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桢赶紧将脑袋中的他亲我,我亲他甩了出去。
她昨夜醉了,然后断片了。
没错,就是这样!
张桢哄完自己后,忽然想到,不行,不能再跟着贺几道一起回程了,她要跟金兄和于兄一起回去,增进一下同僚情谊才是正经。
张桢火急火燎跑去柳条巷,在顾学林懵逼的眼神中火速给顾彦留了一封信,然后辞别顾学林,飞速联系上金大用和于去恶,见二人并没有打算在京城多留的意思,拉着二人飞快往回走。
等到贺几道从国师那里回来,只有压在酒坛下一封不告而别的短信:“贺道长,我在中州郡还有点公务,便同金兄他们先回去了。”
贺几道将信纸折好,连同着桌上的酒坛一起收进袖里乾坤中。罢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最近在京城还有事,便由她先回去吧。
张桢拖着人身,赶路没有金大用和于去恶这两个鬼仙快,于是歉意对二人道:“你们要是有事,不如先行,我一个人回去即可。”
二人都道没事,便陪着张桢慢慢在路上耗。
这一日,三人路过一处破旧的寺庙,便想着顺便进去歇一歇脚。只是金大用和于去恶二人并不现身人前,所以一路行来,只能看到张桢独自赶路的身影。
进庙时,庙中只有一个精气长足的僧人在打坐,张桢说明来意,僧人仔细打量了她几眼,点头应了,并请了她入座。
正在二人交谈时,从庙外进来了一个素衣书生。
书生似乎和僧人是旧相识,互相称呼一回后,书生说道:“大师,五千文铜钱我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僧人大有深意地扫了一眼庙中张桢这个生客,也不避讳,当即从身上掏出了五贯钱,凑在一起正是十贯铜钱。
僧人对著书生道:“你家院子后的那口水井很深,你将这十贯铜钱带回去,都拴在井边。等到今夜午时,你把拴着的钱都推进井里,等上一炷香的功夫,水井中会有一枚大钱缓缓浮上来,你只管下拜磕头就是。”
书生应了,拿着十贯钱辞别僧人回家去了。
张桢听得奇怪,又见这僧人并不背着她,思索后开口问道:“大师,你与这书生是要做什么法事吗?”
僧人看了看张桢,也不讳言道:“贫僧与刚刚的书生相交甚厚,他才华横溢,素来志向高远。贫僧出门游历十年回来,却见他依然是白身,料来是他福薄命浅,时运不济。”
僧人叹口气,“为着以前的交情,我心有不忍,便想着帮他贿赂冥间神灵,添些福运。”
张桢立时皱起眉头,忍不住问道周围的两位同僚:“咱们地府还承接这样的生意?”
金大用和于去恶倒是见怪不怪了,贪官污吏在哪儿没有,跟韭菜似的,哪怕用刀子割走一茬,后面的一茬也能很快又冒出来。
二人都劝张桢宽心,勿多管闲事。
偏张桢心中不是很痛快。
她追问僧人道:“大师,你也是有道行的人,人的福运不会无缘无故的多,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少,你和那书生如此行事岂不是有违天命?”
僧人摇摇头,笑言道:“那照客人的说法,世间人岂不是什么都不用做了,只要等在家中等天命降临就是,客人也是读书人,你身上的功名可是这样来的?”
张桢摇头,当然不是,她的功名是她十年如一日,埋头苦读读出来的。
“所以呀,贫僧和友人不过是在努力让命运变得更好一点,争取一线天机,有何不可?而且这也并不碍着别人。”
张桢对这话竟然一时反驳不得,哪怕是剑走偏锋,人家的确是在为命运努力。
“贫僧可否向客人化缘三枚铜钱?”
张桢愣了愣,谨慎问道:“为何是三枚铜钱?”
僧人笑而不答,似乎给不给但凭张桢自己乐意,如此张桢倒真不好一毛不拔。不过要给,她又觉着不对劲儿,她估摸着这和尚能看穿他们的身份。
于是和另外两人商量道:“金兄、于兄,你们说我给吗?”
另外两人掐算了几下,似乎没算到什么因果牵扯,最后于去恶建议道:“给,不过不过铜钱,直接给银子,咱们当城隍的不差这点钱。”
张桢在和尚的笑意注目下,到底掏了银子,不多不少,正好一两。
和尚见张桢不是给的三枚铜钱而是一两银子时,面上愣了愣,不过到底将银子收了下来,并念佛号道了一句谢。
张桢起身告辞,离开前将破庙的位置使劲记了记,她总觉得她和这和尚还有后续。
而张桢的直觉是对的,午夜时分,已经快要回到中州郡的城隍大人,忽然身边多出了五百枚铜钱。
凭空出现,毫无预兆。
她当即掐指而算,果然和那个僧人有关!
