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薄薄的布料,花见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的体温。
起初她怎么也适应不了这般亲昵的接触,甚至还为此脸红心跳地不安了好久,现在倒是渐渐地习惯了。只不过侧躺得太久了,她的肩膀略微有那么一点疼。
还是换个方向躺比较好吧。她想。
那么第一步,大概就是该把中也搭在她腰上的手拿走吧。
她轻轻地托起中也的手腕,将他修长的手臂推远了一些,这才小幅度地缓慢翻身。
如此一来,便就是和中也面对面地躺着了。悄悄的,花见偷看着他的睡颜,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扬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浅浅笑意。
他似乎睡得很沉,睫毛微微翕动着,呼吸声平缓而安稳。有几缕发丝落在了他的脸旁,但他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注视着中也,对于她来说还是第一次。她的目光贪婪地掠过中也的每一处,从他微微上翘的鼻尖看到紧闭的薄薄双唇,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根本舍不得移开视线。
睡着的前辈真可爱啊,她想。
虽说“可爱”这个词,好像和中也不怎么搭,但是现在花见心中所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形容词罢了。
前辈好可爱。他真的太可爱了。好想摸一摸这么可爱的前辈。
冒出这一念头的同时,她不受控制地向中也伸出了手,戳了戳他的脸,又轻轻地捏了一下。
意料之外的柔软手感让她怎么也不想放手。她揉搓着中也的脸,指尖拂过他的眉眼,忽然很想再靠近他一点。
如果换做平时——换做任何一个清醒的白天或是黑夜,她都不会有胆量这么做的。
但现在中也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沉到完全不会意识到花见正在做着什么,这让她的胆量疯狂膨胀,甚至彻底放肆了。
可揉着揉着,中也却出声了。
“你在干什么?”
他依旧是闭着眼,话语中是藏不住的朦胧睡意。
突如其来的话语不免将花见吓到了。她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收回来,可是又不舍得放弃那柔软的手感。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她直说道:“我在揉您的脸。”
“唉……”
轻叹了一口气,中也似是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满是困倦。
“你怎么不睡觉?”他哑声问,“已经很晚了。”
花见不想告诉中也,今夜自己似乎是注定要失眠了,只说她马上就要睡了。
“那就别闹了。乖。”中也握住她那调皮的手,包在他的大掌中,不让她再乱动了,笑着说,“再闹的话,我就用重力把你丢出去。”
拙劣的吓唬,但花见还是很配合摆出了一副惊恐的模样。
“哎呀……前辈好凶。”
“对,我特别凶——我可是港口Mafia的重力使啊,当然凶了。”
然而刚说完这话,中也就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哈欠。他将花见拥入怀中,轻吻她的额角,任她倚靠着自己的胸膛。
“好了。快点睡吧,宝贝。”
“唔……嗯。”
脸红到快要爆炸的花见含糊地应着,可是却更加睡不着了。
本来她还在想着睡前对话的事情,现在就只剩下“为什么前辈要叫我宝贝”和“前辈的怀抱真的好温暖根本不想撒手”了。
到了后半夜,她总算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尽管睡得并不沉,但被叫醒的时候,也已经不早了。
看清时间的那一刻,她差点尖叫出声。
“要迟到了啊啊啊!”
花见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
迟到绝对是她不想要经历的噩梦,更何况她这个月还想拿全勤奖呢。
她匆匆忙忙地收拾好了自己,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拎起包准备出门了。
“你不用这么着急。”看着她的背影,中也说,“我可以……”
想也不想,花见给出的答案是否决:“不用了!我打车去上班就行!”
至于理由,不用她细说,中也都知道。
他无奈地撇了撇嘴,不说什么了,只是走到玄关处,顺手放在小桌子上的钥匙塞进了她的包里,目送着她出门。
幸好今日横滨路况尚可,花见躲开了迟到的命运,赶在最后一刻打卡成功。
还来不及喘息一下,她就被部长叫过去了。
“让我调查不死身的龙?”
