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
“骗人!”
“那分明是一条鱼!怎么可能是金沙沙……”
不光是张启墨不信,金家父女更是不肯相信,反而怀疑是张启墨跟人装神弄鬼。
“别以为随便找个江湖骗子,弄条鱼来冒充妖怪,我们就会相信。张启墨,你在皇上面前,可是亲口承认,与九娘有婚约,想要反悔的话,就等于欺君罔上,罪该万死!”
“嘁——说是是江湖骗子呢?”
白小凡不满地说道:“你没见过的事,不等于这世上就不存在。更何况,张启墨只说与金九娘有婚约,又没说是你家的金九娘,是你们自己见人家考上了探花,就巴巴的赶去相认,厚着脸皮当自己没退过婚……要说欺君之罪,难道你们不是?”
金老爷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胡说!张启墨明明说的是人,你带条鱼来,分明就是骗人!”
“我从不骗人。”白小凡笑眯眯地说道:“包大人可以替我作证。”
这次开堂审案并没有对外,除了几个当事人之外,都是开封府自己的人,这也是白小凡毫不掩饰金沙沙身份的原因。
包大人晚上连鬼都能审,大白天的,审几个妖怪算得了什么。
不过就连包拯显然也没想到她如此简单粗暴,居然要他来作证,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点了点头。
“本官可以作证,白姑娘所带的金鲤,正是帮助张启墨东山再起的金沙沙。”
“沙沙?!它真……真的是金沙沙?”
张启墨难以置信地看着白小凡手中的鱼缸,里面的金色小鲤鱼虽然半死不活的模样,可他仔细看时,心中竟有种莫名悸动的感觉,让他终于确定,眼前这条鱼,真的是曾经为他红袖添香,雪中送炭的金沙沙。
“她为何会变成这样?难道……难道不能变成人吗?”
金沙沙吐了几个泡泡,十分无奈。
她倒是想,可现在不是变不出来吗?
白小凡望向张启墨,说道:“你身上,可有她曾经送给你的物件?”
张启墨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来,指指自己的心口处,“有——但我拿不出来。”
他先前已经被剥去了外袍,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搜刮的一干二净,做为一个被投入大牢的阶下囚,本就不容许他带着任何私人物件。
可那是他的沙沙在他前去赶考时,送给他的护身符,他当时以为是她求来的灵符,可没想到等他出了考场,那护身符居然消失了。他到处找也没找到,急得出了一头一身的汗。
直到沐浴之时,他才发现,自己心口处,多了个金色的扇形印记,依稀仿佛是沙沙送给他的灵符折成的模样。
当时他还觉得奇怪,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变化。
只是素来一心向学的他,读的书是子不语怪力乱神,根本不曾往神神怪怪的方向猜测,还当时哪家寺庙还是道观用了特殊的符水,弄得灵符染色,才搞出这样的痕迹,还想着有机会问问沙沙是从哪请来的灵符,去找人洗掉这个印记。
现在他终于明白,那并不是什么掉色的灵符留下的印记,而是金沙沙的金麟,融入了他的身体,在保护和祝福他,让他能够一举得中,成为人人称羡的探花郎。
他摸着自己的心口,感觉那处已然发烫,望向白小凡手中的小鱼缸,不禁声音颤抖:“沙沙……这……真的是你的鳞片吗?”
白小凡淡淡地说道:“沙沙是福运锦鲤所化,她把自己的护心麟给了你,保护你百病不侵,可她自己,因为灵气匮乏,又被开封府的人打伤,所以无法再变成人。除非……你将护心麟还给她……”
“好,我还给她。”张启墨毫不犹豫地说道:“请姑娘帮我拿出来,还给……金……沙沙。”
他已经看出,这位白姑娘,绝对不是什么市井讼师,江湖骗子,连包大人都肯为她作证的,显然不是一般人,她能如此大大方方地带着金沙沙上堂待审,就肯定能帮他取出鳞片,还给金沙沙。
白小凡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要知道,这护心麟替你挡过的灾病,给你带来的福运,如果一旦取下来,都会加倍反噬到你身上。就如同现在你从探花郎变成阶下囚,取掉护心麟,可能还会突发疾病,暴毙当场……那位金九娘金姑娘,可就要变成寡妇了……”
“不能还!”张启墨还没开口,金老爷就抢着叫了起来。
说罢,他俯身凑到张启墨耳边,低声说道:“那可是福运锦鲤的护心麟啊!贤婿你可要想好了,金沙沙是个妖怪,如今连人都变不了,就是条半死不活的鱼。”
顿了顿,接着说道:“只要你留着护心麟,承认和九娘的婚事,我就既往不咎,收回诉状,如此你还可以做你的探花郎,我金家的女婿,名利双收,还是为一条鱼去死,想清楚了再说啊……”
他自以为说的声音不大,只入了张启墨一人之耳,却不知道,这堂上除了他们父女和张启墨,一大半都不是人,就算堂上坐着的包拯,既有慧眼断阴阳的本事,隔着这点距离,听到他自以为是的耳语,同样轻而易举。
只是谁也没去揭穿他,都看着张启墨。
因为谁都知道,他说什么并不重要,关键还是要看张启墨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也好,清楚明白这个选择会带来的利弊,才能做出真正发自内心的选择,这个考验,或许才是他面临的真正难题。
白小凡敲了敲鱼缸,金沙沙直接翻肚躺平,不愿去看张启墨。
[不用敲我,我不会要的,也不会求他……给他的就是给他了,我才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鱼呢!]
