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桢在心中咂摸了一圈人选, 对着种田暗中说了句抱歉, 江湖救急, 他当是会谅解她的吧?
“老夫人,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云姑娘蕙质兰心,佳人天香,有人争着求娶不是很正常吗?”张桢一脸笑容,此时殷勤对着老妇人执一礼,“老夫人且听我说完,便可见我的诚心。”
不就是甜言蜜语讨眼前老夫人的欢心吗,她会。
张桢一时堪称巧舌如簧,几番话下来不但堵得梁有才脸上发绿,还将云老妇人哄得笑颜逐开,不再对他心存偏见。
她最后说道:“不瞒云大娘,我那族弟家境贫寒,先前还给我当过书童,可我观他一心向学,为人正直有担当,日日手不缀书,便资助他去了盛文书院进学。”
“我那族弟是个读书胚子,以后不愁不能封妻荫子。”
“我这儿有他的生辰八字,您要不要看看?可与小姐匹配?”
与梁有才相比,她夸种田的话说起来一点儿不心虚。
“不行,翠仙已经许给我,岂能不作数!”梁有才眼见口舌之功抵不过张桢,往地上一跪,拉着云老妇人的裙摆哀哀戚戚装可怜道:“大娘,我一见到您便觉得是自己亲娘了,都说女婿是半子,就让我留在您身边孝顺您吧。”
“您既然已经许嫁翠仙给我,怎么能又反悔伤我的心呢?”
眼见云老妇人再次动摇,张桢在心中大骂梁有才无耻,又无奈云老妇人是个棉花耳朵,别人说什么,她信什么。
可惜这不是给自己说亲,否则,她也可以跪下来装可怜给自己增加筹码。
不行,得想个法子。
“云姑娘,这是我族弟的生辰八字,你看看?”张桢回马车上刷刷几笔,出来后对着云翠仙悄悄使眼色,示意她接住,先过了梁有才这一关,后面可以退婚。
她记得云翠仙一家好像是山中的花灵,并非人类。
云翠仙似乎是领悟到了张桢的意思,不顾老娘反对的神色,伸手接过了张桢手中的生辰八字及后面的那一句:以后退婚。
她下意识对着手中的生辰八字看了一眼,今年才十四岁?
张桢见云翠仙惊讶,暗中眨了眨眼,小声玩笑道:“童养夫嘛,养养就大了。”
张桢为了拆散今夜的婚事,真下血本!
云翠仙抬起头,很震惊地看了一眼张桢,接着脸上羞起红云。
她对这个几次救她的书生很是信赖。
现在的局面是梁有才得了云老妇人的许婚,张桢将生辰八字送到了云翠仙手中,场面如张桢所料般僵持起来。
张桢拱手对云老夫人,赶紧搭个台阶:“云姑娘的终身大事岂能草率,老夫人一时难下决断也是有的,不如今夜回去商量、商量。我张家书香门第,必不失礼,三日后我在淄川县城摆酒,恭候老夫人和云姑娘,如何?”
三日后,槐树妖大约已经被她收拾了,正好腾出手来招待云翠仙。
云翠仙只觉得手中的生辰八字有些烫手,第一次抢在了母亲前面,点头应道:“好,待母亲回家和舅舅商议几句。”
云老夫人看了一眼梁有才,又看了自始至终都不乐意的女儿,神色动摇。女儿接了人家的生辰八字,这可就不好办了,只能点头。
张桢按下还要再纠缠的梁有才,客客气气将母女二人送走。
被截胡的梁有才气恨难平,见云翠仙母女走远,举起老拳就砸向张桢,同时口中胡乱咒骂一通。
张桢自然不惯他,三两招将人撂倒在地,并警告道:“云姑娘你就别想了,劝你趁早死心。”
多的话,张桢也不想和梁有才说。
哼,豺鼠子!毁她聊斋小姐姐!
面对张桢摇人的举动,被摇的人回应得很快。
第一个到的是柳秀才。
他一脸病容赶来淄川县城,通过路旁的柳树,很快就找到了张桢落脚的客栈。
张桢开门时,见柳秀才一脸病态,大吃一惊,关心问道:“柳秀才,你这是怎么了?”
柳秀才叹口气,解释道:“我泄露蝗神行踪的事被她知道了,蝗虫路过沂县时,没损庄稼,只是将沿途所有柳树连叶子带皮啃噬一空。而蝗神找到我本体,要了我半条命。”
张桢一愣,她居然不知道这件事!立马愧疚道:“连累你受了这么大一场罪,张桢有愧。”
说完对着柳秀才揖一礼。
柳秀才自然不肯受,拦下张桢,“张公折煞我了,这事本就是我自愿的,既是义举,又能还报恩情,何来的连累?真算起来,还是我占便宜!”
