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银微微移开手背,斜眼看向不知所措的佐藤,没好气地哼了一句:“我说,警官小姐,你都知道我对鲜血很不感冒,还给我看这种影片,你是不是想要谋杀我呐?”
“我、我哪里知道你是真的晕血?我还以为你是装出来的呢!”
佐藤着实被刚才黑泽银夸张的动作给吓到。
她可完全没有料到他的晕血症已经到了不得不注射药剂的地步,照这样看来,黑泽银看来还真的有可能不是凶手,因为以他的身体状况,就算要杀人也会用毒杀的方式,而不是以这种会大面积见血的刺杀鹤田。
“所以说这种事情你应该早点发现。”黑泽银揉了揉眉心,将插在手臂上的针管拔出来,放回原本的盒子,顺手小心地盖上盖子,“哪有大男人无缘无故装出这种可笑的病例,你以为我喜欢这样被人嘲笑么。”
佐藤干笑了两声,这下真的是无处反驳了,只能眼珠转了转,心急地转移话题:“那也不能就此证明你不是凶手呐,这卷录影带就是证据……”
归根究底,这家伙还是不放弃自己是凶手的论点呐。
可是,这卷录影带不是恰恰证明了自己不是凶手的事实么?
当然,高崎肯定是用“我想要偷拍下编辑长的日常做个专辑,没想到拍到了凶案现场”这种敷衍的借口去对付那些警察,不过他说的证明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藏在录影中的疑点。
“你得多练练你的观察力。”
黑泽银悠悠地叹了口气,伸手将纸张反过来,笔尖流畅地在白纸上勾勒几笔,就很容易地描绘出影像里的一个场景,正好是镜头歪斜,高崎瘫倒在地的时候,他伸手点了点她的肩膀和胸口部位,冷笑一声。
“看这里,有很明显的褶皱,显然是被人用力地拉扯过。再加上胸口起伏的弧度,与惊愕产生的心悸不同,明显是经过剧烈的运动,再加上画面的不正常感,真相不就是很清楚了吗?”
这种小把戏,早在八百年前,他就不用了。
所以高崎在他面前耍这种把戏,简直就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哦,你的意思是,她把打开录影功能的手机放在走廊的窗户上,然后自己带上假发和眼镜,拿着鲨鱼刀去刺杀鹤田女士,最后再折回来,将手机扔到地上吗?”
佐藤仔细地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但是很快又蹙起眉头,托着下巴,再度拿出手机,将录影带放出来观看:“可是不对呐,且不说她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命案现场赶到廊道,就说她赶到后,柯南和青池先生赶到之前,命案现场还有一闪而过的人影……”
这个简单。
黑泽银勾起唇角,又画下了三幅简单的线条图,第一张图是命案现场的场景,门边的阴影加重,第二张图是将高崎后面的走廊放大,最后的第三张图则是楼房的平面图。
“走廊尽头的窗户,命案现场房间的窗户,正好相对,只要在走廊那边站定往外看,按理说,能够看到的就是命案现场,但是在走廊尽头和高崎所处的位置之间,还有一个拐角,如果在拐角这里装上一面45度倾斜的镜子,那么反射出的场景,就是拐角内的房间。”
黑泽银伸手重重地在走廊的地方点了点,那里的光芒比起其他昏暗的走廊,显然是光亮了不少,可以预见的是,那里的确装载了一面镜子。
“高崎事先杀害了编辑长,按照这个手法,利用房间里的放映机放映出当时杀人的景象,然后在厕所里换上原来的衣服,清洗掉脸上的血迹,回到原地,继续进行录像。”
“因为之后录像的时候,她必须将固定好的手机拿下来放到手里,所以为了解除这中间的不协调感,她不得不故意将手机打翻在地,然后才尖叫起来。”
“案发时间是在六点左右,这时候报社除了被编辑长责罚不用功而留下来加班的青池是没有任何人在,因此高崎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
“事实也正如她所料,最快赶来的青池到达的时候,放映机所放出的画面都快结束了,为了追到凶手,他们赶着前往凶案现场,自然是没心思想那么多,而高崎则是趁他们都离开后,去回收放映机和镜子。”
黑泽银图文并茂地讲解,将佐藤所假设的不可能尽数地转化为可能之后,真相就隐隐浮现出来了。
佐藤连连小鸡啄米地点头,越听越惊讶,看向黑泽银的目光,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从不爽转化成了赞叹,很明显,她对于黑泽银的话,至少也是相信了七八分。
唯一疑惑的地方就是——
“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在命案发生之后,你眼镜和衬衫上沾满水渍出现在走廊上?”佐藤将画面定格在黑泽银出现的时刻,确信没有任何鲜血出现后,才小心翼翼地将手机拿给黑泽银看。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尴尬呐……
黑泽银没病装病地咳嗽了几声:“编辑长和我吵架的时候,直接泼了我一杯热咖啡,淋得我全身都是,我当然得去洗一下啦,不然以那种狼狈的模样出行,实在是太丢脸了。”
“高崎小姐就算得这么准么?”佐藤保持怀疑的态度,“算准你会被泼咖啡,算准你清洗完后,会在特定的时间内出现在走廊里?”
