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髓修为高深,可以不受影响,戚芸只觉得万分煎熬,多待一秒都像要被这恐惧吞掉。
所幸颛髓出手非常迅速,只听噗的一声,他的手就穿透了豹妖的胸膛。
虽然手臂立刻被魔气灼烧得皮开肉绽,但他依然没有分毫动摇,发力一握,硬生生将豹妖内丹拽了出来。
“吼——”目眦欲裂的豹妖发出最后的嘶吼声,仿佛天地都被这痛苦的喊声震慑了,似乎是妖丹被掏出后他反而恢复了一丝理智,染血的瞳孔带着阴毒的视线锁定颛髓,电光火石间戚芸意识到他要拼死一搏,她感受到了同归于尽的气息。
要是挨上这一下,他们会死。
这一瞬间她像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以最快的速度取下九星葫芦,没有丝毫犹豫塞进了豹妖大张的嘴里。
“轰!!”
随着灵力爆炸的巨响,她被甩飞了出去。意识断线般空白了一霎,她看到以往的经历一幕幕浮现眼前。
走马灯吗?
但她的脑子似乎也被这巨大的冲击震开了一些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她下山前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的那段记忆,现在无比清晰地呈现在脑海里。
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孩、四周潮湿的石壁、一双残忍的眼睛……
她的原身,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下山前被豹妖虏走,在她身上使用了一系列残忍至极的咒术后,对眼珠都无法转动的她施展了夺魂咒。
这便是她穿越而来的契机。
她代替了这个可怜的灵魂。
之后大概是被猫伯救下,然后勉强保住了性命。至于为什么她记得自己是被张媒婆捡回去的,她想或许是猫伯担心她再次被盯上,干脆隐藏了她的妖息,将她交给人类抚养。
“嘶……好疼。”回忆被一阵强烈到无法忽视的疼痛打断,疼得仿佛给了她当头一棒,使意识被强行拉回现实。
“呜呜呜……老板娘你快醒过来吧……”
是葛雀的声音。她努力将眼睛撑开一条缝:“别吵了……让我安静会儿……”
又努力了几次,她终于睁开了眼睛,但紧接着身体被疼痛支配,她只能强忍着转动眼球,这里好像是乔娇的客栈,而她正躺在床上。
“老板娘?老板娘你醒了!”耳边传来葛雀惊喜的叫声,她循声望去,这小麻雀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太好了!你睡了整整两天两夜,我都担心死了!”
居然躺了那么久吗。她想起什么,急忙撑着手想坐起来,但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在疼,只好放弃:
“豹妖、他死了没?”
令她感到欣慰的是葛雀点头道:“嗯,无极道长已经把他的妖丹封在法宝里了,他的肉身也已经被炸毁了。”
“那就好。”戚芸松了口气,心里终于轻松下来。
“老板娘,你那天也太鲁莽了,还好柳公子救了你,不然……”葛雀说着又要开始哭,她赶紧打断道:
“你说谁救了我?”
“柳公子啊。你和国主靠近魔物后,没多久我就听见好大一声响,然后你就被炸飞了。接着柳公子不知道从哪里出现把你接住,又给你喂了个什么什么丹,说是你死不了。”
“啊,原来又是他。”戚芸听罢垂下头,暗自嘀咕道:“这下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那就用一辈子还这救命之恩如何?”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戚芸和葛雀同时看向门前,果然是柳易晃了进来。
“有没有搞错啊这都能听见?”
她见那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忍不住脸颊发烫,只能用手捂住脸,以免被看到她飞红的脸蛋。不过这个动作可以说是欲盖弥彰,因此柳易笑得更欢了:
“不必太感恩戴德哦,戚姑娘。”
?
总之事情总算解决了,戚芸也终于不用再时刻担心人身安全问题。
听乔娇说豹妖的妖丹被封印后海市上肆虐的鬼牙虫也化为了齑粉,包括那些被地眼寄生的妖怪们。
龙桑将母亲的精魄放入豹妖制造的肉身后只得到了一具行尸走肉,仅存的精魄都被魔器吞噬,还差点伤到他。
龙王也恢复了,但并未对龙桑作出什么处罚,相反他什么也没说,而龙桑则受了很大的打击,把自己关进寝宫中一直不肯出来。
戴胜也马上要和无极道长离开了,他们表示可以送戚芸和葛雀一程。
乔娇仍然没有表明心迹,不过戴胜答应还会回来看她,戚芸对这个容易满足的姑娘有些无奈,但这是人家的事情,也只能顺其自然。
“你真的要和无极道长他们走?”
