叔,这个闺女虽然比太子的弘晳小几岁,但等大事都定下来,这个闺女的年纪就刚刚好。若是湘谕那丫头…她到底比弘晳大了两岁,怕是太子那边的事还没定下来,这丫头就到了年纪。总之就是史二婶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也将史二叔的心思摸了个透。
要说起这个,就不得不说早前湘云进东宫,太子也曾大方的送了湘云一个侧福晋做见面礼,但传话到贾史两家的时候,被胤禟弄了个先入为主和四两拨千金,也因此不光贾家不知道太子的真实用意,就连史家那边也都不知道。
当然了,史家若知道了怕是早就将湘云接回史家培养感情了呢。
毕竟太子登基了,太子长子的身份就不可言说了。
史家大老爷是袭过爵的,湘云也是候爷长女。史二老爷袭了亲哥的爵位,史湘渝也是候爷长女。加之史家兄弟的名字又难写又相近,庚帖上写的还是记录族谱中的名字…亲事定下来前,简亲王曾对巴录母子说的是湘云。亲事定下来后,简亲王也没特意跟那母子解释什么,拿到庚帖的母子因着种种阴差阳错也没发现这里面的猫腻。加之湘云和史湘渝同庚,只差了月份,巴录那里还真就不知道他媳妇换人了。
简亲王这边为了表示对这门亲事的看重,特意将巴录的母亲从庶福晋提到了侧福晋。后来见史二叔许以亲女,虽心中失望却也没反对。
简亲王那边消停了,可史家却炸锅了。
史驹在东宫当差,几日才能回来一次。等从妹妹那里知道这门亲事定成这样时,年轻气盛的史驹便跑去找史二叔了。
父子俩这么一对上,再加上史二婶的推波助澜,毫不意外的叫史二叔知道了史驹假传太子口谕的事。
至于是怎么知道的。
史二婶还舍不得动她给史驹安排的美人,而是叫史驹院里的一个小丫头跑出来顶了‘偷听’的罪。
为了戏做得逼真,史二婶还叫人将那美人打了十板子。
不过这会儿史驹还在宫里,史家的这场热闹还在几天后。
湘云知道天花危险,便给自己安排了种痘避花。史骏早在外祖家读书的时候就跟着表兄弟们种过痘了,这件事情史二婶没跟任何人提起过,也不叫儿子说出来。
因史驹和史湘渝都不曾种痘,史二婶曾经就下过狠心,想要用天花送走史驹。但想到这个主意的时候,她正怀着身孕,后来生产了,虽是个闺女,却也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怕将亲闺女搭进去,史二婶并不敢在自家弄天花的东西。若非如此,也论不到史湘渝去联姻了。
不过史二婶这里已经有想法了。她想等闺女再大一些,然后带着闺女回娘家,在娘家那边悄悄给闺女种个痘……
“巴录那边早晚都会知道,不过爷的意思能瞒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可能是海拔差距过于悬殊让胤禟觉得这么跟湘云说话有些不舒服。也没多想便伸手抱住湘云,将湘云整个往上提,叫她坐在窗框上。“等明年爷出宫建府了,京城上下都知道你入住了阿哥府,想必你的事情就轮不到史家做主了。”
他们想做,也不会有多少人敢越过他就是了。
湘云不以为然,她出走的准备都做了一两年,连户籍都弄了两张了。她的事,谁想做主谁就做去,你看本姑娘惯不惯着你就是了。
这些打算湘云不会跟胤禟说,此时见胤禟这么说便歪着头笑眯眯的看向他。“不是贝勒府吗?”
胤禟:“……”
他能说上辈子到死也就混了个贝子吗?而且因心里不服气,他都没叫人换过府门牌匾吗?
拍了拍湘云的头,胤禟转头看向天空。蓝天白云,睛空万里,带着几分洗涤和空茫。
湘云顺着胤禟的视线也看向如水洗过的清澈天空,正想来点情怀呢,可惜天空中先是飞过一只大雁,随即又飞过一群鸽子。
咽了咽口水,这就有点难为人了。
大雁还没吃过呢,不过烤乳鸽的味道却相当不错了。扭头看向一旁的胤禟。
对着这张脸,她都饿了呢。
飘远的思绪被湘云咽口水的声音拉了回来,胤禟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先去用膳吧,一会儿叫太医先给你把个脉。看看种痘前是不是需要先调理一翻。”
“可靠吗?别再将我卖了。”可别前脚给她把完脉,后脚消息就传到了荣国府。
眯了眯眼睛,胤禟试探性的问湘云她是不是太在乎荣国府了?还是特别在乎荣国府的某个人?
第84章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乎荣国府的人比你大清子民全都加起来还要多得多。
从古代到现代,再到未来,多少人都在红楼这个天坑里爬不出来。做梦都想知道荣国府最后怎么样了。
不提旁人,光是馋丫头湘云每每想到只有前八十回的食谱,就不禁幻想着丢失的那后四十回里会不会有满汉全席。唉,想到以后就要搬出荣国府了,湘云的心情多少有些低落。
她爱吃的茄鲞,火腿炖肘子,灵柏香薰暹猪,板栗烧野鸡,酒酿清蒸鸭子,火腿鲜笋汤,她一般爱吃的枣泥山药糕,豆腐皮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