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微不足道的疼痛,肾上腺素迫使着她射出了第二箭。
搭箭实在太慢了,花见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该怎么改善这个问题,她不知道。总之,在她能够想出合适的解决方法之前,她已经抄起了弩.弓,直接往男人的脸砸了过去。
众所周知,弩.弓是一种具有高杀伤力的近战专用武器。
但这一下攻击也被躲过去了。男人瞬间消失无踪,逃离了花见的视线范围。
不,也并不是完全逃离。只要抬起头,便能看到他正站立在垂直的墙壁上,指尖紧紧扣着墙面,支撑着他的整个身躯不会坠落。他的表情显然是愤怒,而他愤怒的对象,一定是花见吧。
这副姿态看得花见莫名窜上了一股火气。她下意识地想要把弩.弓冲他丢过去,但在做出这种愚蠢举动之前,她已经拿出了另一支箭。可还没有来得及搭好箭,他就已经向自己俯冲过来了。
也许正是为了这一刻的俯冲击杀,他才刻意跳到了墙上吧。
笼罩在他身上的血腥味变得越来越近,亦是死亡在迫近。分明如此可怕,花见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恐惧。她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利爪向她袭来,那上面还残留着一点点的血迹。
当然了,是艾琳的血。
利爪抵在她的心口,只要再向前一步,就能夺走她的性命。
但这一步,大抵是没办法迈出了。
一道凌冽的刀光闪过,花见看到水色的刀锋在空中画下了一道深色的线,恰好划过男人的脖颈。
只一刀,身首分离。喷溅的鲜血淋了花见一脸。
拿着刀的少年拂去刀上的血迹,目光坚毅。而花见站在原地,舅舅无法回神。
啪嗒——这是脑袋掉在地上的声音。
咔哒——是花见的大脑停机的声音。
亲眼看着一个人在自己的眼前被砍掉了头,大脑会不停机才怪!
花见无法思考了。san值完全掉光,甚至快要变成了负数,只有血滴从脸颊划过的触感格外的真实。
也格外的清晰、格外的恶心。
直到湿巾拂过皮肤,留下的微凉感触才终于让花见的san值恢复了一点点。她左右望了望,看到了对她不停鞠躬说着道歉的少年,也看到了正帮她擦去脸上血迹的艾琳。
她的脖颈上还留着被指甲抠破的伤痕,一看就更疼。而那个杀死了男人的少年,完全就是个陌生人……
……等等。好像,也没有那么陌生?
花见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盯着少年那一头深红色的短发与太阳花纹的耳坠看了好久,记忆涌现了出来。
超市、酸奶、书包、阿努比斯、剑道部的学生……
“猪头!”
花见大叫了一声,不仅吓到了艾琳,也吓到了少年。
看着两人呆滞的面孔,花见多少回过神来了。她慌忙摆手,急急地解释说:“啊不不不,我并没有在骂你是个猪头,我真的没有。我的意思是,我记得你好像是那个猪头……野猪人……长猪头的男孩子……”卡机的大脑花了好长时间才总算是为她找到了最合适的那个词,“你是那个cos成野猪的男生的朋友,对不对!”
就是在超市里遇到的那个。
听她这么一说,少年也想起来了。
“您是那时候把酸奶让给善逸的小姐吧?对不起,您一定被吓到了吧。”他连连鞠躬,抱歉地笑着,“我刚才有点太莽撞了,实在不应该在您的面前……呃……真的很对不起!”
花见扯了扯嘴角,本心是想要笑一下的,但她实在是笑不出来,就连扯嘴角的动作都透着几分惨淡,语气更是苍白。
“可是……你杀了个人。”她干巴巴地说,“杀人是重罪……而且我亲眼看到你把那个人的……诶!?那个人呢?”
一低头,花见才发现那男人的尸体不见了,倒是未干的一滩血迹还留在地上。花见不由得更加困惑了。
她看看艾琳,又看了看少年,一不小心将心里正在想着的事情脱口而出了。
“你们这么快就把尸体处理好了?”
“没有。尸体自己消失了。”艾琳轻柔地擦拭着她的下巴,湿巾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的颜色,“就在你发呆的时候,化成了灰烬,连渣都没有留下。很奇怪,对吧?反正我是没有……抬头。我要擦你的脖颈了。”
“……哦?”