对于一个有志成仙的树妖,这件事他还真是心甘情愿的。
张桢心中一时愧疚得没边了,人家为了给她办事,连道行都损了,她不但不知道,居然还想着拉人过来再助她除妖。
地主老财家的驴,都有歇觉的功夫呢!
“柳秀才,对不住,我不该大老远把你找过来。”
柳秀才赶紧摇头,特别严肃道:“柳某只是看起来严重了些,似我等草木成精,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枯木逢春,就能再活过来。我这伤实在算不得严重,养几日就好了,不知张公找我来有什么事?”
张桢自然不肯再说实话,找了个借口道:“原本是想劳烦你替我跑一趟路,我有一封信要交去阳临县,给宋焘,宋公。”
作为消息灵通的柳树妖,柳秀才自然知道宋焘是谁,连个推托话儿都没有,连连应着:“我这就去。”
张桢笑眯眯道:“不着急,不着急,柳秀才今日疲累,我一会儿找店家开间房,你先歇一晚再说。再者,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我这信还没写。”
柳秀才知道这些话都是借口,但没有理由拒绝,被张桢安排下去休息了。
张桢见顾氏夫妇的房间还亮着灯,也没有去打扰,默默掩好房门,下楼去了。
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张桢飞身上了屋顶,也不知贺道长什么时候给她回信?为了不被柳秀才拆穿谎言,她还是出来等吧。
正在张桢坐在房顶,仰望头顶月钩时,有一只鸟从月亮上落下来,直奔张桢而来。
张桢一脸震惊:什么状况?
从月亮上来的飞鸟十分眼熟,直到飞到张桢面前,落地后重新变成木鸟,张桢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她白日里放飞的那一只?
鸟嘴里吐出来极为干脆的一句:“就来!”
是贺几道的声音。
张桢捧起木鸟,又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不会真是从月亮上飞下来的吧?
唉?她是城隍了呀,不知道能不能去月亮上看看?也许还能见到嫦娥小姐姐!
不等张桢对着月亮想透这个问题,贺几道御剑从头顶月亮上飞下来,月华公子,踏着清辉月色降落凡间,把张桢看得呆了呆。
贺道长果然是颜狗的春天!
不过,这位贺道长黑白道袍上沾着血迹,脸色也有一点过于苍白了。
张桢:“道长,你这是?”
刚和别人打完架?
贺几道也不欲多做解释,“树妖在哪儿?”
并开始掐指而算,显然没打算等张桢回答。
张桢心虚,生怕这位大佬算出些什么,赶紧回道:“金华山兰若寺外,槐树妖。”
贺几道停手,看了一眼张桢,这一眼下张桢心虚得汗都快冒出来了,“贺道长,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去?”
贺几道沉思一瞬,“你还找了别人。”
张桢一惊,大佬似乎都有怪癖?于是小心解释道:“柳秀才也是草木成精,我找他过来一会儿帮我扛树,那么大一颗老槐树,正好搬回去修缮城隍庙。”
毕竟这颗老槐树,实实在在花了她三千两真金白银。
贺几道点点头,不动声色道:“你倒不浪费,叫上人走吧。”
张桢:哈!
这下她要怎么去和柳秀才圆谎?
好在柳秀才并没有多问,手脚拘束跟在张桢和贺几道身后,透着股谨小慎微的谦恭。张桢一看就知道柳秀才和城隍庙的鬼一样,畏惧一旁的贺道长。
于是她再次和二人介绍道:“贺道长,柳秀才因为帮我解决沂县的蝗灾,道行受损,一会儿除妖就要多劳烦你了。”
又对柳秀才道:“柳秀才一会劳你看住四周,别让树妖惊扰庙里的和尚。”
贺几道纡尊降贵对着身旁的柳树妖点了点头,只要不作恶,他也并非不容异类。
柳秀才赶紧站定,对着贺几道恭敬执礼。
张桢一看此情形,算了,还是直接去除妖吧,也不再费力帮二人搭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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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夜里的兰若寺透着难得的静谧, 没了白日里的香火缭绕、信众喧嚣,显露出点深山藏古寺的意境。
月夜登山、访古寺,如何能不登顶吟诗一首, 一展读书人本色?
柳秀才心中直叹来得不是时候, 魁梧的身躯硬是走出了股儒雅,比张桢这个正经书生更有文人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