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夏树重复道:“教主大人?”
菜菜子点头:“嗯嗯,我们是宗教信徒。”
“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教吗?”
菜菜子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转头看向美美子:“美美子,你记得我们的教名叫什么吗?”
美美子也不记得这码事,她只知道他们对外宣称是个宗教组织,但是名字……呃,反正都是表面上的东西,也没有人问过,她也没当回事。
就在菜菜子和美美子冥思苦想的时候,她们的身后有人替她们回答了。
“以前叫盘星教,现在还没确定新的名字。”
巷子的拐角有人走了出来,黑发,半束着头发,散落了一半在肩膀上。
他的身上穿着宗教袈裟,笼罩着身形修长,缓缓走进视野里。
四目相对的时候,他仍然是微笑着,眼尾是柔和的微扬,似乎跟以前一样,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其实仔细回想,她过去与他见面的时间也隔得很久,几乎是大半年才能见一次,但是这一次却格外漫长,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
菜菜子和美美子闻声回头,扯着他的袖子嚷道:“夏油大人,你走得也太慢了吧,我们两个还抱着花盆诶,都比你走得快。”
他微微弯腰,迁就着两个小女孩拽他袖子,他眯着眼笑得宠溺:“不是有人想吃可丽饼吗,我要是不买,可是要被说坏话的。”
他把袋子递给小女孩,拍了拍她们的头,问道:“刚刚应该没有人说我坏话吧?”
菜菜子和美美子心虚地干笑了两声,“怎么会呢,我们怎么会说夏油大人的坏话呢。”
他笑了笑,站直身体的时候,听到了几声轻笑。
然后,那个声音带上了几分凉薄,像是嘲讽,又像是觉得新奇:“夏油,大人?”
“……”
夏油杰站直,与她对视,“是我。”
菜菜子和美美子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感觉气氛怪怪的,又不太懂是怎么回事。
连忙向七里夏树介绍道:“姐姐,这个就是我们的教主大人。”
七里夏树看着他的眼睛,许久后,唇角一弯:“她们刚刚说了你的坏话。”
菜菜子和美美子不明就里,被七里夏树这一句告状给惊到了,连忙试图挽回:“姐姐你刚刚肯定听错了。”
七里夏树的视线一秒都没有从夏油杰身上离开。
她始终在微笑。
她躺在昏天黑地的房间里颓废了那么多天,只要一想到与夏油杰有关的东西就会忍不住想流泪。
在他离开以后的这半年里,她在脑中设想了无数种重逢的可能,她以为自己再见到夏油杰的那天一定会哭,就像试镜那天,只是瞥到了一眼评委席装饰的郁金香,她就无法克制地流泪。
可是真的见到他了,她却忽然哭不出来了。
压抑在胸腔里的,一天也未曾得到过纾解的汹涌,藏在克制着颤抖的指尖上。
于是她笑得很漂亮,猫一样精巧的眼睛盯着他:“我听到了,她们说你言而无信。”
菜菜子和美美子更慌了,试图补救,“夏油大人,你不要听姐姐乱说,我们怎么会说夏油大人的坏话呢。”
“夏油大人,你怎么不说话啊……我们真的没有那么说,你一定要相信我们。”
夏油杰站在原地,许久后,他闭了闭眼,只说了一句话,“对不起。”
“对不起,我就知道你只会说对不起。”
七里夏树嗤笑一声。
她弯着嘴角,想笑,但是到了嘴边只剩下无力的嘶声:“夏油杰,你就是言而无信!”
她上前一步,拽住了夏油杰的衣领:“我还以为你真的打算躲一辈子呢。”
菜菜子和美美子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到了,上前想拉开两个人。
夏油杰却伸手拦住了她们,“你们先去换花盆吧,往前走一会儿就到了,我等会儿过来找你们。”
“夏油大人……”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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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一期一会/07
菜菜子和美美子惊魂未定地走了。
临走前还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夏油杰和七里夏树, 菜菜子拉着美美子的袖子走的。
菜菜子说:“哎呀你放心,夏油大人那么厉害,肯定不会被欺负的。而且你有点眼力劲好不好, 女神姐姐明显就跟夏油大人认识嘛。”
美美子噘着嘴:“我当然知道夏油大人厉害,我是担心女神姐姐,我们要不要回去拦一下架。”
菜菜子鄙视道:“我就说你没有眼力劲嘛, 你放心,夏油大人才舍不得对女神姐姐下手。你看夏油大人对谁说过对不起啊?”