戚芸问身旁的葛雀。他们已经站在须海岸边,准备启程。
“嗯。道长说和他回去就能告诉我木牌的事。”葛雀坚定地点点头。
“我看道长只是忘了而已。”她戳了戳葛雀的脸颊,带着些惋惜道:“可惜我的酒馆少了个打杂的。”
“又不是不回去了。等我找到爹娘就回去。”葛雀抬头说。
“好好……”
日头正待西下,平静的海面被霞光侵染成一匹绚丽的绸缎,为过往来客一如既往地展现无所不容的波涛。
第75章 番外
七百年前。
黑山狼妖族祠堂台阶下,一个小女孩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额头的血顺着脸颊流到嘴边。
一股铁锈味儿,真难闻。
鸣刑心想,这些家伙要把自己绑到什么时候。于是她大声问旁边负责看守的两只狼妖:
“喂,我都说了没有偷你们的东西,快放我走!”
“闭嘴!”
看守的狼妖恶狠狠地看着她:“当我们兄弟没长眼睛?亲眼看见你进了咱们的丹药房。”
“那是你们的丹房建得太敷衍,我当那是茅厕呢!”
“你!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狼妖气得就差跳脚。
不就是想抢劫嘛,非得找这种借口。鸣刑白眼已经翻上天了,她来这黑山本想寻炼药缺的一株灵植,结果找着找着无意间发现一间破败的屋子,进去一瞧发现里边都是些瓶瓶罐罐,她还没怎么动呢,一群狼妖就突然冲进来非说她偷东西。
她坚决不认,就被打成这样绑起来了。到底偷没偷搜个身就知道了,可那群狼妖又说一定是她给吃下去了,更不肯放过她。
什么丹药根本是借口,他们就是想把她绑了威胁她交出值当东西。
本来一般妖遇上这种事多半也就认了,毕竟打也打不过,嘴硬只会挨更狠的打。但她鸣刑可不会认,没做就是没做,想让她乖乖给东西更不可能。
但还是得想办法逃走。
她看这些狼妖大概不拿到点什么不会放自己走,干脆等着看他们要做什么。
果然晚上两个看守的见她不肯松口,就把她带到后山一处栅栏旁。这里围成了约一间小屋那么大的空间,周围有结界。
狼妖把她粗暴地推了进去,她踉跄几步站稳脚跟,一眼扫去发现自己还不是唯一的倒霉蛋,里面还坐着一个蛇妖,从他背后的绳索来看也是被诬陷然后关在这里的。
“你也是被他们抓进来的?”鸣刑用同命相怜的语气问他。
那个男子抬起头看见她,表情震惊了一下,愤然道:
“竟然连孩子都抓,真是泯灭妖性。”
鸣刑:“……”
他一派和蔼可亲地微笑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鸣刑。”这人是笨蛋么,虽然化形成小女孩的模样,但不知为何,听他叫自己小妹妹就特别不爽:
“还有,我不是小妹妹。”
“鸣刑妹妹,叫我颛髓就好。”他脸上依然是亲切的笑容,其实这张脸还是挺不错的,可她现在越看越想揍他:
“都说了我不是小妹妹!”
看着他不解的神情,鸣刑忽然放弃了:“算了,不重要。你有办法逃出去吗?”
颛髓很老实地摇头。她也自嘲地笑了笑:“也是,你要有办法怎么还在这儿呢。”
“但我朋友会来救我。”他安慰鸣刑道:“小妹妹别害怕,我会救你出去。”
“你那个朋友什么时候能来?”
颛髓想了想:“大概天亮之前。”
好笼统的时间,算了,不能指望他,万一天亮等不到人就完了。如果他们实在给不了那些狼妖什么好处,谁知道他们会被抓去做什么。
于是她手掌一翻,一枚锋利的刀片就出现在手心里。绑他们的绳索被法术加持过,凭她的实力无法用法术破坏,但她稍微试了试,居然可以用器物破坏,也不知这群狼妖是聪明还是蠢。
磨了半天,手上的绳索终于断了,她活动了一下手腕:
“呼,手都酸了。”
“小妹妹你好厉害。”颛髓见她挣脱绳索,惊讶地称赞道。
“是你太笨。少废话,我给你也割开。”鸣刑不屑地瞥他一眼。
很快两只妖都获得了暂时的自由,他们开始研究起这个栅栏外的阵法。
“这阵不算太厉害,找一找阵眼也许能破掉。”她观察过后得出结论。
“那快找吧。”颛髓是个说动就动动的妖,立刻开始四下走动。
而鸣刑则原地不动,这种阵法她以前见过,一般来说阵眼都会在……她走向栅栏西北角,俯下身在地面上敲了敲,果然听见空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