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却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五条悟面前,一下子坐了下来,睁圆眼睛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含笑问:“怎么了?”
“你,五条老师。”桑德问道,“你啊,真的是喜欢着阿镜吗?”
“不是因为习惯吗?毕竟你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那么多年。”
感情是一脉相承的情绪。喜欢、依赖、信任、习惯,爱情、友情、亲情,在不经意的时间里,人们会把其中的一种错认为是另外一种。对于没有深切接触过感情的人来说,他们像是多胞胎一样难以区分。
可每一种感情有每一种感情的对待方式,错认感情所造成的结果是双方受伤,是另一种深刻的伤害。
也许有人能从这种伤害当中汲取经验,去更好地区分什么是爱和其他感情,但是终其一生不断错误的人也不少,摔了一次跤便再也不敢尝试的人也不少。
对于伏黑镜和五条悟来说,相伴走过的这十年风风雨雨、茶米油盐,到底是名为生活的习惯,还是包纳了诅咒的爱,旁观者不清,当事人也不见得明。
“我不知道你对于‘爱’、‘喜欢’的定义。”
五条悟撩拨了一下伏黑镜的头发,抬眸看着脸上醉意明显的桑德。即便这孩子第二天醒来之后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他还是想要说一说,就算是提前排练。
“但是我毕竟是咒术师,对于爱中包含的负面情绪能够深切地感知。爱是最扭曲的诅咒,他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单从这上面来讲,他比‘习惯’要可怕的多,没有咒术师会弄错的。”
“而且从通俗意义上来讲,习惯是不会衍生新的欲.望的。习惯是特定的,但是爱是多变的。我不会因为我习惯戴眼罩所以去疯狂地收集各种眼罩、墨镜、绷带,觉得此生非它莫属了。但是我会因为我爱一个人所以想要去吻她、去和她在一起、决定一辈子的归属权,甚至去诅咒她。但是我是不会去诅咒她的啦,毕竟我是最强啊,要真诅咒的话恐怕会出现毁灭世界的诅咒吧。”
“所以我很清楚哦。但是……”年轻的教师话锋一转,眼眸恍若雨水清洗过的明朗天空,一望无垠,干净澄澈,带着直视人心的力量,“桑德,你能分清楚自己的喜欢和习惯吗?是因为真的很喜欢所以喜欢了这么多年,还是因为习惯了喜欢所以喜欢了这么多年?”
“我……”酒精迟一步麻痹了大脑神经,桑德迟钝地眨着眼睛,说道,“喜欢……”
“好——你醉啦。”青年径直打断他的话,一个电话打给了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的伊地知,“伊地知,派几个人开几辆车过来哦,这里有一群醉鬼要送回家呢。”
“我没……”
“你醉啦。”五条悟伸出手指把他戳倒在地,“看,坐都坐不稳了。放心啦,会把你们安全送回家的。我可是爱护学生的好老师哦,今天可是最后一天呀。”
第85章 亲吻我的心上人
早晨九点钟。
伏黑镜从宿醉带来的头疼当中醒来,或者换个更加确切的说法,她从无法呼吸的沉重压迫感当中醒来,睁眼察觉到太阳穴附近的青筋直跳,胃里翻涌着像是有一万个小人在开派对。
更别说她身上横着一条胳膊一只腿,严严实实地把她整个人关在了空气稀薄的半封闭空间内。
空气中一股发酵了一晚上的酒味,熏得人头疼,伏黑镜捏着鼻子揉着太阳穴从五条悟怀里爬起来,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看样子是她的房间。两个人身上的衣服也还是昨天那套,酒味和炸鸡排酱汁的味道浓郁。
她面如菜色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等额角跳着的筋终于消停,这才有点疲倦地揉了揉眼睛,下床打算给自己煮醒酒茶,趁这段时间正好洗个澡去去味。
昨天晚上在家入硝子和桑原茶的劝诱之下,她一时不察喝酒喝得太多,最后的印象是桑原茶拿着空酒瓶对着日光灯放声大唱,随后就是不成词句的说话声。
声音有点耳熟,估计是五条悟。
