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什么谎言——孤独也是一种威胁。
中也依旧是看着她,表情并无任何的变化,也见不到任何的惊讶。只是在片刻的迟钝之后,他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并不介意。”
“嗯……明白就好。那你回去吧,拜拜。”
丢下道别的话语后,花见就没再说什么了,转身扑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那羞红的脸色,可紧张不安的心跳却怎么也不肯就此停息,依旧是那么轻快地狂跳着。
其实她说了一句谎话。
别墅其他房间的钥匙,就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第209章 首领的自我修养-14
被宿醉折磨得头痛欲裂的花见小姐, 拖着这幅被酒精毒得沉重不堪的身躯,准点出现在了首领办公室。
今天是成为首领的第不知道多少天——具体的天数她早已经懒得计算了。
让她略感奇怪的是,今日每一个见到她的部下, 都会分外关切地问一句, 她的身体状况怎样了。
花见有点懵, 说实话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她还以为今天的自己会被部下们联合起来好好□□一番的。
不管怎么说, 她在办公室里醉得不成样子,这确实是事实没错。就连花见本人都觉得自己需要被部下们拿着《首领守则》狠狠敲打一番才对。
可他们关心的,居然真的就只是她的身体健康而已?
花见有点状况外, 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好, 只好茫然地点了点头,以“嗯嗯嗯啊啊啊哦哦哦我挺好的”作为敷衍的回答, 总算是把部下们的关心统统搪塞过去了。
而后便立刻关紧办公室的大门, 将一切好心隔绝在外,心中却依旧惴惴不安地想着部下们这奇怪的担心究竟源自何处。
稍晚一些的时候,她终于知道原因了——原来是因为中也以“身体不适”的原因帮她遮掩住了酒醉的事实。
花见一阵脸红, 实在觉得羞愧难当, 可心里的某一处好像又在悄然为中也这体贴细致的温柔高兴着。这些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一时间让花见也分不清自己真正的心情究竟是怎般模样了。
“也就是说——”花见悄声问中也,“现在全港口Mafia上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会在办公室里偷偷喝酒这件事, 对吧?其他人全都不知道?”
许是因为这个关于酒的话题太过敏感, 又太过羞耻了。单是说出这么短短的一句话, 花见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也不敢与中也对视, 只好盯着窗外,假装欣赏风景的模样, 余光却还是忍不住偷瞄着他。
偷瞄到中也点了点头,她顿时就放心了。
“只有我知道而已。”他说,“我也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他的保证让花见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那就好。”
既然如此,那就再喝一杯酒吧,正好现在心情很不错嘛。
这么想着的她,习惯性的拉开了办公桌最下方的那个抽屉,想要拿出常喝的杜松子酒和酒杯。但不知道为什么,抽屉里只见到了玻璃酒杯而已,酒瓶却消失无踪。
花见一怔。
她知道自己喝光了那瓶周年限定的超贵杜松子酒。但除了那瓶酒之外,她的抽屉里应该还有另一瓶后备的酒才对啊。
到底跑去什么地方了……
“我收起来了。”中也的回答来得过于突然,吓得花见不禁浑身一颤,“以免昨晚的情况再次发生。并且,以你现在的状态,应该不适合喝酒。”
“收到什么地方去了?”
面对她的质问,中也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而已,并没有给出任何确切的回答。
他当然不会给出回答了,毕竟就是他藏起了自己的酒嘛。
花见莫名感到一阵懊恼,沮丧也悄悄地从心间探出头来。她觉得此刻的自己简直就像是对着夺命狂奔的盗贼大喊出“不许动”的警察,也有一点像电影中面对反派的屠刀可怜巴巴地哭喊着说“请不要杀我”的路人角色——总而言之,就是在做无用功。
再怎么说,盗贼都不可能会因为警察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别动就当真一动不动,穷凶极恶的大反派也不会因为一个小人物的恸哭而做出任何的改变。
由此可得,藏起了她的酒的中也君,绝对不可能主动说出酒的所在地。
花见笑着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虚假弧度,什么都不再说了,这副模样简直就像是在对中也的行为予以百分之一百赞成。但她心里想的其实是,哪怕他藏起了自己的酒,这也完全没关系。
酒嘛,再买一瓶就行了。
反正她的工资翻了十倍。区区一瓶酒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只在意另一件事——也是与酒有点关系的。
“昨天喝空了的那个酒瓶呢?”
