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笑了笑:“第一次坐在树上,好像有一点不习惯,我不会掉下去吧?”
“……”
蝉鸣涌入耳朵,成为了近在咫尺的背景音。
七里夏树看了他一会儿,没忍住,扯了个嘴角:“你还挺厉害的,怎么上来的?”
他手指一放,飞出一只巨大的鸟,“它背着我上来的。
七里夏树看了一会儿,这只鸟跟之前的兔子和蝴蝶一样,长得很丑。
这些东西,从她五六岁能力觉醒开始,遍布生活中的每个角落,虽然丑,但是已经习以为常。
此时却觉得有趣。
她看了一会儿,很有兴趣的问:“你从哪里找到这些听你话的东西的?我怎么就找不到一只听话的?”
“它们好像没有智力,并不能听从人类的命令。”
“那你怎么做到的?”
“可能是……天赋?”
“……”
七里夏树挑了挑眉,“你有没有觉得你也有挨打的天赋?”
说着,七里夏树已经在捏拳头了。
作势要揍他,拳头挥到了他面前,笑着恶劣的威胁:“现在好好说话还来得及哦?”
夏油杰微笑,“是我的能力,可以收集它们,并且为我所用。我记得我说过。”
“暗示我是我记性不好?”拳头又近了一些,几乎挨着他的鼻梁。
“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说对不起。”
“夏树。”夏油杰眉眼带笑,柔和浅淡,“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嘁。”七里夏树觉得没趣,眯着眼佯作威胁,“真的不说对不起?”
夏油杰仍然只是看着她,唇角带笑。
丝毫没有惧怕她的威胁,就像他说的,好像是把她当小孩一样看待。
繁密的树桠遮挡了盛午刺眼的光线,只留下细碎的光点,如同抖落了一身的金屑,将他的眉眼映亮。
七里夏树很讨厌跟别人对视。
因为她无法从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到善意。
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很放松。
没有棱角,没有防备,没有警惕,就如同此时此刻落在他眼角的光点一样柔和的心情。
鬼使神差的。
原本只是故意威胁一下的拳头,在讨了没趣之后应该收回来。
她却在这一刻里,没由来的,伸出了手指。
在夏油杰的脸上戳了一下。
夏油杰一怔。
“……”
头顶的蝉鸣喧嚣。
七里夏树意识回笼,只一瞬,她便没事人一样的扬着笑,灿烂无害,“小孩子恶作剧一下,夏油哥哥不会介意吧?”?
第13章 郁金香/04
“不介意。”
夏油杰只是一开始有些没想到,但是并不在意这个。
他注意到七里夏树额头的汗,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递给她:“中午这么热,你怎么不在宿舍里避避暑?”
“你不觉得,安静的地方更舒服吗?”
夏油杰沉默了一下,微哂:“也是。”
他见七里夏树并没有接他递过去的纸巾,他自己拆开,从中抽出一张,直接贴在了七里夏树的额头上帮她擦着汗。
难得的,七里夏树没有反抗他。
他顺便问着:“在这里做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七里夏树顿了顿,又补充道:“在想,我现在的力量还不足够毁灭世界,但是宰掉几个人还是办得到。”
夏油杰的手一停,片刻后,他继续擦着她额角的汗:“名岛惠子为什么讨厌你?”
“你还真敢问啊。”
七里夏树微微眯着眼,笑得像只倦懒的猫,问得懒洋洋的:“我甚至都不需要亲自动手,立马就可以让你闭上嘴。”
“是么。”他笑了一下,眉眼浅淡,“其实我也很好奇,如果我们用自己的能力打一架,会是谁赢呢?”
说话间,那只带着夏油杰飞上树的巨大的鸟突然出现。
就在七里夏树旁边,咧着嘴,笑得又丑又凶狠。
“……”
“……”
七里夏树扫了一眼那只对她虎视眈眈的鸟,唇角弯了弯:“夏油杰,你这是在给我下战书吗?”
“你可以理解为是,也可以理解为不是。”
“那我就理解为是吧,什么时候打?嘶——”
七里夏树的额头突然一痛,她下意识抽了口气:“夏油杰,为什么突然打人?就算要打,也要同时开始才算公平吧,你这样算不算偷袭,或者提前开赛?”
