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皇家蹴鞠,远比表面所观的要复杂得多,它的性质就注定了不会太平。这不,比赛重新开始不过一刻钟就又出了意外。
张芃芃和江映月并驾齐驱,二人相争十分明显;突然,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江映月尖叫一声,身体猛地向张芃芃倾斜,随即竟坠了马。
看起来摔的不轻……
我看着她在地上挣扎,感觉自己身上也一阵疼痛。
赛场上下众人先是一惊,然后不约而同盯住张芃芃,眼神充满揣测、不屑和犹疑。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又是白莲花在搞事;太子妃和赵王妃不睦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再来这么一出……
仿佛验证我所虑,白莲花柔弱的躺在地上,艰难的撑起身子,对着张芃芃泣诉道:“姐姐,你为何拽我下马?”
她强忍痛苦,一副受大委屈却不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着实让男人关怀女人同情;要不是早知她并非善茬,简直连我都要信了。
她选择的角度非常巧妙,还利用了其他选手做掩护,我在场上看得很清楚,但在看台上很难搞清孰是孰非;而她先发制人,引导了舆论风向,大家不信都难。
果然话音刚落,看台上就响起低沉的窃窃私语;女眷们自是不敢明目张胆的议论太子妃的不是,但她们的目光却掩藏不住,如一把把利剑刺向张芃芃。
百口莫辩的张芃芃从震惊中回神,她本能的望向齐晟,希望他能出言解围。可惜齐晟连看她一眼都未曾,只是与同样焦急的赵王一起赶赴江映月身边。
“映月!”赵王嘶吼着抢先一步抱起白莲花,那架势堪比马景涛附体;晚了一步的太子神色阴郁,踌躇片刻后调头返回,经过张芃芃时,用只有我们能听到的音量,冰冷至极的说——
“滚。”
这个字从心上人口中吐出,对女人来说简直是暴击伤害。我担忧的看向张芃芃,发现她低头紧咬嘴唇,显然在极力抑制,不让自己哭出来。
太过分了!
我瞬间火大,对她万分怜惜;这样凶自己老婆,你丫是不是男人?!?
我拉起缰绳想去安慰她,却突然觉得如芒在背;本能的回头望去,刚好与皇后的视线交汇,她定定的望着我,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我一个激灵,停住了马。
呼……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
上次落水事件,帝后好不容易压下朝中有心之人的言论,把对九王的影响降到最低,我不能再给任何人制造可趁之机。
再看向张芃芃那边,却与齐晟的目光对个正着。对于我没有第一时间赶来,他似乎有淡淡的讶异。
我心中冷笑,他当我傻?
其实九王作为小叔子,对嫂子关怀本在情理之中;但若真去了,哪怕稍微靠近一步,齐晟定会小题大做,把焦点引到我“罔顾人伦、私德有亏”上。当着这么多权贵的面,要真让他得逞,我必定会吃大亏的。
想通这一点,我放弃了单独过去安慰妹子的打算,只是跟在其他骑手身边,保持礼防距离,对太子妃和赵王妃施以恰到好处的问候,齐晟则依旧板着脸一一应付。
片刻之间,赵王早抱着江氏离场,太医也纷纷围上去;张芃芃也在心腹绿篱的搀扶下到看台休息,直接退出比赛。
闹剧结束,黄队连损三员大将,而我这边绿队个个都摩拳擦掌,看上去势在必得。
不过,怕是要这些年轻人失望了,这球还真就不能赢。从身份上讲,太子乃国之储君,算九王的半个老板;和老板打球,什么“公平第一”统统是废话。换做是你,你真敢打赢自己的老板么?
一旦赢了,又得罪齐晟不说,要被有心之人升华到藐视皇权,不敬储君的高度,那我的处境更危险;为国本稳固,连我这个“意图不轨”的王爷能否为朝臣所容,都有待商榷。
想到此,我对一脸希冀等我给指令的杨严摇了摇头;他毕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即便理得清个中曲折,也难免不甘心。
好在下属都是些明白人,再加上我这个主帅退居二线,他们又配合着厮杀了一会儿,就让齐晟三比二险胜了我方;如此一来,我既达到了目的,也没输的太难看。
随后便是比赛结束的后续颁奖事项了。绿队成员纷纷下场回到自己的座位,而黄队则在齐晟的带领下,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向皇帝,去领属于胜者的奖励。
我装作不经意的扫视朝臣一圈,发现他们都有意无意的在我和齐晟间来回交换眼神,似是探究和估量。
表面上看输的人是我,但比赛途中出了这么多曲折,要是放一起看,很难说清孰赢孰败。
果然正如九王所言,这场比赛于他们而言,不仅仅是一场蹴鞠赛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场神坑的比赛终于打完了OTZ,小叶子辛苦你了,快下场好好休息休息吧~~如你所见,这里所有人都不是善茬,有这白莲花在更是麻烦,不过我看好你23333
第53章 第五十一章——意外的访客
回到广陵宫时,我累的全身骨头都散架一般,却不肯在杨严面前表现出来,生怕这熊孩子看我笑话。
进到内室,我小心翼翼的解开束袖,这才发现手臂上青紫交错。赛场上太专注了还不觉着,如今摁上去,疼的确实不轻。
“哎呀!”杨严看到我的伤吃了一惊,不等我反应便满脸焦灼的去叫人:“快宣太医!”
