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黑锅我们当初也背过不少，要不是他们没敢舞到我面前来，我早把他们的脸皮撕下来，看看到底有几尺厚！”
兰若好奇地问道：“凡人的脸皮，能有几尺厚吗？我看凡人的皮挺薄的啊！”
白小凡噗嗤一笑，rua了一下她的脑袋，“五爷那是夸张的说法，就是说那些人不要脸，明知道拿陷空岛没办法，就什么办不了的案子就干脆往陷空岛推，反正没官兵能抓得住他们，那些罪名也只能挂着，不管他们认不认，总有个替罪羊。”
白玉堂撇撇嘴：“想让五爷我当替罪羊的，五爷我先扒了他的皮！”
白小凡点头：“是啊，五爷你最厉害了。那转运使现在咋样了？送去开封府，收集到他的罪证了吗？”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去办案！”白玉堂得意地说道：“这官银可没那么好铸造的，光是模具就要几个衙门的负责人共同签字画押才能启用。每个批次的官银都有特殊的印记，经办人和时间数目必须一一对应才行。”
“他们想要造假，就少不了要几方合作。合作的人多了，难免会有人留心记账，所以啊，我一去就先找到他们的账簿，那任凭他们再怎么狡辩，也休想翻得了案。”
“账簿啊……原来如此。”白小凡其实原来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那些坏人做了坏事，还要一桩桩一件件记下来，生怕没留个把柄给人抓。
到这里之后，才慢慢明白，原来那些账簿，既是自己的把柄，也是别人的把柄，几方合作，都不是什么好人，各怀鬼胎，若是连这点互相牵制的东西都没有，那万一出点什么事，别人一推锅，把责任都扣到自己头上，岂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冤大头倒霉？
本着这种既然上了一条船，就死活都要绑成一条绳上的蚂蚱，反派们才会不惜冒着被翻盘的危险，也要留着这下既能够搞死自己，也能够拖着大家一起死的证据。
若是玩得好了，大家一起努力遮掩，就你好我好万事平安。
可若是玩脱了出事了，你不救我我就拖着你一起下水，我死你死大家抱团一起完蛋。
白玉堂当年没少跟这些人打交道，后来进了开封府，跟是深谙其中道理，所以一去江南，在挖宝之前，就先去两浙转运使的府邸转了一圈。
哪怕这些人将账簿之类的东西藏得再严实，那也只是针对凡人，对他们这样的大妖来说，除非不知道是什么，否则只要被他盯上，就没有找不到的东西。
锦毛鼠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这也是为什么白小凡要把案子上交给他，而不是自己去查的缘故。
别说她还有九个小龙崽要养，还得看着地下三层的轩辕墓不被人闯入，就算什么事都没，她在江南人生地不熟，去了也是两眼一抹黑，万一要是碰到个什么厉害的高僧或者天师道长之类的人物，把她给收了就亏大了。
专业的事，还是最好交给专业的人去办。
比如白五爷这样的，出身□□，如今有编制有官身，对那些人的黑路子也熟得很，去抓人找证据简直是手到擒来，事半功倍。
她只需要留在白矾楼，陪着小龙崽们看看节目，吃吃喝喝就挺好。
白玉堂交代完正事，忽然一拍脑袋，说道：“差点忘了，你家球球在吗？能不能让他用留影球录几首歌，陷空岛有不少小妖都喜欢听他的歌，听说还能帮助小妖开智增长修为，当初他在教坊司净化桃夭时的曲子，现在都炒到一个留影球一百两银子呢！”
“真的？！”白小凡差点眼珠子瞪出来，“球球……球球唱的歌，还有这作用？”
“那当然！球球可是小龙崽里的老大，本身就是最喜好乐声，以音乐为修炼的。”
兰若兴冲冲地说道：“二姐啊，你让球球多录几个留影球，也分我一个，我没事多听听，说不定也管用呢！”
白小凡嘀咕了一句：“我怎么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好好好，我跟球球说一声，不过他这两天跑去跟着一个弹琵琶的师父，说人家琵琶弹得好，要多听几日感悟一下，等他回来，一定给你们录。”
“弹琵琶的？”白玉堂皱了皱眉，“汴京城里弹琵琶出彩的，也就那么几个，是李娘子家，还是张四郎家？”
“有区别吗？”白小凡可不懂这些，但看白玉堂的表情，忽然心里咯噔一下，球球这不会是去了什么有问题的人家，莫要被人拐了去吧？