今天并不是双休日,高专的毕业时间比帝丹中学要早一些。所以伏黑惠和津美纪这个时候已经去上学了,家里安安静静的。伏黑镜下了楼,正打算找材料熬醒酒汤,就在冰箱上发现了一张津美纪和伏黑惠留的纸条。
【醒酒汤在厨房的电饭锅里,我们走之前定好了时间,应该有在保温的。姐姐喝了汤之后,再吃一点东西吧,早餐在保温柜里哦。——津美纪&惠】
弟弟妹妹都乖巧得可爱,和楼上那只猫比起来不知道好了多少。伏黑镜撕下便利贴收好,到厨房里一看,果然看见了醒酒汤和早餐。
估计也是怕她的肠胃一时间受不了,所以早餐很是清淡,一共两份,用托盘装着,安安静静地放在保温柜里。伸手一摸,碗壁都还是热的。
有这样的弟弟妹妹真是太好了。她心里想着,果断先回去洗了澡,之后才下来吃东西。
家里的猫咪小五今天不知怎么的不在家里,伏黑镜叫了两声,没听到回应,反而楼上有人懒洋洋地喊她:“阿镜——”
伏黑镜仰头:“我在楼下。”
“你上来……”
“我在吃饭。”
五条悟把脸埋在枕头里蹭了蹭,含糊地抱怨了一句,掀开被子走出了房间。
从二楼到一楼的两截楼梯他都不愿意走了,瞬移下去,看见矮桌前的伏黑镜,揉揉眼睛,走过去在她背后坐下,随后搂着她的腰把下巴搁在了她颈窝里。
伏黑镜抬手揉揉他的脑袋,手指划过手机屏幕,提醒道:“今天有任务,悟。”
“嗯……不去。”大猫猫咕哝着说。
他本就不乐意天天轮轴转似的接任务,时间安排紧凑得像是高三考大学的学生,即便那些任务大多数对于他来说只是动动手指的程度,但是被安排、毫无自由时间的日程也使他倦怠。
如果没有伏黑镜的话,即使烦得要死他还是会去做那些特级任务、一级任务、调查任务,因为他知道很多任务有且只有他一个人能去做。他是最强,一个人即是一整个咒术界。
但是现在完全不要紧了。
且不说特级咒术师就有四个,某人手上那些精力永远充沛、靠着吞噬同类就能无限成长的特级咒灵更是批量生产,一个人当几十个人用,咒术界的特级咒术师已经过于饱和,学生的任务接的越来越少,就连正常咒术师一个星期都很难接触到一次一级任务。
太过舒适了。以至于他的懒性已经被人一手养了起来,目前为止最大的愿望是没有任务可以出去嗨一年永远不回东京。
前提是带上自家小朋友。
然而自家小朋友咬着筷子看着伊地知洁高发到她手机上的任务,慢吞吞地说:“我是说,我有任务。”
五条悟遮住她的手机:“没有。”
伏黑镜:……
这自欺欺人的功夫真是一天比一天有长进。
她也不去再说什么任务的事情了,反正任务该做还得做,五条悟再耍赖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你昨晚没喝酒吧。”伏黑镜问,“现在觉得饿吗?”
“有点诶,但是我不想吃这个。”
“早上吃甜品太腻了。”
“有不腻的。”
伏黑镜不说话了。她发现五条悟歪理一堆,和他说着说着就会被带进坑里,然后违背她的本意。
这不行。
家入硝子说对付五条悟要采用“不听不看”的方法,坚决抵制他的花言巧语,武力封锁他的耍赖行为。
伏黑镜认为,武力封锁这事儿他们肯定从高专时期就开始坚定执行,并且卓有成效。但这么多年以来五条悟肯定也发明出了相对的措施。
五条悟见她不搭理自己了,略有些郁闷,吹了两口气发出点声音,成功把铲屎官的注意力又吸引了回来。
“又干什么?”
“干嘛不理我?”他收紧两条胳膊,把伏黑镜彻底纳入怀抱当中。
伏黑镜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抓着他的手臂,略带着点无奈地回答:“早上少吃甜品。把手撒开,我还得吃饭,你要是饿了的话,保温柜里还有一份。”
“津美纪和惠做的?”
“显而易见。”
“但是我想吃你做的。”
“中午再说吧……啊不行,中午出任务,那就晚上再说好吗?”
“不——要——想现在吃。说起来稍稍有点想吃拉面诶。”
“是吗?有点可惜,没有拉面……你在干什么?”
耳边的吸气声太过明显,再加上他动来动去的像条小狗一样嗅来嗅去,伏黑镜不自在地偏开身子,抬手把他的脑袋推到一边。
给他抱着撒娇就已经是退步让步的极限的,蹭来蹭去可是得寸进尺。
五条悟含糊地说:“一直都想问来着,阿镜用的身体乳是什么味道,感觉有点像奶香味,又有点不像。闻久了好饿。”
那种缠绕在鼻尖的味道,不是任何一种能够随便用桃子橘子花和大海能形容出来的味道,有些清幽淡雅,也有些小孩子的柔软奶味,搜肠刮肚,最适合的形容词也只能是“闻着让人觉得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