我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倒也没有阻止,只是换上了便服,坐在桌旁等太医过来。
不一会儿人就到了,还是方才场上来的那一位。他对我行了礼,毕恭毕敬的说:“还请殿下让老臣看看伤处。”
我很是配合的挽起袖口,露出那截手臂,对他说着:“本王现在觉着疼痛难忍,劳烦御医瞧瞧,有无大碍?”
他很是小心的替我活动了一下,又捏了捏我手肘处的骨骼,沉吟半饷,说:“殿下并未伤到骨头,实属万幸……”
“但摔的不轻,是吧?”我打断他的后半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老人家反应不慢,见我如此说便也附和:“饶是皮肉伤,也需好好将养一阵子。微臣即刻派人给殿下送膏药,每日外敷即可。”
“贺少将军被本王连累,本王心里过意不去,还请太医一会儿去给少将军也看看,这样本王也好安心。”我把衣袖垂下来,顺便把真正想做的事情也做了。
“微臣遵旨。”他向我告退,杨严目送他走出宫门,回过头来问我:“九哥,你是想……”
我不置可否,只是对他挑眉一笑:“杨严,想不想跟贺兄好好叙个旧啊?”
有我亲自发话,太医不敢含糊。前脚从我宫里出去,后脚就去了贺府。然后第二日,贺秉则身边的近侍就传了口信,说贺秉则对于撞伤我一事心怀愧疚,请求探望顺便赔礼;我应允,算好了时辰,早早候着人来。
齐翰跟我科普过,贺秉则刚满二十,正是年少英俊意气风发的年纪;我与他打过照面,的确如传闻那般,一表人才。
对于军中三巨头之一的贺家,力量自是诱人,齐翰也早有拉拢之心,只不过贺家态度始终不明确,他怕行动太快适得其反才拖到现在。
皇子们和世家子弟一同长大,相比之下,贺秉则与齐翰的关系始终更亲近,直到近来数年,齐翰为明哲保身,便在表面上淡去了与这些世家子弟们的交往,避免落了“拉帮结党”的口舌。
手握重兵的是贺良臣没错,但贺家的未来走向掌握在他独子贺秉则的手上。要想得到贺家的兵马,拴住了他儿子,贺良臣那边自是好说。
齐翰与贺秉则很相熟,私下里见面时一向随意,我便也没管那些相应的规矩。内侍跟我通报说人已经到了,我摆好两副茶具,端起温热的茶壶,一边漫不经心的答着“快请”,一边低头倒满杯子。
听到耳边脚步声渐近,我抬起头微笑,说:“秉则请坐……呃……”
话至末尾被硬生生止住,我有些错愕的望着站在我面前的中年男子。他身形魁梧,眉宇间染上岁月的刻痕,却依旧英气勃发,让人仿佛能看到他昔日驰骋沙场的威猛。
他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上柱国,贺秉则的父亲贺良臣。他身后跟着同样健壮的年轻男子,相貌俊朗硬气,许是少了战争的锤炼,身上还没能显出如其父那般的雄风;然虎父无犬子,贺秉则饶是年少,却也英姿出众,让人不敢小觑。
贺良臣居然不请自来,让我十分意外。说实话,我还没想好该如何跟贺良臣打交道,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和我打照面。我心里浮现出特殊的预感,看来今天这场会面,会有额外风波了。
我急忙放下茶壶,起身相迎。
“见过九殿下。”看着这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带着贺秉则对我行礼,我压下心里的惊讶,亲自上前扶他,言语间恭敬而不失分寸:“贺将军太客气了,本王不敢当。”
这位主可不是我能怠慢的起的,得小心招待着。我瞄了一眼桌上数量明显不够的茶具,正盘算该如何补救才不失礼时,贺良臣已微笑着开口:“臣只是路过,顺道来探望殿下,陪小儿赔罪,很快就回府,殿下不必费心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