张桢白日里在破庙中见到的书生叫黄悟,是已经落魄了的官宦后人,虽然听了僧人的话要给自己增加福运,却并不懂这是什么法术。
他在井旁绑铜钱的时候,心中想的是大师此法灵验与否尚不确定,如果把十贯钱都投入井中,未免太过可惜。
于是,起了小心思,暗中藏起九贯,午夜时分只往井中投了一贯铜钱。
没过多久,黄悟眼前的水井中,突然冒出一个大水泡,“嘭”的一声破了后,便有一角银子浮了出来,根本不是僧人所说的铜钱。
黄悟一边吃惊,一边后悔,莫非是他投的铜钱少了,所以才变成了银子,而不是铜板?
慌乱中,他赶紧跪倒磕头。
拜完一遍后,想起藏起来的钱,连忙取出四贯又投进井中。可惜,这次投入井中的钱,浮在水面上,并没有沉下去。
黄悟一时没了主意。
天快亮时,僧人来到黄悟家,责备他道:“为什么不把十贯钱全部投进井里去?你说凑不齐十贯,我替你凑了,为何不肯用?”
黄悟自然不肯认,撒谎道:“我已经都投了。”
僧人十分生气:“阴间使者只拿了一贯钱,为何还要说谎?”
黄悟无奈,只好以实情相告,并疑惑问道:“这也不能怪我,井中并不是浮出的铜钱,反而是一角碎银子?”
僧人听完仰天长叹一声:“悭吝之人,终究难成大器!你可知道,你白日里在我那庙里遇见的书生是什么人?”
黄悟自然是不知道的。
僧人恨铁不成钢道:“那是一郡城隍,不仅如此,她的身边还跟着另外两位城隍,我特意替你讨要了城隍身上的银子,原本是想借着这位城隍的面子,多向阴冥给你讨些福运的,哪知你!”
黄悟听了此话十分后悔,恳求僧人再次帮他作法祭神。
只僧人这次坚决不肯,甩着袖子告辞离去。
黄悟来到井边,越想越懊恼,他俯身看去,只见后面投进去的四贯铜钱还浮在井里,就用井绳把钱又拉了上来。
同时浮在井上的那一角碎银子“咚”的一声落回了井中,三年后黄悟中了个秀才,并终身也止步于秀才。
而被碰瓷的张桢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莫名拿着突然冒出的五百文铜钱,陷入了沉思。
这事,她似乎搞不定了。
于是她摸出木鸟,轻咳两声后,将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最后问道:“贺道长,依你之见,这事我该怎么处理?”
放飞的木鸟,没过多久就带了贺几道的回答:“就来!”
张桢头顶月下,有一道身影正御剑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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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三年后。
张桢坐在翻修一新的城隍庙中, 看着手中特殊的请柬,有点头疼,阎罗宴。
第四殿阎王五官王为儿子设宴, 宴请地府大小鬼官, 虽然像张桢这样的城隍位置不会太靠前,但是人得去,最重要的是礼得到。
张桢一时就头疼了起来, 她该给这位阎王爷准备什么样的贺礼呢?
要不她先问问金兄和于兄?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①
三年一次的八月乡试即将开试, 连带着张桢的城隍庙, 最近都多了许多上香祈求高中的书生。
正在张桢捧着请帖头疼贺礼的时候, 城隍庙中有一个上香的书生,口中不断小声祈求道:“都说城隍庙灵验,还请城隍大人保佑我此次乡试顺利高中。”
老庙祝冯廋最近病得厉害, 张桢受他委托, 暂时帮着看城隍庙,如今也算是城隍庙公认的半个庙祝。
以她如今的耳力,自然很容易就能听清书生的祷告声, 更别说她还是被祈求的那个鬼神。张桢抬头暗暗打量了一眼不远处的书生, 二十四五岁的模样, 看起来家境不是很好, 身上长袍有些旧, 有的地方已经洗得发白了。
咦?
张桢仔细看了看书生的面相, 毛子安, 今科乡试解元, 二十五年后能当三年宰相。
倒是头一次见到, 能这样飞黄腾达的穷书生, 张桢忍不住对着这位毛秀才多关注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