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颠簸突然停了下来,张芃芃回过了神——张府到了。
自皇宫到张府的这段路很长,是能让人走到双脚发麻的距离,但也很短,说到就到了。
张芃芃下了马车,脚踏实地那刻,心倒平静下来了。
张府门口一大波人候着迎接她和齐晟,为首的正是她娘,正眼巴巴看着她。她与之对视,她娘眼中醇厚无瑕的爱切便撞进了她心头,疼得发酸。
“阿娘。”她压抑着一层又一层的浓烈情感,任它们生生不息冲击回荡,只留出了一隙好让自己不至于承受不住,千言万语也化作了一声呼唤。
母女连心,蒋氏也一下子因为这声呼唤而红了眼圈,哽咽起来。她喉头发着紧,又要维持着主母的威仪,只好一个劲地点头作回应。
互相见过礼后,一行人就进了张府。蒋氏一路都紧紧拉着张芃芃的手说着体己话,齐晟静静在后跟着,看着柔和温顺起来的张芃芃,陌生的让他移不开眼。
而队伍后方还缀着一个人,正是江映月,她听说齐晟陪张芃芃归宁,便也跟着来了。她痴痴用眼神描摹着前方齐晟的身姿,祈念着他回顾她一眼,但直到他进入大堂,她不能再招眼跟着进去,他也没回过一次头。
食过午餐,张芃芃被蒋氏叫去了祠堂,去到那便看到了跪在列祖列宗牌位前的江映月。
看来,阿娘是要为她出气了。
“映月,你说这十几年来,姨母我可曾亏待过你?你怎么就能狠下心来害你表姐呢?”蒋氏恨透了江映月这个白眼狼,可碍着太后已经惩罚过她,她还有个赵王妃的身份,也不好就这么再去兴师问罪。这可好,现今她居然为了给张芃芃添堵而回张府,此举让蒋氏更加气愤同时也得了机会来教训她。
“现在,姨母我让你在列祖列宗面前悔过,你可有异议?”
对或错,江映月已经不在乎了,她只有和齐晟在一起一个目的,为此哪怕不择手段,不过成或败而已。故而她也不回答蒋氏,一脸傲然淡漠,直挺挺跪着,无声抗议。
蒋氏更气了,她倒要看看这个白眼狼能撑到什么时候。
“阿娘。”张芃芃走了过去,向蒋氏乖巧笑了笑。转过头她居高临下看着江映月,而江映月也抬起头毫不示弱盯着张芃芃,没有丝毫悔改的模样。
张芃芃忽然觉得很可气又很可悲,江映月居然可以为了齐晟不惜害了她性命,还能那么理直气壮。她绝对不会放过她,绝对!
“太子到!”
听闻江映月受罚的齐晟赶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齐晟进来就看到了江映月楚楚可怜跪在地上的模样,眉头微皱。
“太子你来得正好。”张芃芃不慌不忙回答,“自落水后,我便常常夜魇,江妹妹听说后很是不安,便为了上次连累我落水的事向列祖列宗告罪并为我祈福呢。您说若是太后知道了这事,必定也会为江妹妹的举动感到欣慰吧。”
此言一出,蒋氏、江映月、齐晟都不可置信看向张芃芃。什么叫倒打一耙?张芃芃这番话就这叫倒打一耙,还搬出了太后作威胁,由不得齐晟再找借口放过江映月。
果然是落水后刺激大了么。三人皆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是自然,可映月身子并不好,这祈福总该有个限度。”齐晟不得不按捺住了急切,退一步为江映月周旋。
“所以说呀,这个就看江妹妹了。”张芃芃看似明事理也退了一步,“祈多久的福,就由江妹妹决定,这左右嘛也不过是个诚意。”
诚意二字张芃芃故意说得意味深长,还挑衅看着江映月。江映月受了激,知道她受罚一事已无法善了,也不愿让张芃芃笑话,她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妹妹谢过姐姐,妹妹自会让姐姐看到妹妹的诚意。”
这不是皆大欢喜了么?
张芃芃以表情向齐晟示意,齐晟气闷。
当夜,张芃芃以思念为由和蒋氏宿在了一块,她们放下纱帐,在床榻上坐谈,说得尽是些体己话,若有外人偷听也只能听到这些,看不到她们母女无声传递的东西。她们传递的是一块浅浅的长方木盒子,里面铺着一层白香的脂粉,母女俩以指为笔,书写着和口上完全无关的内容。
“宫中吃食可还习惯?”(芃芃,事关重大,你真的想好了?)