听完部长的长篇大论,花见忍不住挑了挑眉,只觉得疲惫不堪,但还是强打起了精神。
“我知道他。就是那个几年前混在东京□□,以赤手空拳在一夜之间摧毁了好几个帮会的男人,对吧?可是最近我们情报部的调查重心不是毒.品事件吗,分心去在意不死身的龙,是不是……”
“哎呀,不死身的龙可以先放在一边的嘛,我就是先和你说一说你接下来要做的工作而已。至于现在,你还是专注手头的事情好了,等毒.品这事过去了,你再去调查不死身的龙吧。”
部长的语气听起来总有种轻巧的轻松感。
花见知道,实际的工作当然不会如同他的言语那么轻松,但这般的忙碌她已经习惯了。所以她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
数日后——
“■■■:我已经打探到草川君想要知道的事情了哟~带好钱来若叶街找我吧!我一整晚都有空ww”
“部长,我再向您确认一下,身为情报部一员的我从外部线人那里花钱购买情报,应该是可以用公款报销的吧。”
“没错,早川小姐。这个问题你去年的时候就已经问过我了。我希望你明年可以不用再问我了。”
“以防万一罢了。不能报销的话,那我真的要亏死了。”
毕竟花见只是个普通社畜罢了。
“你要准备去收买情报了?”部长挑了挑眉,目光看向窗外那细密的小雨,如同自言自语般念叨了一句,“嗯……今天的天气是挺适合买情报。”
对于情报人员来说,雨天是最好的伪装。
雨水会钝化人们的注意力,赶走意欲旁听的第三只耳,冲刷行走的痕迹。
而今日这连绵的雨,在入夜后终于转为了猛烈的暴雨。雨中的灯光变得昏沉而朦胧,被水汽笼罩上了一层迷蒙的滤镜。
若叶街亮起的霓虹灯光却并没有因为雨水而折损那艳丽的色彩。
这条狭窄而幽深的小路藏着整座城市所有的欲.望。衣着暴露的男女们站在刚翻新的人行道上,或无所顾忌地立在雨中,或撑着一把透明的塑料伞。他们的身上有着分外浓烈的香气。
有人在街边接吻,有人在路灯下扯着嗓子怒吵,为了几分几厘甘愿将羞耻与面子丢进下水道。道路两旁是透明的玻璃橱窗,赤.裸的女人站在其中。
在这里——在这条名为若叶街的红.灯区,她的身体与时间,是明码标价的商品。
哪怕是在雨天,若叶街也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看来雨水并不能冲走人们的热情。
撑着黑伞的男人踏入若叶街,行走在亮紫色的霓虹灯管下。“他”佝偻着身子,似乎年纪也不大,长得也不高,戴了一顶旧旧的鸭舌帽,略长的短发挡住大半张脸,只能看到微翘的鼻尖与薄薄的唇。
他穿着穿了一件宽松且厚实的渔夫毛衣,外披松松垮垮的牛仔外套,裤子也是同样的松垮风格,看起来简直是臃肿且邋遢,不过倒是符合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谁也没有多注意他。他看起来太平常了,正如所有会来这里寻求刺激的年轻人一样。
所以谁也不知道,藏在这幅邋遢打扮之下的,是一个女人——如果不是为了与身为情.色工作者的线人碰头,花见绝不会伪装成男人的模样来到这个地方。
头顶的灯光让她觉得很不适应。她不得不低下头,以免被这光晃了眼。过大的鞋子走起路来笨重得很,她已经能感觉到溅起的雨水打湿了裤脚。
街边的女人们热情地向她招手,红唇轻动着,好像说了些什么,但花见并没有认真去听,只是低着头继续走着罢了。
忽然,一个女人凑了过来,不由分说便抱住了花见的手臂,将浓烈的脂粉味与平价香水的气味蹭在她的衣袖上。
“哎呀,草川君!”她的声音甜腻而柔软,娇嗔般地说,“你总算是来了!”
伴随着这番亲昵的动作,她穿在身上的白色皮草外套稍稍滑落了几分,露出内搭细肩带的连衣裙。她没有撑伞,深黑而卷曲的发梢被雨水打湿了,但她毫不在意。
花见停下了脚步,将伞微微向她倾斜了一些,挡住她头顶的雨。
这个小动作倒是惹得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轻轻晃着花见的手臂,皮草外套滑落得更低了,露出的大片肌肤让花见不禁怀疑她是不是会被冻到。
“哎呀,草川君——”她嘟起嘴,把声音拖得好长好长,委屈兮兮似的撒起了娇,“我很想你哦。这几天你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花见勾住她的肩膀,顺势把她的外套重新扯到了原处。
“因为最近都在下雨啊,艾琳。但我今天还是来见你了,高兴吗?”
刻意压低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并不多像是男性的声线,但也没有让艾琳或是任何人起疑——她依旧觉得眼前这个同自己交易的人是个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