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知道他身体素质过分强悍,但是也并不是非人生物。毕竟我至今为止还记得高专时候据夏油杰说他在空调房里就穿了条裤衩然后打了一晚上游戏最终把自己成功弄发烧的英勇事迹。
于是起身到飘窗上把我用来盖腿的毯子拿了下来,轻手轻脚地放在了他身上。
在这全过程中一定得是小心翼翼地,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因为这家伙五感很敏锐,一点动静就醒了,而平常的事情又那么多,好不容易才睡一次觉。
所以啊,就好好地睡着吧。祝你好梦。
我之前认为,我应该在咨询室里加两张床。因为很多时候来到这里的人都会慢慢地睡过去,靠在沙发上,梦里是他们最美好的回忆,或者是梦想中的幻象。只是每每熟睡都躺在沙发上,起来的时候难免会觉得有点身子不舒服。
我跟夜蛾校长提过这件事之后,他就派人把咨询室隔壁打通了,变成了一间休息室,有柔软的床和香薰。
无论是上午还是下午,阳光都能慢条斯理地穿过明净的窗户落进来,在地面上撒上一层温柔的毛毯。
飘窗也在休息室里,一般是我用的地方。而床……大多数时候也是我在用。其他人在沙发上坐着坐着就睡着了,我又不好意思把他们叫起来。
就像是五条悟这种情况。
他仰着脖子睡,大概是觉得有点难受了,往边上偏了偏,没一会儿又难受了。
于是手从上面滑落下来,我极有先见之明地往前坐了一下,那只手臂才没有砸在我身上。
沙发是真皮的,高专衣服的布料和它相性极差,坐在上面的人姿势不对,就会从沙发上滑下来。
所以我一点一点地看见五条悟从沙发上滑下来了,不免觉得好笑,忍了半天,差点怀疑自己要断气了,他才「悠悠转醒」,腿一蹬又坐了上去,打了个哈欠。
我没再忍了,笑着说:“不睡了吗?”
“睡不舒服。”他揉着脖子说。
我指了指休息室的位置:“里面有床。”
他摇摇头,好一会儿说:“借我靠一下。”
我有点愣,随即想到他大概又是需要我的术式帮忙了,便往边上坐了坐,给他空出一长段位置,应声道:“可以哦……”
“麻烦你了。”他说道,随后调转了姿势,两条腿搭在沙发扶手上,脑袋枕在我腿上。
会选择膝枕这个姿势休息,完全是因为他靠不到我的肩膀。两个人身高差有点多,他弓身迁就我未免太过困难,再加上高专时期时大家也都会互相枕着休息,所以我们对这个姿势的接受良好。
我靠在另一端的沙发边缘,将手里的书摊开来放在扶手上,余光瞥见他有些不耐地勾下眼罩,蓝眼睛眨了眨适应了一下灯光,然后看着我笑了笑,我把手盖在了他的眼睛上,说:“睡吧……”
“晚安……”他两只手放在腹部上,很乖地说。
我有点想笑,就没出声地笑了一下,低头去看书。
看书,有点看不进去。
我虽然现在自诩是个平静的人。可是这家伙在身边的时候好像就没办法平静了。不仅仅是因为他吵,还因为我总忍不住看着他。
那白纸黑字晃了两下,然后模糊了,我的视野中心又变成了这个占据我人生二分之一长度的家伙,腿上不属于自己的热意炙烤着皮肤,散乱的头发令人有些痒。
我小心翼翼地把那几根闹人的头发拨开了,重新收回自己的视线,落在书上。
然后没两秒钟,视线再次偏移,同时内心感叹,这个家伙怎么快要奔三了还是这么一张可以去冒充高中生的童颜,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毕竟看看同级的夏油杰,风情万种的蛊王,温和的皮囊都掩盖不住皮下的黑泥,吸引力十足;
看看二十七岁的七海,身板挺直,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成熟男人老练的可靠感;
再看看二十六岁的伊地知,消瘦的脸颊、大熊猫的黑眼圈充分地展现了底层人民的劳苦。
所以说这家伙的条件真是人神共愤的好,有钱有颜有权有势有人际有实力,性格虽然稍微糟糕了一点,但还是在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
这样罗列下来一看,总觉得这家伙就是世界的主角。好得有点过头了。
我百无聊赖地在心里幻想五条悟五十岁时候的模样,随后悚然地想,这家伙会不会五十岁了还顶着这样的一张脸,然后出去招摇撞骗?
