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漆黑与空洞,还有回荡在各处的回音,确实是会将人逼疯的。
果然还是要有什么陪在身边才行吧。
中也是这么想的。他希望花见也能有着与他同样的想法。可她却什么也没有说,这让中也根本无法猜出她的心思。
沉吟了许久,她才迟疑着说:“还是不……”
“回去吧。”中也打断了她的话,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你需要好好地休息一晚。”
“……”
花见抬头,微眯起眼眸看着他,大概是有点惊讶于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知道了。今晚我会回家休息的。”
她低垂眼眸,轻声说着,语气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直到这话说出口之后,她才发现这句话好像蕴含着一种意味不明的暧昧感觉。
很巧的是,中也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们几乎是同时在困惑着,为什么这段短暂的对话,越听越像是充满了夫妻的既视感?
第213章 首领的自我修养-18
久违地回到了家, 花见只觉得有点陌生。
她想,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情绪,应该也很正常。不管怎么说, 这里都不是她真正的“家”, 她在这里不曾有过归属感。对她而言, 此处就只是供她度过夜晚的场所而已, 连弥漫在这里的空气都是空荡荡又冷冰冰的,透着令人厌烦的寂静——至少这是花见对这栋别墅的想法。
但今日,别墅里的空气, 好像要比往日更惬意一些, 花见闻到了一股清新的香甜气味。她本以为这是某种食物的味道,后来才发现原来是插在玻璃瓶中的小小白花散发出的气味。
花见不知道这花的名字, 只觉得它闻起来很舒服。不过, 最近是中也住在这里。那么这支花,也一定是他放在这里的吧。
只要问问他,就能够知道花的名字了。可花见无法开口, 她也不想开口——她什么也不想说。不是针对中也, 只是对“说话”这件事感到了厌倦与抵触而已。
她轻抚过花瓣的边缘,这柔软厚实的触感让她想起了羊绒,继而又想到了被温暖的羊绒毛衣包裹着的感觉。
之后又想到了什么呢?她忽然有些茫然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收回了手,揣在上衣的口袋里。来时她就是这个姿势了。可口袋依旧是冷冰冰的——这一定是因为她的手原本就很冷的缘故。
于是, 她拥有了一个完美的喝酒理由。
名为酒的液体可以让身子暖和起来。
花见打开柜子。在这个勉强能够算是酒柜的地方, 放了几瓶杜松子酒, 还有一小瓶甜酒。她想不起自己是何时买了这瓶甜酒, 但既然买了, 那就尝一尝吧。
她抽出一个杯子,将奶棕色宛若太妃糖的甜酒倒入杯中, 心想幸好中也没有动她的酒,否则这会儿可就要连最后的一点消遣都没有了。
而这瓶来得莫名的甜酒,味道也很莫名,甜得有点呛人,像是在喝着液体的糖浆,花见没尝出多少酒精的味道。
难道是她喝错了方法吗?
她耸了耸肩,无奈地轻哼了一声,也没抱怨什么,只是把杜松子酒倒进了甜酒里,试图拯救这两种难喝的酒的味道。可事实证明,这办法实在是糟透了,也没有实现负负得正,倒是负得更加厉害了。
但就算如此,花见还是喝完了这瓶甜酒,顺便再追加了小半瓶的杜松子酒。脑袋有点晕乎乎的,她知道,再放肆下去的话,她肯定会醉的。
喝醉可不好,还是就此停下吧——不过,以现在的醉度,她应该还能再喝一杯。
这一杯不会害得她喝醉的,她肯定还能保持清醒。
这么想着的花见,很愉快地与自己达成了共识,又倒了一杯酒。不过,她的自制能力还没有完全崩坏。她很克己地只倒了半杯酒,而后便立刻将所有的酒瓶都放回到了酒柜里。
只要看不到酒瓶,就不会想喝酒了。这是她一贯秉持的原则,虽然并不科学。
捧着酒杯,花见慢吞吞地走出厨房。这最后的小半杯酒,她想要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享受,而不是像刚才那样,如同做贼似的坐在厨房冷冰冰的瓷砖地面上,为了不想被中也或是其他任何人看到这样的自己而飞快地一杯接着一杯喝个不停。
脚步略微有点虚浮,酒精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路过通往庭院的落地窗时,花见的余光似乎瞥见到了一簇明亮的火焰。原本她是想要完全无视的,可这火在黑夜之中实在是太过惹眼了,让她停住了脚步,向庭院看去。
