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甜在舌尖化开。
她晃了晃糖盒,笑得灿烂恣意,抬头问夏油杰:“你说她们跑什么?”
当然,她没敢用嗓子发出声音,只是用唇形。
夏油杰故作不知道,用猜测的语气说:“可能是因为我很可怕?”
“嘁。”七里夏树瞥了他一眼,“你这样子谁会怕啊?”
“那她们是在怕什么呢?”
七里夏树很骄傲的表情:“当然是怕我。”
“这样啊。”
“……”
七里夏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夏油杰这语气怎么像是在哄小孩。
她瞪了夏油杰一眼:“男、妈、妈。”
夏油杰只是微笑,不置可否。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算了。
有了前车之鉴,七里夏树和夏油杰的作业都没有再放在教室里,每天的自习结束后就把作业带回宿舍。
不过那群孩子被七里夏树折磨了一次之后,也没有了那个胆子再来打她和夏油杰的主意。
作业补起来很快,因为七里夏树和夏油杰连晚上的自由时间都在教室里补作业。
开学时间将近,七里夏树很担心夏油杰的作业补不完,所以每天都写得很卖力,不过有个好处,在回宿舍的路上,夏油杰会请她吃东西。
好在,一个星期的时间就把作业给补完了。
在这期间,七里夏树的感冒也逐渐养好。
嗓子也早就好了。
但是七里夏树习惯了这段时间没每次想说话的时候,夏油杰就出来按住她,替她把话说了,导致她现在嗓子已经恢复了,但是说话的时候,还是习惯让夏油杰当代言人。
就连在食堂里遇见了太宰治,也是由夏油杰替她说话。
她旁边还有空位置,其他地方都坐满了。
于是太宰治就坐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七里夏树打的饭,随口一问:“最近怎么都没吃特辣拌饭了?”
七里夏树给了夏油杰一个眼神。
夏油杰微笑,“她最近感冒了,不能吃太辣的东西。”
太宰治,“哦。”
他又问:“那你现在感冒好了吗?”
七里夏树懒懒散散的眼睛再次一瞥。
夏油杰微笑:“已经好了。”
太宰治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我是不是不该坐在这儿?”
夏油杰很自觉,继续说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觉得我像是个电灯泡。”
“?”
这个七里夏树忍不了了,她决定自己来,她盯着太宰治:“给你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太宰治面不改色地改口:“我觉得我就是个电灯泡。”
七里夏树威胁道:“再不好好说话,我当场把你给揍成电灯泡渣子。”
太宰治眨了下眼睛。
表情变得鲜活了一些,好像很期待:“可以直接把我揍死吗?”
哦,对。
这小孩一直想死来着。
她这么说,不是如他愿了吗。
七里夏树对他灿烂一笑:“不能,我下手没轻没重的,可能给你揍个半死不活,半身不遂,下半辈子瘫痪在床。”
“……”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对不起,我刚刚的意思是,我坐在这里会不会太挤?”
七里夏树吊儿郎当地笑了:“不挤,当然不挤。”
“好的。”
太宰治低头乖乖吃饭了。
午饭吃完,回宿舍的路上。
夏油杰问道:“之前一直没有机会问,你说你和太宰关系好是因为你们有共同的理想,太宰的理想也是毁灭世界?”
七里夏树瞥他一眼,轻笑:“怎么,觉得不像?”
夏油杰嗯了一声,微微笑着:“太宰不像是有那种心思的孩子。”
七里夏树挑了下眉:“怎么,我看着就像?”
“也不像。”夏油杰对她笑了笑。
然后他继续说道:“只是,太宰他看起来有一点消极,与其说是厌恶世界,他更像是厌恶活在世界上的自己,所以他的理想应该更倾向于毁灭自己,而不是毁灭世界。”
“……”
夏油杰见她没吭声,“怎么了?”