毕竟以他的性子,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还要去投诉处把人给捞回来,对他说教——悟已经是五十岁的老头子啦,拜托乖一点好吗?
然后那张十八岁的脸笑嘻嘻地看着你,一米九的身高大长腿两三下从你边上离开了,说道:“就算是五十岁了,身体还是一样强壮啊。”
然后该怎么做怎么做,不见半分收敛,甚至变本加厉。
越想越觉得这就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情。
脑内乱七八糟的幻想终于使我的视线转移,渡过前面一段的不适应期之后,我就能静下心来,好好地看书。
如果不是他突然翻了一个身的话。
沙发陷下去一点又起来,手掌顺着他的脸歪了下来,我下意识地重新盖住他的眼睛,感觉他的呼吸十分有规律地落在我腿上,温热的,脸颊上的肉也软软的,毫无阻碍地与腿上的皮肤紧紧相贴。
要命。
我整个人僵直着坐在那里,心想,早知道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就不贪凉快,好好地穿丝袜了!
第20章 零六年三月二十一日
我一度怀疑安神香的效用对自己也是同样有效的。因为在习惯他的呼吸之后,不知不觉中,我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为什么会那么清楚地意识到我睡过去了呢?因为我看到了梦里的景象,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里慢慢放着的都是我的青春,片段似的一跳一跳。
我在这些片段里走着,走着走着,突然掉进了其中一个。
这段回忆里的主角不多,就三个,但站队分明。
我和硝子站在一起,对面是个子偏高的少年。
那少年剑眉星目,长了一副好皮囊,可惜好看得十分大众化。
既没有五条悟那种出尘的惊艳。没有夏油杰的那种温柔盖不住的腹黑,也没有硝子那种懒散的颓唐美。他就是好看,只是看过就忘。
当然,这对于我这个看尽红尘的人来说是这样的,对于其他人也许就不了。
毕竟这少年在大众审美上确实能算是一个明星一样的人物。
这个少年,我私心里不太想要回忆他。但是他及他背后牵扯出来的一系列事情却令人世界观破碎,直到今日我都还有点恍惚。
他是七海和灰原的同级生,叫做矢尾诚,术式和夏油杰有点像。
但矢尾诚能够将咒灵祓除之后纳为己用。但是有关于祓除了怎么纳为己用这一点,我有些猜想。但是在还没有把所有东西讲清楚之前,我并不打算说出这种猜想。
在三月份下旬的时候,咒术高专的一年级新生入学了。因为竹谷老师出差,而同级生们各有各的事情要忙。所以只剩下较为清闲的我来带领新生参观校园。
在约定地点等待的时候,五条悟给我发消息说想吃巧克力泡芙,我便去买了一盒。
回来的时候发现人群里一个黑发的高个子少年正东张西望,我一出现,他便立即看到了我,随即朝我走了过来。
“前辈……”他在我面前站定,笑着说,“是东京咒术高专的前辈吗?”
我点点头,“我叫睦月,二年级生。”
他歪歪头,两颗虎牙很显眼:“啊,我叫矢尾诚,睦月前辈叫我诚君就可以啦。”
我看得出来他性格是比较开朗的,只是我还没有那种见人第一面就直呼名字的习惯,于是只是笑着道:“矢尾君……”
就和一开始喊「夏油君」「五条君」一样。
矢尾诚并不意外我不领情,笑着耸了耸肩,看了一眼我手里的巧克力泡芙,问:“前辈这是打算买给别人吃的吗?”
我点了点头。
他又指了一下不远处:“我知道哪里还有一家甜品店,那里面的甜品都很好吃,比较甜,而且还挺便宜。想必前辈会喜欢。”
我有些纳闷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等剩下两位新生来了之后再说吧。”
他还是笑着应了一声好。
我当时隐约察觉到这个新生有点令人不舒服的怪,只是没找到那怪异的点。
并且在接下来的一路,他都表现的非常正常,像个很普通的一无所知的一年级新生,问我各种关于高专的事情。
我带着一年级新生在学校里绕了一圈之后,就放他们自己去整理寝室,临走前矢尾诚叫住我问:“前辈,晚上会有一年级的迎新会吗?”
他眼睛放光地看着我,让我有点忍俊不禁,回答道:“要看你们的班主任怎么说。”
他颇为失落地「哦」了一句。模样有点像是一条蔫嗒嗒的小狗。令人好笑。
我返回医务室之后,就把今天看到的事情和硝子说了一遍,硝子一边给人治疗一边随口说:“看来今年一年级很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