“我扔掉了。”
分外坦然的回答,来得迅速又直接,像是一记强力的直球,不由分说直接撞上了花见的脑门,一时之间竟然让她有点晕乎乎的了。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她怎么会说不出话来?
沉默着,花见点了点头。
“……谢了。”
这句感谢是她勉强挤出来了,实际上她已经愤懑不平得握紧了手中的钢笔。
亏她还想留下那个漂亮瓶子的呢!既然被丢掉了,那不就意味着,她又要花数倍的价钱买这瓶明明味道和一般的杜松子酒一模一样毫无区别却唯独只有包装坑钱的骗钱玩意儿了吗!
要是她的体格和体术以及手劲能够达到港口黑手党成员的平均水平,那么想必能够将这支笔完全折断。
幸好没有。毕竟钢笔可是什么也没有做错。
而这只握着钢笔的手,也把她的心情完全透露出来了。看着她的手因为暗暗发力而不自觉地颤抖着,中也就忍不住想笑。
这种隐忍的愤怒也确实是挺值得笑一下的。
但在今天之前,花见会这么清晰地表现出这么鲜明的情感吗?似乎不会。
中也想,大概是因为他们拥有了必须要共同保守的秘密——醉酒的秘密——所以花见好像不会再在他的面前摆出那副“首领”的模样了。
是只不在她的面前成为杜绝过多感情的首领,还是在他人面前也会展露出与此刻同样的态度?中也现在还无法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不想去知道答案。
尽管心中某一处好像正在大声呼唤着,他渴望的答案是前者。
没有酒也没有别的用以劝慰心灵的东西,花见只好在宿醉带来的副作用下继续工作。她真的很想早早回家喝一口酒,可内心的责任感又在说着让她不要喝酒。
况且工作也没有做完呢。
不过,她怎么依稀记得,前代首领太宰,平常并不是向她现在这样,一天二十四小时之中有半数以上的时间都黏在办公室里处理书面公务的呢?
他似乎,要比更自由一点——也更不自由些。
这究竟是因为他会悄悄偷一会儿懒,还是单纯的因为自己的资质太差了?花见一时想不到答案,也不敢去想答案会是哪个。
但如果一定要在这二选一的抉择中挑出一个合理的回答,那么花见一定会说,是她的能力不够,才导致她变成了现在这样。
沮丧的答案让心情也一下子沉下去了。花见真想把这一整天的时间全部都奉献给办公室与公务,心想着也许这样就能够弥补天资愚钝的不足。
她也确实是准备这么做了。可临近深夜时,中也却说,她还是回家休息比较好。他还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的具体内容是什么,花见没怎么认真听。大概是工作太久不好之类的吧,她真的没有好好留意。
因为在中也说出“回家”的那个瞬间,她满脑子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今天,是与中也开始同居的第一天。
想到这,花见不由得有点紧张——还有一点点的期待。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但她的心中就是忽然诞生了名为期待的情绪。
这份期待让她心神不宁。她迷迷糊糊地捣鼓完了最后的一份公文,迷迷糊糊地走在中也的身后,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家,直到面对着这栋不属于她的别墅的黑漆漆内部,她才清醒了一点,成功坠回现实之中。
一手扶着墙壁,花见摸索着想要打开台灯。在她能够摸到什么之前,灯却已经打开了。
是中也帮她打开了灯。
柔软的暖色灯光洒下,她听到了这个家回荡着中也的脚步声。尽管他什么都没有说,她也没什么都没有问,但就算只是彼此制造出的小小噪音,也能让她感到一阵满足。
心情太好了,一定要喝一杯酒才行。
放在家里的酒倒是没有被中也收走。看来干部大人不能接受的,应该只是“在办公室里喝酒”这件事而已,但对于回家喝酒,并无太多的限制。
花见没有喝太多,感到微醺就停下了。昨晚喝醉带来的生理性不适还没有彻底消散,她不想再给身体添上无谓的负担。
她没有邀请中也一起喝酒。她始终觉得,这种刺激的烈酒,是该独自一个人喝的。至于中也现在正在什么地方,她当然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