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前后后试了好几次,几乎把耐心都耗尽了,可就是没能抓住那只小猫。唯一一次的胜利在望,居然也因为小猫砸中了出口处的挡板被弹回到了出口的反方向而告终。
当小猫掉落的那一刻,中也听到身后的几个人爆发出了笑声。花见也偷偷地笑出了声,但不想被中也听到,就只好捂住嘴。
接连而来的失败让中也彻底失望了。
“还是你来吧。”他沉沉地一叹气,拍了拍花见的肩膀,颓颓地对她说了一句,“加油。”
于是花见选手上场了。
花见选手投入两枚游戏币,推动摇杆。她的目标正是屡次让中也选手失意的那只小猫。
调整好位置,按下按键,抓钩降下——并且顺利地抓住了小猫。
花见屏住了呼吸,突然紧张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慌忙握住中也的手臂,抿紧双唇,看着抓钩缓缓挪向出口处。
期间抓钩略微松垮了一下,但幸运的是,小猫并没有掉下。
一点一点,抓钩停在了起点处,这才彻底松开,将小猫丢入出口处。
是花见选手的胜利!
大半个街机厅的人都发出了欢呼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居然都开始关注起了这场和毛绒小猫之间的拉锯战。
花见赶紧把自己的战利品拿了出来,嘴角扬起的弧度一刻也不舍得垂下。她捏了捏小猫的爪子,听到中也说,果然还是她比较厉害一点。
“只是运气好罢了。”她说着,把小猫塞进了中也手里,“送给你啦!”
微微扬起下巴的她,看起来好像有几分得意。
中也笑了。
“居然舍得把战利品送给我?”
“嗯!”花见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已经有一只差不多的了,所以这只小猫就给你吧。说不定它会成为好运的化身哦!”
好运的化身……?
中也觉得这个词又好笑又可爱。
他拨弄着小猫的尾巴,笑着收下了这份礼物,心想说不定能够挂在车钥匙上。
他把小猫收进口袋里,向花见招了招手,在她耳旁小声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中也难得地卖起了关子。
其实这话说的并不怎么准确。
中也是要带花见“去”某个地方——他只是想要带她去“看”那个地方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街机厅部分参考了上海的烈火街机厅
中也的私服……参考了一系列的文野周边柄图虽然黑风衣真的很帅但是春河老师能不能行行好在正篇里给我们中也换套衣服穿啊_(:△”∠)_
第39章 地平线下
一路上保持着绝对的神秘态度, 中也只字不提要带花见去什么地方。每当她问起时,都只以一抹笑意作为回答,也不说什么。这番回应让花见颇感自己像是扑了空。
扑空的次数多了, 花见也就彻底失去了询问的心思, 不再多说什么, 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 走入某一栋高楼,来到最顶层,与他一起站到了落地玻璃前。
透过宽阔的玻璃, 横滨的一角展露在他们的眼前。
“看那边。”中也指着临海的方向, 问她,“那片凹陷的区域, 你知道是什么地方吗?”
花见眯起眼, 看清了那闪烁在凹陷地面中极富层次感的灯光,也知道了答案。
“应该是擂钵街吧。”她说。
伴随着大爆炸而诞生的半圆形凹陷地域,其名为擂钵街。
陷于地平线之下, 直径两千米。在大爆炸平息之初, 这里只是寸草不生的凹陷荒地,甚至看不到任何的绿意。
直到第一株草破土而出,第一个人移居此处。
私自拉起横七竖八的电线与简陋的房屋,高低不一或宽或窄的楼梯, 游走在其中的人。灾难后的土地重新焕发生气, 渐渐成为了横滨这座城中最特殊的存在——游离于租界之外, 政府的双手无法延伸到的场所。
至于这地方过去被唤作什么, 在曾经平坦的土地上又究竟矗立着怎样的高楼, 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记得了。
花见就是这样的无知者之一。
“话说起来,我第一次知道擂钵街, 好像是刚来横滨不多久的时候。”
花见将脸贴近了玻璃,细细打量着远处擂钵街的灯光。呼出的气息打在玻璃上,凝成了浅白色的一团雾气。花见忙掏出纸巾将雾气擦去,悄悄地屏住了呼吸。
“虽说是我自己选择来横滨读大学的,但是来到这里后还是忍不住很念家。一想到要在这里独自生活好几个月,直到学期结束才能回青森,我就特别难过。这份心情,我也不好意思告诉父母,所以趁着休假日的时候,一个人骑自行车过来看海了,心想着看到大海说不定能够缓解一下想家的心情。”说着,她自己倒是忍不住轻笑出声了,大概是在偷偷嘲笑着当时的自己吧,“我家住在临海的渔村。四舍五入,看到海就等于回到了家……不过,在抵达海岸之前,我倒是先被擂钵街吸引了呢。”
那是在初春微寒的风中,她用力踏着老旧的自行车,轮轴转动时会发出嘎吱嘎吱的难听响声。链条也已经生锈变钝了,她记得自己不得不把每一步都踏得用力,几乎耗尽了浑身上下所有的气力。热气囤积在她的外套里,连呼吸也变得渐渐急促,疲惫感渐渐填满了她的四肢。
导航显示,只要横穿名为擂钵街的地方,就能成功抵达目的地海边了。
但停在擂钵街的边缘平地,花见忽然踟蹰了。看着这片凹陷的区域与陡峭的台阶,花见怎么想都觉得导航好像不够靠谱。
毕竟这里连个自行车下坡的专用通道都没有啊!