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送孩子去幼儿园小学寄宿的家长，不用远隔千里，就已经牵肠挂肚，成日里担心孩子吃不好睡不好玩不好，一旦有点风吹草动，总是忍不住会往最坏的方向去猜测。
“难道那弹琵琶的，会有什么问题？”
白玉堂摇摇头，“也不一定，李娘子是个普通人，那张四郎却是只狐狸变化的，家住在城外四十里坡，有兄弟姐妹十几个，在七扇门做过登记。这些狐妖虽然没什么本事，却喜欢在凡人扎堆的地方厮混，让你家球球小心点便是。”
白小凡懂了，狐狸精嘛，简直是就是聊斋标配，全篇下来，男狐狸女狐狸老狐狸小狐狸的，有名没名的得有上百只，在这里遇到一个也不算稀罕。
兰若却一拍巴掌，叫了起来：“糟糕！球球真是跟着张四郎去了，居然有人敢带道士去张家捉妖……球球不会怕吧？”
白小凡和白玉堂交换了个眼色，二话不说，放下筷子就从窗口一跃而出。
兰若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离开，对着满桌没动几下的饭菜，笑得十分天真无邪。
“真好，这下都是我自己的了！”
第七十一章
◎狐狸精他不想背锅◎
聊斋多狐狸精, 这白小凡是知道的。
无论男狐狸女狐狸老狐狸小狐狸，各色皮毛种类齐全，还经常是一大家子出现, 在人类社会活得如鱼得水，有些做派比人类还像人。
像张四郎家的狐狸精，从祖辈有成精化形的老狐狸精开始，就带着子子孙孙在汴京城外讨生活, 从山村犄角旮旯搬到城郊，还是托这一代出了个会弹琵琶的张四郎。
据说张四郎几百年前还没成精的时候，就痴迷乐坊, 曾经为了学琵琶跑去长安钻进唐明皇的梨园里住了十多年，后来终于学成琵琶，成精化形, 梨园没了，大唐成了风流往事，他寻亲到了汴京，发现大宋百姓居然还有勾栏瓦舍这等开放式娱乐场所，一下就入了迷，去弹了几场后, 很快便成了名角。
以前还需要变化法术, 连蒙带骗才能换取银钱养活家里的大小狐狸，现在只需要弹弹琵琶就有无人主动送钱，张四郎的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
假如, 没有狂热粉的话。
其实论起颜值, 张四郎在张家这一窝狐狸精里, 完全是垫底的。
毕竟, 在别的狐狸精都琢磨着怎么化形才能变得更美更吸引人时, 张四郎在梨园的草丛里趴着听琵琶；别的狐狸精想着怎么打扮才能更漂亮，怎么走路姿势更好看，张四郎在研究指甲的长度多少最合适不至于划断了琵琶琴弦，一把好琵琶价格不菲，小狐狸消耗太快有点买不起。
所以张四郎化形时变成个二十多岁的文弱青年，单从外表看，与狐狸精是一点关系都挂不上。
全凭一手好琵琶赢得满堂彩，以及囚牛小球球在他琵琶上驻留。
按道理说，张四郎家这种老实巴交不出风头的狐狸精，没吸过凡人精气，更没沾过人命，甚至在七扇门登记注册的小妖家族里，都是数得上的良好妖民，不该招惹来专门收妖除妖的道士和天师。
可偏偏就是因为球球喜好他的琵琶，蹲在琵琶上附了灵气，让张四郎的琵琶乐声更上一层楼，从原本的绕梁三日，变成了能让人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可有的人念念不忘，就想占为己有。
有人去教坊司打听，才知道张四郎只是挂籍乐户，并非卖了身的乐户，也就是说，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做主把他买卖了。
可张四郎只是喜欢弹琵琶，喜欢有很多人听他弹琵琶，听得人越多越好，越多人的真心喜爱，也会给狐狸精增加人气和道行，他就是靠这个修行的，又怎么肯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结果就遇到了强取豪夺，男主还是个王府世子，把他抢回去第二天，人就不见了，世子高烧一场，胡言乱语地说什么狐狸精，急得王爷找人请来了龙虎山的张天师，这就跑去张家“收妖”捉拿狐狸精。
白玉堂身为七扇门的负责人之一，也有对汴京城内外在册小妖们的管理权，这事儿张家起初没说，他又忙着和展猫帮工部挖掘地下城二层，结果没想到张天师去捉拿狐狸精，居然还有白矾楼的小龙崽的事。
赶去之前，他稍微一调查，就知晓了来龙去脉，顺便告诉了白小凡。
“没事，不用担心，就龙虎山那几个道士，打着天师的旗号，其实没几个有真本事的，糊弄一下凡人还差不多，别说你家小龙崽，就是张家那一窝狐狸精，就凭那几个天师也拿不住。”
可没想到，等他和白小凡赶到张家时，里面已经快闹翻了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