“她只是算准了编辑长的暴躁个性,然后等待这个时机,抓住机会行凶而已。”黑泽银摊开手掌,“我记得她当时就在不远处泡咖啡,想必看到了我去厕所的画面,再加上我回家的时候一定会经过那条走廊,那么很容易就可以设计出这个局了。”
接下来不用说就可以明白,因为惯性思维,所以眼镜和衬衫上沾了清晰过的水渍的他,被误认为在杀人现场沾血的凶手。
佐藤这下真的是服气了,忍不住拍手鼓掌起来:“很厉害嘛,黑泽,竟然这么快的就破解出了真相,那么你也一定找到了能够证明高崎是凶手的证据吧?”
嘛,这能够这么快的找到真相,虽然有他的敏锐观察力的关系,但是更多的还是,他在最初就把自己排除在了凶手之外的缘故,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是这个浅薄的道理。
黑泽银的唇角勾起,再次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下,淡笑一声:“很简单,她之后不是还找借口说我在去警局的路上袭击了她么,既然先前警察就已经认定我是凶手,那样拙劣的陷害不是多此一举?”
“这必定是有原因的。”
他提笔再次画出命案现场的图,不过这次的时间点略有不同,是在凶手提起刀刺杀的时候,画面中明显可见鹤田的手抓在凶手的肩膀上,用力地甚至渗出了血丝。
“你看,高崎小姐的肩膀在与编辑长争执的时候被抓住了,她砍伤那个受伤的部位,是想要借住伤口掩饰伤口吧,不过可惜的是这样根本是治标不治本,只要查一查编辑长指甲里的碎屑,就可以印证出高崎小姐的血液,那样的话,她绝对是无话可说。”
第12章 所谓中枪不好受
“那我立马去告诉目暮警官让他逮捕凶嫌。”佐藤眼前一亮,快手地夺过在桌上摊开的纸张,将其卷成桶状夹在腋下,就要兴冲冲地扭头离开。
别不经别人同意就私自把别人的东西拿走啊!
黑泽银的额角不由地滑落下几条黑线,连忙拽住佐藤,将纸筒抽了回来,随手放在了桌上:“警察小姐你太激动了啦,我想目暮警官一定在毛利侦探的帮助下,已经破解了真相,所以你还是放心吧。”
“那你和我一起回去看看名侦探的风范。”
佐藤却是不肯善罢甘休,死拉硬拽地将黑泽银拖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命案现场跑,在体能方面向来很差的黑泽银在一个踉跄之后,只能无奈地任由佐藤带着,跌跌撞撞地在走廊里穿梭。
慢点,慢点!别拽着他的领带往前跑呐,他的脖子都快被勒断了!
黑泽银的眼前一阵阵发晕,好险稳住平衡,却又一头撞到了墙壁上,眼冒金星。
“抱歉抱歉。”佐藤双手对黑泽银合十微微欠身,嘿嘿地笑了笑。
一点儿歉意也没有,你真的在道歉么。
黑泽银无奈得揉着受伤的额头部位站直身子,斜眼看向一点儿也没有自觉的佐藤,这个姑娘的性格未免也太直爽,太大大咧咧了吧?
无论是刚才指认他为凶手,还是粗鲁地扯着他的领带奔走,看上去就像是个没长大的男孩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在警视厅里,这样子的性格,这样子的容貌,倒是很有可能会成为警花,记得先前那个高木警官,貌似就对她很有好感嘛,可惜要攻克的话一定很难吧。
“你在想什么呢?”佐藤好奇地看了黑泽银一眼,却没有多想,只是径自地扭开门把走进房间,并且扭头伸手,对黑泽银随意招呼了一句,“快进来吧,即使真凶已经揭晓,但是你这个被陷害的人,也要对高崎小姐做出口头警告不是么?”
他的表示才不会是那么简单的口头警告。
黑泽银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踏入房门。
房间的摆设果然如他所想,多了一副本来并不存在的摄影机,房间里聚集的人,则是风尘仆仆,显然也是刚从放映室里回来,见到佐藤和黑泽银一前一后进来,除了瘫倒在地的高崎和正在打哈欠伸懒腰的毛利,都是一脸微笑地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