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她是做了什么而让人敬服?
细细回忆方才,她似乎就江氏在两界的不同而生感触,借机为他们自己说了一个道理与行为准则,与这面世界的云梦江氏相比,画中这个世界的云梦江氏就是活脱脱的反面教材。便不知这敬服是为她的话而来还是为了云梦江氏而来了。
此方世界看来是没有危险的,至少于她和无羡而言是如此。为证实这个猜测,她上前到画卷面前,抬手触碰在画上,画前瞬间亮起莹莹白光,将她的手隔绝在外,却又没有攻击,甚至那闪着白光的结界便如水一般温柔的浸润着她的手,即便不能前进,也没有半点伤她的意思。
魏无羡之前捣鼓时摸过画布,是没有什么特殊反应的,即便如此三人也是如临大敌般严阵以待。回眼见他们如此,苏书柔和了目光,放下手掌道:“没事的,你们不用担心。”
没有与三人言这个猜测,若是她猜测为真,那看着这里的人应该是不少的,人心这东西向来莫测,苏书不会去赌那些不知道认不认识的人心,毕竟有好的愿力,也有与之相反的。
垂眸一瞬,思绪万千。苏书安抚了三人紧绷的神经,继续看向画卷。他们会出现在此处看不曾改变的世界,又是他们受益,那么看着此处的人她大致有数了。只是不知是已然改过的,还是未有改变的。
画上先前的字仿若翻书一般翻过一页,字迹消失,又再度一笔笔浮现新的字迹。
岐山温氏通缉江氏幸存者,立威太过,仙门人人自危。姑苏蓝氏青蘅君伤重不治,长子蓝曦臣匆忙继任,奔走游说百家,清河聂氏当先响应,经过一月不懈努力,终于联合百家进行射日之征。
射日之初,齐鲁琅玡兰陵金氏节节败退,云梦江氏江晚吟阵前重建势单力薄,幸得江淮局面稍稳,蓝忘机率修士前往荆楚之地驰援。于此紧要关头,河间战场在清河聂氏聂明玦率领下取得第一次胜利,极大的鼓舞了士气,然温家强盛也绝非浪得虚名,战事胶着。
射日之征三月,被温氏扔下乱葬岗的魏无羡携鬼道强势归来,鬼笛陈情吹响,万鬼皆归号令,打了温氏个措手不及,局势往射日联军倾斜。
看到此处,安静看画的几人除魏无羡本人外全都可见的面色一黑。
蓝忘机:“魏婴!”
蓝启仁:“无羡!”
蓝忘机紧紧握住道侣的手,声音中都透着颤抖与喑哑。蓝启仁则是心痛无以复加,好生将视若亲子的宝贝徒儿看着,阵阵后怕。苏书抿紧了唇却没有看魏无羡,依旧直直的看着画中,眼里清澈平静。】
糟!
突然被爆了小秘密的魏无羡一懵,说射日之征就射日之征,说他以鬼道对敌就鬼道对敌,干啥还特意提一句他被温氏扔下乱葬岗?虽然他知道他天纵奇才,但又不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干嘛要提?拆他台不是?
“魏婴!”
“阿羡!”
两声同时响起,而身边的蓝忘机,毫无征兆的抓住了他的手,跟水晶球里面的蓝忘机神情几乎无二致,不同的是那个蓝忘机面对的是一个完好的,没有经历过并且以后也很可能不会经历的魏无羡,而他面对的却是已经经历过这些的魏无羡。原来温家人说的把他扔进了乱葬岗不是胡言乱语,而是确有其事。
江厌离见此顿住了脚步,她知道阿羡那段时日定然过得艰难,却没有料到,这么艰难。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蓝忘机在那,她似乎也根本插不上话,阿羡和含光君之间,容不得别人涉足。
但有人却根本没这根筋。
“魏无羡,这就是你说的待了三个月的鬼地方?”
江晚吟面上极为难看,魏无羡总要逞英雄出风头,什么都不告诉他。
“魏无羡,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蓝忘机冷声道:“江晚吟,够了!”
没有想到蓝忘机会发火,真的很难看到。如果不是江澄那边必须要安抚,他定要好好逗逗。他挣开蓝忘机的手,用无所谓的口气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了,难道乱葬岗不是鬼地方?江澄,你不用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而且还扭转了战局……”
他转头瞅着蓝忘机,笑道:“蓝湛,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蓝忘机的脸色向来看不出什么,这时他尤其的恨自己嘴笨,也不知说什么,最终只憋出了一声。
“嗯。”
魏无羡现出大大的笑容:“是吧!我也觉得我超级厉害!”