七里夏树看了他一眼,片刻后才开口:“你说对了。”
“他的确,他的梦想其实是自杀成功,但是他很怕痛,所以一直在寻找一种不痛苦的死亡方式。”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太宰治的那天。
太宰治年龄比她小很多岁,他跟其他孩子不一样,其他孩子知道她的怪异之后,都会又害怕又嫌恶地远离她。
也曾有像名岛惠子那样还会跟她做朋友的人,但也仅仅于此,在得知她的不同常人之后,还是会选择远离。
但是太宰治不一样,他看到了七里夏树的能力。
漂亮的鸢色眼眸露出亮光,听起来很诚恳地说道:“好厉害。”
他的眼里没有嫌恶,没有恐惧,但也不像夏油杰那样,看她的眼神里有她的影子。
她看不透太宰治这个人,虽然在她的眼里,太宰治就是个聪明又欠揍的小鬼,但她很清楚,太宰治的心思不同常人,她无法窥探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但是跟太宰治相处很自在。
大概就是因为他的身上有那种游离于人群之外的疏离淡漠感,让七里夏树也感到安全,不用担心自己做了什么会遭到他的嫌恶和憎恨。
这无关于他的性格大度,而是因为,他或许并不在意,不在意这个世界,更不在意活在世界上的自己,所以对什么都无所谓。
于是她毫不避讳的在太宰治面前说:“等我的力量足够强大了,我一定要毁灭这个世界!”
果然,太宰治并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
他很淡定,甚至有一点向往地说:“太好了,那你毁灭世界的时候顺便把我也毁灭吧。”
想了想,他不忘加个条件:“不要太痛哦。”
她和太宰治达成了协议。
她一定好好掌控自己的力量,将来有一天,毁灭这个世界,然后用一种不那么痛的方式帮太宰治圆梦。
——嘶。
额头一痛。
七里夏树被夏油杰敲在额头的痛觉拉回意思,她揉了揉额头,不满道:“夏油杰,你干嘛?”
夏油杰低眼看着她,笑意略淡:“在想什么?”
她还没开口。
夏油杰说道:“在想太宰的梦想?”
七里夏树觉得他莫名其妙:“怎么了,这不是你提的吗?”
他只是微笑:“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记得啊,当然记得。”她冲他龇牙咧嘴地笑着,用很敷衍地语气说:“要热爱这个世界——”
“可是学长。”七里夏树翘着嘴角,“你不提这茬我还忘了,我的身上还肩负着太宰的梦想呢。”
她轻啧笑着:“你说你有一个很重要的意义,你有一个想保护的人,可是我又没有这种意义。我就这么把太宰给卖了,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笑得怪没形象,像是故意想给他出难题。
夏油杰一时没回答。
她的难题好像出成功了。
七里夏树顿时有点得意,晃了晃脑后的马尾辫,发尾在空中划过几分轻巧又张扬的弧度。
“我可以吗。”
这个时候忽然听到夏油杰说。
七里夏树一怔,“什么?”
夏油杰对她微笑着,浅浅淡淡,“如果你找不到热爱这个世界的意义,那就暂时把我当成你的意义吧,可以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扬。
黑色的发丝柔顺地垂落在肩上,在光线明亮的夏日里,像星辉一样泛着柔和的光。
日光斑驳,明晃晃的洒落下来,将他的眉眼、唇角、下巴,以及眼底她的模样,统统描摹成画卷的模样。
七里夏树感觉到自己嘴角在上扬。
在被他发现之前,她已经转开了脸,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里弯着唇角,很不给面子地说:“我才不要。”
很多年以后的七里夏树回想起这一天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会去想。
到底是因为那天她拉不下面子没有答应他,还是因为她不够懂事,没能达到他的要求。
不然为什么他一声不吭,就要走呢。?
第31章 夏日长/04
暑假临近结束。
夏油杰也要离开福利院了。
他离开的那天, 是在一个上午。
已近暮夏,夏日的高温却一点也不见消退,才是早上, 空气就已经燥热得连呼吸都嫌累赘。
蝉鸣嘶哑布满了听觉的每一个空隙,就像夏油杰来的那天一样,吵闹得让人静不下来。
太宰治看着七里夏树第N次望向窗外, 以一种很欠揍的口吻说:“想去送他就去送。我可不想被玻璃砸死,听说那样死得很难看,血肉模糊, 我才不要。”
七里夏树视线从窗户上回头, 一时没能理解太宰治在说什么:“你为什么会被窗户砸死?”
太宰治很诚实。
诚实的让人想揍一顿。
他眼皮略一抬, 说道:“你再看下去, 窗户上的玻璃都要被你看穿了。”
“……”
七里夏树捏了捏拳头:“用不着这么麻烦, 我现在就把玻璃窗打穿,直接送你血肉模糊套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