在横穿擂钵街和绕路沿边缘走这两种选择之间纠结踟蹰了好一会儿,出于安全起见,花见还是选择了后者。
她骑着车绕过大半个擂钵街,目光总是不自觉地会被这片位于地平线之下的区域吸引过去。
那天的天气很好,清澈的空气能让她望向更远的地方。
看到了奔跑在台阶上的孩子们,蓝色油布搭建出来的简陋小棚子杂乱地分布在每一处,跛脚的老爷子佝偻着后背,以蹒跚的步伐迈入小巷的阴影中。黑羽的海鸟飞过擂钵街的上空,最后落在了歪斜的电线杆上。
中也默默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嘴角似是噙了一分难以察觉的笑意,但眼底却又藏着更深沉且难以言说的情绪。
待她说到“然后我总算是看到大海了”时,中也想,她的看海小故事估计算是走到终点了。他轻轻地摩挲着下巴,不自觉地挺直了后背,问她道:“第一次看到擂钵街的时候,你心里有什么感觉?”
“有什么感觉?嗯……感觉挺酷的。”她说,“我本来以为擂钵街是横滨政府特意挖低的一块区域,心想横滨这座城市就是与众不同呢,轻易就做到了青森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她忍不住为自己那时的幼稚想法而偷笑了几声。
中也也扯了扯嘴角,却不怎么像是在笑。
“之后你还去过那里吗?”他问。
花见点点头:“去过几次。是为了工作。”
真是毫不意外的答案。中也想。
“最近有去过擂钵街吗?”
“最近?唔……今年还没有去过那里。”花见看着他,目光中略有几分困惑,“擂钵街发生什么事了吗?”
中也没有回答,只是低下了头,用鞋尖轻碰了几下玻璃的边角,忽然又不说话了,只是莫名执拗地握住花见的手,揉着她的指尖。
他并非是在不安,他只是在想应当如何措辞才会让他接下来的话显得不怎么惊人。
把花见的手指都揉得微微发红了,他停下了这个无聊的小动作,对她说:“知道吗,见见?那里是我过去生活的地方。”
“……您是说擂钵街?”
“嗯。”
“哦……”
花见慢吞吞地应了这么一声,可心里还是有几分不怎么真切的钝感。
她捏了捏中也的手指——就像刚才他所做的那样。
柔软且温暖,花见似乎能想通为什么中也会捏她的手指了,因为这会儿她好像也有点着迷于这个小动作了。
她捏了好久,久到听见中也忍不住轻笑着说出一句“你就这个反应吗?”时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没有给出任何实质性的回答。
她扯了扯嘴角,松开了捏着中也的手,可下一秒却又轻轻握住,盯着他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小声嘟哝了一句:“那您的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
“哦……”
问出了一个失礼的蠢问题。
花见抱歉地笑了笑,心知此刻应当对中也说一声抱歉——当然是为了这失礼的蠢问题而抱歉。
可是道歉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忽然消失无踪,转而变成一句自言自语般的低声念叨:“前辈的过去和我想象得有点不太一样呢。我还以为您是有钱人家出身的孩子。”
“有钱人家?”
中也差点就大笑出声了。
他用力揉了揉花见的脑袋,将一缕翘起的碎发捋到她的耳后,笑问她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