花见乖乖抬头,满脑子除了问号就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看出了她的迷茫,少年为她解释起了情况。
“那并不是人类。或者说,已经不是人类了——他是一只鬼。”他的目光透出的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隐忍痛楚与坚毅,“大多数人都觉得鬼是传说中的生物,但它确实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鬼以人类为食,畏惧阳光,一般来说只在黑夜出没,普通的武器无法对他们造成致命的伤害,只有阳光和猎鬼人的日轮刀才行。我也是猎鬼人,来自于民间组织鬼杀队。很抱歉今天吓到您了,我叫灶门炭治郎。”
花见沉默了许久,一直都没有说话。她这是在思考着炭治郎的话。
其实炭治郎的解释还是挺清楚的,但鉴于花见的大脑已经变成了一锅浆糊,所以长时间的思考,也是正常的情况。但身为一个在横滨生活了这么多年且见识了各种各样诡异情况并自诩是精神横滨人的花见,对于这突然冒出新生物鬼,接受度其实非常的高。
好不容易才理清了头绪,花见问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
“那她会不会变成鬼?”
花见所说的“她”,当然就是艾琳了。
毫不意外,她被艾琳白了一眼。
眼看一句“我变成鬼了你就可以正大光明把我抛下了对不对”的控诉将要脱口而出,炭治郎急忙连连摆手,将艾琳的不爽抱怨给堵住了。
“别担心,被普通的鬼咬到了也不会被同化成鬼。”他没有解释具体的情况,只是在安抚着她们而已,“您的伤口不深,好好地处理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
花见松了一口气,看着艾琳的目光仿佛像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浮在眼眸中的水光似是下一秒就要落泪了。
“太好了……”她喃喃地嘀咕着,“不会变成鬼,真是太好了……”
出乎意料的反应,艾琳不由得一怔。她真想对花见这幼稚的反应嗤笑一番,可不知为何,此刻却怎么也说不出嗤笑的话语了。
诡异的酸涩感堵住了她的嘴,她沉默着不知应当说什么才好,也不敢再看花见了,只是接过了炭治郎递来的香包,连谢谢都忘了说。
“这里面装着的是紫藤花。”炭治郎解释说,“鬼最厌恶的就是紫藤花了。随身带着香包,能够让鬼远离你们。有血鬼术创造出的屏障存在,今夜注定是不安定了。如果你们害怕,又被困在这里无处可去的话,可以考虑一下去我们鬼杀队安排的旅馆暂住一夜。旅馆周围种了很多紫藤花,鬼是不可能靠近了。啊——请放心,我真的不是什么坏人!”
其实花见没觉得他是什么坏人,虽然他说出这话的语气,确实是稍微有一点像是个诱拐犯,但他的长相与说话时的神情实在是太善良了太诚恳了,花见完全不想要质疑他的说辞。
不过,对于炭治郎的话,她还是略有几分困惑之处。
“横滨的屏障和鬼有关系,是吗?”
炭治郎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没错。”
他告诉花见,屏障是鬼通过血鬼术构造出来的。至于血鬼术,简单来说,就是鬼所拥有的特殊技能,而每个鬼所拥有的技能都不同。
花见自然而然地把血鬼术想象成了鬼的异能。
“和鬼一样,血鬼术本身也畏惧阳光。你注意到了吗,屏障是从傍晚阴天时分开始的。屏障把人们都隔开了,为鬼创造出了绝妙的狩猎场,也为猎鬼人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困难。”
说到这里,花见总觉得炭治郎大概是要叹一口气了,但是却没有。
“我想,待日出之后,血鬼术铸成的屏障就会消失。我不确定明晚屏障是否还会出现,但今晚我们会尽力找出这只鬼的。请放心!”
这话听起来分明是荒诞且毫无根据的,可不知怎么的,花见竟鬼使神差点了点头——她愿意相信炭治郎这话。
艾琳毫无反应,也不知是否真的接受了炭治郎的说辞。
不过,她们今晚无处可去已经成为了事实。原定的那家旅馆已经被鬼洗劫了一番,周围的其他旅馆又已经没有的空房。花见试着劝说了艾琳一下,这才总算是说动她一起去炭治郎所说的那家种有紫藤花的旅馆了。
出于谨慎起见,花见把自己的行程和实时位置共享给了正在办公室奋力加班的同事,并且告诉她们,如果自己突然失联了,一定要毫不犹豫立刻来找自己。
但在动身之前,还是要先处理一下艾琳的伤口才行。花见无比庆幸自己带上了急救包,能为她消毒包扎,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
由炭治郎领路,花见和艾琳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走向旅馆。他的步速很快,追在他的身后,花见怀疑自己可能马上就要起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