【方才见青蘅君伤重不治他们早听苏书分析过,因而心情沉重归沉重,却尚能接受。但魏无羡不同,分明都还只是孩子,却要承受那么多。魏无羡会被扔下乱葬岗,那定然是先被抓住的,而他这个人,即便是被抓住了,只要稍有空隙也绝对能够逃走,没能逃除非他受伤太重。而乱葬岗那样的地方,在魏无羡没有研究鬼道之时是真正的凶地,便是他研究了怨气许久后去清除怨气也费了很大的劲。所以这个时候的乱葬岗,活人进去,真的是连人带魂,有去无回的。
受重伤后被扔下这样的乱葬岗,他们都不敢想他会遇上什么样的凶险。
被两人实质的关心与心痛淹没的魏无羡差点没跳起来,他赶紧抖抖肩还骚包的转了两圈道:“我没事,蓝湛、师父你看我真没事!那个我也没事的,我的本领你们还不知道?”
说着他还往苏书那边看,嬉皮笑脸道:“师父蓝湛你们该和师母好好学习,她就没有把我和那个我搞混……”
苏书平静的目光转向他道:“即便在江家你压抑着天资修炼,但也不是温晁这个废物能够抓得住的,带着温逐流都不行。”
魏无羡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得……师父和蓝湛关心则乱,师母看似平静,实则已经毛了。要知即便温晁的确不咋样,师母却从没骂过他废物,只因她不会看不起任何人,哪怕一个小乞丐她也是尊重的。更可怕的是在愤怒的同时她还能特别理智的分析,越是愤怒越是冷静,往往这样的人,才是最厉害的。对敌人来说,那就是最难缠最头痛的,但对友军,那就是极大的幸事。
面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师娘,魏无羡眼珠子转了转,笑呵呵道:“好个温晁,竟敢将我扔到乱葬岗去,看我出去了不套他几次麻袋!”
……可怜的温二少,明明在这边他啥都没做,却要为另一个自己挨揍,六月的窦娥都没见这么冤的。
然他的插科打诨并没有人买账,温晁被揍就被揍吧,又不是没挨过,多一顿少一顿也没啥。哪比得这么个人,这是……他们的无羡啊,放在心上视若珍宝的无羡啊。
分明上面没有说是谁将魏无羡扔下的乱葬岗,但这个不难推测,以温若寒和温旭的性子,定然是要么抓要么杀的,其余人充其量就是抓着他去邀功,独自处置那是不会的,因而算来算去只有温晁才会这么干。
苏书这话的意思他们也清楚,她的意思无非是怀疑有两种情况,要么是魏无羡修为出了问题,要么就是……
“别想打岔。”苏书眉毛不抬:“你向来聪明能够保护好自己,即便是受点伤也不见得有多重,尤其在岐山教化时知晓了他们有化丹手,就不可能不防。你和江晚吟一起,以他的本事没道理他都能逃脱,你就被抓住了。所以是你因为保护他着了道,还是……”
苏书声音转冷:“他嫉恨你,因而断尾求生?”】
“不不不,蓝二夫人你误会了,我是不小心被发现抓住的……”
魏无羡赶紧解释,然而那个世界的人听不见他的声音。
【这个“尾”,当然在江晚吟眼里是尾。并非苏书要将人想得那么坏,而是江晚吟早先在她面前就有了这些苗头。在江枫眠不改,虞紫鸢没有被安抚只会一次比一次更西斯底里这样的情况下,无人引导,江晚吟很可能会跟着变得越来越自私凉薄,这样的事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见躲不过去,魏无羡看了看面色极为不好的师父和道侣,硬着头皮将他已经扔在角落里生灰了的江晚吟抓出来捋了捋,这才开口回答。
“就温晁和他手下的小猫三两只,我还没有那么笨,着不了什么道。断尾求生也不大可能,江澄虽然好强死要面子,但侠义之心还是有的,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所以我想应该是另一种情况。”
另一种情况?
魏无羡道:“江宗主被人引离云梦,虞夫人坐镇莲花坞,以虞夫人那时候的脾气……她并不是很在意江家其余的人,在她眼里全是下人,应该为江氏死战到底,这应该也是莲花坞会这么惨烈的原因,只是可惜了师弟师妹他们,小师弟那时候算来才九岁……”
想起那些师弟师妹,魏无羡心里有些闷,他在江家也不都是不好的回忆,大多时候是很开心的。这些可爱的师弟师妹就这样牺牲,即便是如今与江氏已无多大干系,他心里也着实难受。
调整了下心绪他才继续道:“我和江澄不可能临阵脱逃,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可能是被虞夫人强行送走的。虞夫人对我,心里大约是很复杂的,嘴里说得是真的很难听让人不能接受,紫电打得也真的疼……其他的还是很好的。不过……她应该也会让我保护好江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