不知从何时起,中也就坐在庭院里了。他用旧汽油桶当做炉子,燃起了一团勉强能被称作是篝火的火。
他的身旁摆着另一个椅子,却是空空荡荡的。
其实他根本没必要摆两把椅子。
花见这么想着,停下了脚步,轻轻推开落地窗,倚靠在窗框边,有点想问他为什么要生一堆火,可疲惫感压在肩头,悄然之间抹去了她所有说话的意愿。
许是看出了她的困惑——也有可能是早已准备好了答案,中也说:“为了取暖。天越来越冷了。”
他这么说着,随手从丢在地上的旧报纸堆中抽出一向,粗略地瞄了一眼上面的新闻标题,而后便将报纸揉成团,丢进火中。
起初,报纸团会将火焰略微扑灭一点,但很快就会变成火的饲料,让它变得更加张牙舞爪。
“你要过来坐一坐吗?”他忽然抛出了邀请,“这里很暖和。”
听到了他这么说之后,再看向他身旁的那把空椅子,花见不由得怀疑,中也大概从一开始就想要创造出这种两人独处的空间了。哪怕她没有在落地窗前停下脚步,哪怕她不会询问为什么要在庭院里燃起一团火,他也一定能有办法让自己坐到他身旁的那个位置。
真狡猾啊。她想。
悟透了这一点,她想她应该固执地转身而去,绝对不能让中也如愿才对,可是花见却犹豫了一瞬,迈步踏入了庭院寒冷的深夜空气之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这种行为,也可以说是一种逆反心理吧。她想。
可是火太温暖了,他也温暖,所以还是想要贪婪地依赖一会儿。
迈着拖沓的步伐,她的脚步声在庭院里显得好像更响了一点,但她自己却一点也不在意,与响亮又难听的脚步声一起磨磨蹭蹭地走向火边的扶手椅。
这椅子有点旧了,坐下去的时候,花见能听到椅子的骨架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幸好没有晃来晃去的,勉强算是稳定。也没有被她的体重压得散架,否则可就太丢人了。
椅子的两边都没有能够摆放东西的小桌子之类的东西,花见只能继续把酒杯捧在手中。
可燃物藏在桶里,她看到的只有猎猎的火焰而已。不过,既然能听到噼啪的声音,估计桶里还放了很多木头吧。
这些木头又是中也从哪里弄来的呢?花见略有些好奇,但并不想专程问他,只是默默眯了一小口酒而已。
坐在火堆旁,确实是惬意的体验。冰冷的指尖在片刻的麻痹感后,被火焰的温暖一点一点唤醒,渐渐恢复了知觉。花见倚靠在扶手上,看着中也把报纸团丢进火中,心里想的却是,这火实在是把自己的脸熏得很烫。
她看着中也把报纸团丢进火堆中,这不停重复的动作看得她有些困倦,伏在扶手上的姿势又太过舒适。她有些昏昏欲睡了。
“想吃烤棉花糖吗?”
忽然听到中也这么说,花见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中也把话又重复了一遍,她才算是听明白了。
“哦……嗯。吃吧。”
其实她没有吃过烤棉花糖,也不曾听说棉花糖可惜被烤。她本来还想着,要好好看一下烤棉花糖是怎么诞生的,可不知不觉间,意识却被困倦感压倒了。虽然睁着眼,但其实意识已经飞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直到烤棉花糖被摆在眼前,她总算是清醒过来了,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从中也手中接过烤棉花糖。
白色的棉花糖被烤得略微有一点焦,浇上了一层巧克力酱。花见的味蕾被酒精毒害得严重,基本尝不出烤棉花糖的口感了,只觉得这是粘牙的甜味。谈不上喜欢,也不至于讨厌。
她默默地吃完了烤棉花糖,又对中也说了一声谢谢,便把竹签丢进了火里,杯中剩下的酒也被她一口喝尽。她差点就把酒杯也丢进火里了。
空酒杯无处可放,她只好将它放在了扶手上。
扶手不够宽,酒杯勉勉强强架在上面。一不小心,就被她推倒在了地上。
啪嗒——
很尖锐的声音。
花见不太想去看杯子的碎片,也不觉得有必要这么做。她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手。
纤细的、苍白的手,在火焰的映照之下,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橘色,投下的影子确实扭曲又不安的。当中也从她的身前走过时,她的影子消失了一瞬。
“不用收拾。”她对想要捡起玻璃碎片的中也说,“会有人收拾的,你不用收拾。你不是为了做这种事才在这里的。”
“要是你不小心被碎片弄伤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