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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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科多那样五毒俱全的家伙,最明显的弱点就是李四儿。而李四儿,弱点就太多了。
胤禟将从湘云那里拿到的参考题,换了纸墨和笔迹重新抄录了一遍。
纸和墨都是街面上最普通的那种,笔迹则是秦八两的,之后胤禟又将这张纸轻轻的团了两下然后展开用最普通的信封装了。
转天,一个面生的小厮揣着这份信封便出门了。之后这小厮每天都会去同一家赌坊小赌几把。开始时是有输有赢,后来渐渐的竟逢赌必输,直至赌红了眼欠下高额赌债……
“太太。”庄婆子匆匆走进来,看了一眼满屋子侍候的丫头媳妇,只低头不语。
李四儿正拿银牙签剔牙呢,见庄婆子这般无可无不可的挥了下手。屋中丫头见了鱼贯而出,不敢逗留。
“说吧,又怎么了。”李四儿问完就直直朝前边‘呸’了一口,随后放下银牙签,端起一旁的茶水漱口。
庄婆子见李四儿这一套动作,连忙去一旁端了痰盂来。等李四儿翘着个腿开始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蜜饯时,庄婆子才小声将正事说了。
“哈五的赌坊来了个人,听说是今科春闱主考官张大人家的小厮。因赌钱偷了主家的东西这才被赶了出来。不过他被赶出来前却是书房侍候的,且已将今科的考题记了下来……”听那小厮说,他原本就是想用这考题换银子的,如今欠了赌坊的银子,便想将考题卖给赌坊。
“卖?唬弄傻子呢。”李四儿轻蔑的斜了庄婆子一眼,“他说是考题就是考题了?马尿喝多了的怂货骗到老娘头上了。”
“太太息怒,哈五原也是不信的,还特意派人去张家查了一回。没想到还真是张家出来的。”庄婆子又靠近了几步,凑在李四儿耳朵前小声嘀咕,“奴才想着不管真假,这事都能做。”
李四儿闻言顿住,蹙眉看庄婆子。
“太太您想呀,若是这题是假的,那些买了考题的人敢找太太对峙吗?自认倒霉罢了。若这考题是真的,那太太只需要记住哪些人从咱们这里买了考题,不管这些人今科是否高中,以后不都是太太的‘人脉’,由着您搓圆揉扁。”
李四儿一听,还真就动心了。“先将那小子关起来,若是假的,老娘掀了他的皮。若是真的…就好吃好喝的养着。”
这可是活口,人证。
“诶,太太放心,奴才知道怎么做。”
李四儿闻言竟也真的放心的交给庄婆子了,“便是考题是假的,那些买了考题的也都记下名来。来日考上进士了自有说法。纵使考不上,那也都是能派官的举人老爷。若有机灵的,不妨抬举一二。”
“太太英明,奴才竟没想到。”庄婆子心忖了一声‘敲骨吸髓’,便又开始不要钱的奉承起李四儿了。
李四儿翘着二郎腿,脚脖子一抖一抖的,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若不是这份机灵,她也没有今天的好日子过。
半晌听得差不多了,李四儿才吩咐庄婆子道:“去看看阿骨朵回来了没有?再打发人将玉柱叫过来。”
“…是。”
过了年就八岁的阿骨朵五官并不精致,哪怕年纪小也能看出来将来的容貌有几分。
“额娘!”庄婆子刚走到门口,阿骨朵便从掀开的帘子下走进来。庄婆子连忙避让,阿骨朵却视若未见的小跑着来到李四儿跟前,欢欢喜喜的唤了一声额娘,随即又嘟着小嘴开始告状,“岳兴阿那个贱种……”
岳兴阿是隆科多和原配小赫舍里氏的嫡长子,自幼被隆科多之母老赫舍里氏养在身边。相较于玉柱和阿骨朵,岳兴阿才是隆科多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一但隆科多有个什么事,李四儿及其一双儿女就都会落入岳兴阿手里。
你说李四儿是长辈?
一个贱妾算个什么长辈,将来或打或杀,或骂或再配人都由岳兴阿说了算。也因此无论是李四儿还是阿骨朵都极度厌恶岳兴阿的存在。
可惜老赫舍里氏防着严实,竟一直没叫李四儿得手。
想到刚刚说的事,再想到那些将来会为她已用的官老爷们,李四儿心中又多了几分底气。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她也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隆科多身上。
*
卖考题不是你拿着考题出去,看到个书生样的人便上去问一句就能成的生意。
时间,地点以及卖法说法都是关键。
能一路走到今天,有资格参加春闱的没几个是傻子。想要骗他们比骗你自己还难。
所以这个时候就得拿出点真东西了。
什么真东西?