夏油杰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闻言,他手在刚刚敲的地方轻轻摁了摁,“很痛吗?我好像没有用很大的力气。”
“这是力气大不大的问题吗,你这叫犯规,就算要打一架,你也要先说一声开始再打好吧?”
夏油杰失笑:“是我的问题。”
“那作为惩罚,等会儿打架你得让我一招。”
“真的要打么。”
七里夏树挑眉:“不是你说的吗。”
“那好吧。”
七里夏树正准备说树上不方便,下去到下面的平地上打。
她听到夏油杰紧接着开口:“我认输吧。”
“……”
七里夏树无奈扶额,再次抬眼看向夏油杰时,有了一点心累感:“夏油杰,你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就算是纵容小孩子也没有纵容到这个程度的吧,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
夏油杰轻笑着:“什么行为?”
七里夏树一本正经:“你这是溺爱!是溺爱!这样是教不好小孩子的。”
“那怎么办。”
“你还是跟我打一架吧。”
“夏树,名岛惠子为什么讨厌你?”
“……”
片刻后,七里夏树扬起一点笑:“我还以为话题已经被我岔开了,你还惦记着呢?”
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嗯。”
树影摇曳的光点在他的眉眼间拂动,错落如同金屑。
七里夏树想没心没肺的笑,但开口时,笑意还是不由淡了一些:“谁知道呢,讨厌我不是很正常吗,自从我有了这种奇怪的力量,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丑陋东西,好像就再也没有人喜欢我了。”
“我被我爸妈送到了精神病院,他们说有个亲戚在那里工作,带我去做客,可是到了那里,被一群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强行绑到了小房间里,我才知道,爸妈是骗我的,他们只是想把我送进去。”
“……”
盛午的阳光浓烈,从天堑般的高空直射下来,将地面灼烤燃烧,世间万物都被暴露在了光芒之下,无处遁形。
她和夏油杰坐在巨大树荫笼罩的阴影里,仿佛隐匿在人间,可以偷窃无人知晓的秘密。
七里夏树扬了扬唇角,语调又戴上了几分满不在乎的轻飘飘:“所以,理由我也懒得问了,讨厌我的人多着呢,我才不在乎。”
夏油杰垂着眼睫,好半晌,才低声说出几个字。
他说,“对不起。”
“?”七里夏树怔了一下,眨了眨眼:“你对不起什么?”
“……”
夏油杰没再说话,只是攥着那张给她擦过汗的纸团,在手心揉成了一坨,指节因为收紧而微微凸起。
手指松了松,他才笑了一下,说:“今天早上的自习室,没有更硬气一点给你出气。”
“……”
七里夏树隐约觉得这不像是夏油杰要说的话,但也确实想不通他这没头没脑的对不起还能是因为什么。
她摸了摸鼻尖,觉得他的理由好笑,故意逗他:“那怎么办?你替我把名岛惠子揍一顿,给我出出气?”
夏油杰却没有理会她的玩笑话,问道:“她是把自己的书撕了,陷害给你,让大家以为是你撕掉了她的书吗?”
“我不知道,我没问,但不是我做的。”
“为什么不问?”
七里夏树轻笑一声:“没必要了。她指责我是我撕了她的书的时候,我想过要解释,她让我站在众目睽睽的审视之中时,我也想过要解释,可是我看到了她眼底里的嫌恶和摆脱,我就明白了,问不问都没有必要了。”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看着她:“她一开始说要跟你做朋友的时候,是不是也对你很好?”
“是啊。”七里夏树回神,“也?你是在说你自己对我也很好吗?”
“嗯。”
他回答得很直白,没有什么避讳。
七里夏树笑了一声,“那倒没有。”
她弯着眼,笑得没心没肺,满不在乎:“从五六岁开始,我就再也没有朋友了,所以只要有个人对我笑一笑,我就会觉得她对我很好。其实仔细想一想,她对我也没有那么好,不过是动动嘴皮子随口关心我一下。”
“比起你的话——”
七里夏树低头,口袋里还装着早晨窗台的那束花。
经过一个上午的盛夏高温,此时已经蔫巴巴地搭在口袋上,没有了什么精神,颜色却依然漂亮。
她把那束花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握在手心里。
从中抽出一朵还算精神新鲜的花来,手指捻了捻,然后,七里夏树微微倾身,将花别在了夏油杰的长发之中。
夏油杰的眼底划过一点错愕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