别人听不到她传给白小凡的心声,只能看到她翻肚吐泡泡,显然已经是快要不行了的模样。
张启墨从确定她就是金沙沙开始,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尤其担心,根本就没管金老爷在耳边唧唧歪歪说了些什么,直接跪在地上朝着白小凡拜了下去。
“我愿取下护心麟,还给沙沙,包大人在上,众人皆可为证,不论我是死是活,求白姑娘成全。”
金老爷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这个蠢货!你不要就给我……”
他伸手就扯着张启墨的衣领撕开衣襟,露出的心口处,果然有一块肌肤上印有个小扇子模样的金色印记。
若是不说,旁人只当是个扇形的金色印痕,可说穿了之后,从颜色到形状,就越看越像是白小凡手中那条金色小鲤鱼身上的鳞片。
“你疯了吗?”张启墨大吃一惊,一把推开了金老爷,“这又不是你的东西!”
金老爷看到那枚金色鳞片时,就两眼发直,恨不得立刻抠下来贴到自己身上,不料竟被张启墨推开,他这会儿已经疯魔,哪里管自己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张启墨的对手,就直接一骨碌翻身爬起来,朝着张启墨扑了过去。
“是我的……是我的……给我……”
他的面目狰狞扭曲,双目发红,扑过来竟然将张启墨压倒在地上,伸手就朝着他的心口抓去。
张启墨没想到他发狂后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他被关在大牢几日,几乎都没怎么吃过东西,这会儿身体疲累之极,全靠一口气撑着,被金老爷压倒之后,竟然一时没能挣脱,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朝着护心麟抓去。
“不要——”
一道金光从护心麟上冒出来,忽地变成了一个金色的气泡,将张启墨整个人包围在其中。
而金老爷被那金色的气泡一弹,原本就胖乎乎的身体便如一个球,被弹飞了出去,几乎“滚着”飞出了公堂。
“啪!——”惊堂木一响,包拯在堂上厉喝一声,道:“大胆刁民,竟敢在公堂之上,当众行凶,给本官抓回来,重打五十大板!”
“大人饶命啊!”直到此时,一直跪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金九娘方才开口。
“家父一时糊涂,求大人看在他年迈昏庸,饶他一命。小女子愿代父受罚,求大人开恩!”
她的声音嘶哑难听,一字一顿,显然说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
先前她一直低着头,此时抬头说话,才能看到她一双美目红肿如桃,颈间有一道十分明显的紫红色印痕,正是先前上吊自尽时留下的痕迹。
说罢,她又转头朝着张启墨重重磕了个响头,“张……公子,求你看在昔日两家情分,原谅家父一次!我……我愿自此削发为尼,撤回诉状,再不纠缠与你。”
白小凡朝着展猫投去个得意的眼神,瞧吧,一片护心麟,就能让人疯狂至此,更何况一条金麟锦鲤?金沙沙这条蠢鱼,没被吃掉真是福大命大。
张启墨躺在那个金色的泡泡里,一时懵然,接着便翻身而起,膝行到白小凡面前,朝着她手里的小鱼缸伸出手去。
“白姑娘,求你……把护心麟还给她。”
“在我死之前,可不可以……让我再见她一面?”
白小凡故意说道:“有什么好见的,她的化身跟金九娘长得一模一样,你看金九娘不就行了。”
张启墨摇摇头,说道:“不一样,她就是她,我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这下别说是白小凡,连金沙沙都感觉好奇了,“你怎么认出来的?难道她变的模样不像金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