赌坊老板的身份?
不不不不行。
那隆科多的私印算不算?
那还真可以有。
于是自打有了隆科多的私印加盟助阵,李四儿的这项生意瞬间好了许多。
等这边春闱进场了,那个一直被关着的小厮也去敲了登闻鼓。
第208章
谁也没想到老实了个把月,养得膘肥体壮的小厮会逃跑。
更没人会想到那小厮不往城外跑,而是一路跑到了宫门口,还敲响了登闻鼓。
当然了,最叫人想不到的是湘云真的压中题了,胤禟竟然在三分之一中举概率下抽到了那张真命题。
这是开场的第二天,前一天那些举人们进场开考后,考题便送到了外面供人阅看。
春闱分三场,每场三天,分别是八股文,时务策论和试帖诗。
也不知道是学渣奋起了还是出题的人与湘云同频了。湘云一个学渣竟然蒙对了两样,简直惊掉眼球。
秋闱过后,胤禟还担心会出现这种乌龙问题,便特意派人去各处收集了一回考题。看过了那些考题,胤禟还笑自己想多了。
春闱没想多,可春闱还真就蒙上了。
湘云也不比胤禟好多少,她四书五经都没怎么背过,这样的她又怎么可能会压中考题?
这不科举。
确实不科学。
原来胤禟磨刀霍霍向隆科多之时,在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到的角落里,曾有一对僧道来过。
他们也没干什么好事,就是利用自己那点仙家道法将湘云写了好久的,她自己都不记得的参考题给换成了今科考题。准备以此卖湘云一个好,将来好跟湘云谈条件。
因二人那点神仙手段,湘云和胤禟会有一段不算短的时间都要沉浸在这种压中题的虚幻惊喜中了。
╮(╯▽╰)╭
出了这样的事,计划都要提前了。于是胤禟这边提前派人给那小厮送消息,之后又里应外合的将人弄出来。
但不得不说的是,隆科多这回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若是考题没压中,最多是诈骗那点事。但考题压中了…事情可就严重多了。
“咚!咚!咚!”
清晨,百官上朝之时,沉寂多年登闻鼓被人敲响了。
第一个心慌的不是隆科多,而是刑部一干人。
要知道在本朝敲登闻鼓是要先打板子再问事的,所以若非重大案件或是衙门无法申冤,也不会有人去敲登闻鼓了。
胤禟站在皇子阿哥那一列,神色自然的仿佛跟他没半点关系。老十站在胤禟身后,还伸手捅了捅胤禟的腰眼,“快看刑部那边脸都绿了。”
坐在上首的当今虽听不见老十说什么,但看他神色举止也知道在说什么了。
维持着帝王威仪,当今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没有继续议政,而是等着那个敲了登闻鼓的百姓上大殿。
殿前执杖人最是有眼色的了,打板子又是个技术活,知道当今正等着呢,他们自是不敢实打实的打,生怕将人打得不能御前应对。应付事的打完了板子,便扣着那小厮去了大殿。
“草民吴奇,状告佟佳隆科多科举舞弊……,阖家贩卖今科考题。”
哗~
原本还安安静静的大殿一下子就喧哗起来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转头看隆科多。
隆科多也没含糊,他虽头一回遇到这种事却也一脸坦然的站了出来。“臣冤枉!”
吴奇闻言又磕头,口齿清晰的将春闱考题说了,“皇上,草民句句属实,今年的考题是有关治水和税务的。后海柳树街的李氏赌坊……”
在吴奇说出春闱考题的时候,当今的眉头就是一皱,视线则直接看向了这次春闱的主考官张大人。
张大人一张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回皇上,此子所言确系春闱考题。”
“春闱暂停,改日更考。”当今闻言缓缓点了下两头,才说道:“老四。”
“儿臣在。”
当今看向冷着脸站出来的四儿子,又看向靠得极近在小声说话事不关已的胤禟和老十,又气不顺的点了胤禟和老十的名字。
让他二人协助四爷彻查此事,大理寺有司配合。
说完当今才将视线转向隆科多,不是很相信隆科多能办出发这种事,却又觉得隆科多未必干不出来。于是说了句收押宗人府便让人将隆科多带下去了。
被这事一搅,当今也提前散了早朝。之后四爷,胤禟与老十就开始彻查此事了。
“先审吴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