美美子恍然大悟:“对哦。”
寂静无人的巷子里。
手机的震动声格外明显。
夏油杰低眼看着自己被七里夏树拽着的衣领,提醒道:“先接电话吧。”
七里夏树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咬牙道:“想岔开我的话题?”
夏油杰道:“不是, 只是, 应该有人在担心你。”
七里夏树笑了起来:“是, 是有人在担心我。以前只有你才担心我, 现在担心我的人多了,但是担心我的人里已经没有你了, 是吗。”
他沉默了下来。
而后, 他叹了口气,再次看向她时目光沉静:“夏树,我不想牵连你。”
他不说这话还好,他这么一说, 七里夏树手指用力将他的衣领攥紧, 眼尾泛红:“你也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混账事对吧?理由呢, 杀人的理由呢?”
他任由自己被七里夏树攥在手中, 平静地说:“硝子不是告诉你了吗。”
她怔了怔,“你知道?”
“嗯。”
她忽然觉得好笑:“你叛逃之后, 我的一举一动, 你都关注着?”
他没有否认, “是。”
“只是,不想来见我?”
“不是。”他沉静的看着她,“叛逃是没有退路的事,一旦跟我有了牵连,你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快乐的生活。”
“你觉得我现在这样快乐吗?”
他认真地看着她,目光没有改变:“现在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有很多人关心你,有很多人喜欢你,怎样都比跟着我叛逃要好,不是吗。”
“哈,确实。”七里夏树笑了起来。
可是越笑越难过,她感觉眼眶泛酸,到最后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低着头想把眼泪眨掉,然而她自己也知道,关于夏油杰的事,她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直到有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很轻,将她脸颊上的眼泪擦掉。
他的指尖微热,像拂过的温柔夏风。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头顶是夏油杰的声音,温和如旧:“别再哭了,很伤眼睛。”
七里夏树睁大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确认着。
他的手指尖似有若无的气味沾染在她的嗅觉上,那个味道很熟悉,他曾经半哄半告诫地劝她戒了烟,后来她随身都带着一盒柠檬糖。
她抬起眼,听到自己声音是不平稳的颤抖:“你抽烟了?”
他的手指一顿,沉默收回。
而后对上她的眼睛,承认:“是。”
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寸又一寸的崩塌。
巍峨坚固的堡垒在历经风吹日晒之后仍然是那个华美的样子,实际上,只需要最后一个重量,就会灰飞烟灭。
七里夏树最后一点挣扎着确认:“是叛逃之后才开始的?”
“不是。”他如实说:“在咒术高专的时候就开始了。”
“……”
“那你,一定要杀光普通人,建立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
“是。”
“有苦衷吗?”
他的目光没有改变,像温凉的月光,冷静而温柔地注视着她:“没有,是我的真实想法。”
然后她听到了,那座堡垒分崩离析的声音。
华美,坚固,一块又一块砖瓦堆累而起的堡垒,在日日夜夜的折磨与思念之中,终于压下了最后一块重量。
在深渊与沼泽之中难得立起来的堡垒,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她听到自己声音沙哑到近乎无声:“你还会杀人,对吗。”
“……”
许久后,夏油杰嘴唇轻碰:“是。”
七里夏树手指动了动,松开了他的衣领。
她后退了半步,跟夏油杰拉开了距离。
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依稀是松井先生的声音,在叫着她的名字,好像社幸一先生也在,他们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担忧。
七里夏树的视线却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那张朝思暮想,每天都在渴望着能够见一面的脸。
她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又如洪水决堤般滑落,顺着脸颊,滑过下颚,从下巴大滴大滴地砸落在地上。
然而这次夏油杰没有再给她擦眼泪。
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脸,哭得狼狈,眼睛通红,不漂亮也不美,他的眼神却没有改变,一如温樱花落海洋凉的月光,他眼底有细微的触动,她却已经无力再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