“自是比家里的精贵可口,可女儿就是念着家中的吃食。”(阿娘今日也看到了,再这样下去,女儿地位不保倒还好,只怕命都保不住了。)
“如此,娘娘就把家中的厨子带进宫去吧。”(无论如何,你是张家的女儿,太子如此对你,可见也是不把张家放眼里了,如此,咱们确实得另谋他路了,可是和九王合作,他真的靠得住?)
“还是不了,厨子一走,全府都要换个口味适应,女儿要的可不是一人独享。”(太子势力已成气候,无需张家也能坐稳大局,扳倒张家不过早晚而已。而九王根基还是太浅,缺的就是咱们张家的助力。等他靠咱们力量登上皇位站稳了脚跟,何尝不是咱们张家扎稳根系之时?)
“全张府没你一人矜贵,无碍无碍。”(好,为了咱们张家荣华长久,也只能如此了,但此事事属谋逆,为大不道,我们得万分谨慎,事成前万不可漏下半点风声!)
“再矜贵也是张家的女儿不是,阿娘你不用太操心了。”(自然,也还请阿娘严加约束督促咱们张家人行事,不可留下把柄被诟病。)
“娘娘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嗯,夜深了。阿娘,咱们歇息吧。”
“好。”
张芃芃没把她和九王的事说出来,一来是为免让阿娘担心她是为了儿女私情迷昏了头才择了九王,因此不信任九王;二是他们的事委实出格,再加上她和九王盟誓皇位互享,更是惊世骇俗,阿娘肯定接受不了,也更会为她忧心。她想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告诉阿娘,到时事实已定,阿娘就不会接受不了了。
次日里才知晓,江映月硬是卯足了骨气从下午跪到了半宿,而齐晟也一直在祠堂外守着她。半夜里江映月晕倒时便是齐晟冲入抱起的她,急昏头了的齐晟居然连夜把人带回了自己寝宫,召了太医开完药后还守了人一夜。
这动静比之上一次落水一事还要大,压不下的事实流窜坊间,整个平宁城都知道了赵王的帽子有多绿了。而太后更是气得昏倒了,又一顶不孝的罪名扣上去。御史参了齐晟一本又一本,在皇帝的案几上堆成了小山,惹得皇帝大发雷霆。
张芃芃听了直乐,不作不死,她可真没料到会发展成这样。但太后气昏她也很忧心,太后待她是真的好,于是她自请侍疾,搬进了太后宫中,日夜细心照料陪伴太后。此举和齐晟作对比,更让大众为她不值,贤良之名深入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妹子的支持,让大家久等啦~不过作者君2月2日才放假,这是放假前最后一更了OTZ让我们假期再见吧,作者君要和作业考试作伴了(挥挥)
第13章 大寒番外(一)
突如其来的一场寒,南夏成了北冬,过惯了小冻小寒的南夏人日子变得艰难起来,炭火、暖炉、冬衣……被抢购一空,烤地瓜、姜糖水成了常食,街上再无行人,空落落的被冰寒占据。
作为南夏最高统治者,齐翰和张芃芃及时对一系列的问题进行了处理解决,倒也没发生大事端。
处理完政务,张芃芃便什么也不想干了,窝在暖桌中,身上还披着厚厚实实的毯子,手中捧着本话本,有一下没一下看着,久久才翻一次页,思绪被熏得发钝,却又少了些睡意,将眠不眠的。
齐翰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心都被萌化了,他接过了软公公手中托盘,示意他退下,就一个人端着托盘走近张芃芃。
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白瓷碗就放到了暖桌上,一下子驱散了张芃芃的盹意。
那是一碗姜糖水,白色雾气从暖红的汤中升出,温婉腾动着,弥散进空气,是甜而微呛的香味。与寻常姜糖水不同的是,里面还睡着几个桂圆和红枣,都是润泽润泽的喜庆模样。
一碗姜糖水都用上了心思。
张芃芃心中欢喜,拿起勺子就舀了一个桂圆入口,恰到好处的烫,密密的甜中带着辣,一口下去,整颗心都被熨贴妥了。
“可还喜欢?”齐翰也坐进了暖桌里,在张芃芃的右边。
“你知我,甚过我自己,自是喜欢。”张芃芃笑着,又舀起了一勺红枣,送到齐翰口边,“我也知道,你肯定只顾着我,自己没吃。”
两人相视而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浓浓的情意,你一口我一口就分完了这碗甜汤。
……
为着热闹些破了这严寒冷寂,张芃芃向齐翰提议办个活动,齐翰自是赞成,于是就召开了一场简称冬傲会的冬季傲寒运动会。
冬傲会当天,男性都要参加比赛在台下准备着,女性则都在有着密实开口帐篷的看台上。
“绿篱,听说开幕式是赵王自告奋勇应下的,是个什么样的节目?”张芃芃看到赵王在做着奇异的热身活动,饶有趣味向绿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