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焘被这一连串转折弄得懵逼不已,原来活着也能当城隍啊!心中难免扼腕,早知道,早知道他也这样请求,不就好了吗?
可惜,时机已逝,不能再作纠缠,否则,便是贪心不足!
两位秀才公察事毕,一并稽首拜下,知机的提出了告退。
众神官点头应允之后,二人低头恭敬着一齐出了正殿。
张桢和宋焘一并快步出了府衙,二人相视一笑,内里忍不住惺惺相惜起来。
活的好好的,谁想死啊!
二人互通了姓名,一个是长山县张桢,一个是阳临县宋焘。
张桢对着让她捡漏的宋焘十二分的感激,这人又知道她的底细,她也不装模作样来什么“君子之交淡入水”那一套了。
遂真诚道谢:“真是,托了宋兄之福啊!”
宋焘哈哈一笑,戏谑道:“连累贤弟受累了。”
不过想起前话,这张生居然是个女子啊!惊奇中透着犹豫,试问道:“我这是该叫贤弟,还是贤妹?”
张桢随性洒脱道:“不如呼我‘贤弟’二字,大家都方便。”
宋焘也不是迂腐之士,为人颇磊落洒脱,爽快应道:“好!贤弟。”
“今日一遭,不光识了鬼神之道,贤弟也让为兄见识了天下女子之志,连科举都敢争一席之地,佩服,佩服。”
张桢:“谬赞,谬赞,不比宋兄大才。”
宋焘:“愚兄不过胜在痴长十岁罢了。”
两位秀才互相进行了文人间的商业吹捧,相谈甚欢,最后惜别时,相约通信。
张桢想起聊斋中的张生,可是连赠别诗都写好了,不用白不用!
于是念着那两句:“有花有酒春常在,无烛无灯夜自明。”将宋焘送上纸白马。
老马识途,一路风驰电掣领着宋焘往家赶。
临近家门,宋焘恍如梦醒,发现自己身在棺中,好在尚未钉棺盖,棺外也有人啜泣着燃纸钱。
着急之下,宋焘呻、吟出声,倒是吓了外面家眷好大一跳,好在宋母年长,见多识广,扑上前来就要推开半封的棺材盖。
最后还是家人合力,才将宋焘抬出了棺木,养了好半天才说出话来。
宋焘死三日而复生,养了三月才康健,其间,果然差人去中州郡长山县打听张桢其人。
此乃后话。
倒是张桢送走了宋焘后,也寻思着要上哪里找匹白马,好借力回家。
再者,自己的剑还在差人大哥手中呢,得拿回来不是。
恰此时,一身黑袍张狂的龙野王,面有阴沉从后方行来,张桢见此,左右看看,都没能寻到个可躲避一二的地方。
如此,她只能硬着头皮退至一旁,祈祷这条龙赶紧过去。
能对她视而不见,就更好了!
毕竟龙这种生物,可翻江,可倒海,又性桀骜,她前前后后也不知得罪了这条龙几回,还是避开为妙。
可惜,有些事注定要事与愿违。
作者有话说:
①网上截取的部分文献胡编乱造,我尽力了。
第14章
在张桢眼中的大杀器龙野王,径直走到了她跟前,递上一柄剑,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道:“剑收好。”
张桢一看,正是自己让差人大哥暂管的那一把。
咦?这剑怎么会在龙野王手中,来不及想明白的张桢,慌慌张张接过,并恭敬有礼道谢:“有劳龙君!”
龙野王收敛起桀骜,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是一副要找人挑事的嘴脸,“此剑出自我洞庭龙府,你即做了城隍,上面的封印我已经解开,你留着用吧。”
张桢手一抖,这把剑是前几年,她从自家库房里翻出来的,怎么就跟龙扯上关系了?
莫非,她祖上有人跟龙族有联系?
“以后遇见生命之危,可到我洞庭龙府求救,有不长眼的,我一口吞了便是!信物阿蓠到时候会给你,你上任时间紧,我先送你过去正位。”
龙野王十分满意自己上述的一段话,再体贴没有了!又能显出他们一家真诚报恩的心来。
谁让这张秀才不愿意当鬼,拖着人躯,十天半月怕也到不了中州郡城隍庙。
算了,他送佛送到西。
听着这么凶残的话,张桢先是一抖,接着一愣,她和这位龙君很熟?过分热心了吧?
莫非,洞庭龙府嫁过姑奶奶到她家?
她其实和这条龙,是亲戚?
而且,这位龙君脸上的表情显见的违和,装什么龙外婆!
“未免夜长梦多,先去鸣山府城隍庙。”
龙野王见张桢愣愣出神,自顾安排好后,又勉强解释了一句。
毕竟“瓜代”一府城隍,也不是非张桢不可。
罢了,这是自己母亲、妹妹的大恩人,间接也算是自己的大恩人,他多点耐心是应该的。
去鸣山府?
张桢停止脑补,不敢再走神,她要再不表个态,只怕魂眨眼就在郡城首府了。
遂打起精神,心颤颤小心拒绝道:“龙君稍待,我怕是要先行回家一趟,家中书童胆小,怕他没了主见,一股脑将小生埋进了地底。”
“小生自己去鸣山府即可,不敢劳烦龙君。”
金乌西坠,一个白日即将过去,她再不回去,张家族人,怕是都要商量着怎么分她的家财了!
而死后敛身入棺,再让众人发现她是女子之身,哪怕她事后还阳,家财也别想再拿回来。
不行!她就算死,也咽不下这口气。
而且,怕是会将家中人吓坏。
人和龙的悲欢并不相通。
龙野王显然理解不了张桢所忧,又不想听人聒噪,直接伸出手来,拽起张桢一只衣袖,脚下起云,二人眨眼便到了半空。
贺几道身影半隐在一处宫殿中,见云上的一龙一人走远,也转身离去。
张桢上了半空,顷刻间闭了嘴,倒不是她自恋地认为,这条龙会因她一言,就带她回长山县。
而是她,恐高啊!
无依无凭,悬在半空,脚下只有踩了跟没踩一样的一朵白云。
“龙君,你可千万抓稳啊!”张桢倒吸一口凉气,心肝打颤如是说道。
龙野王见张桢没反抗,倒是满意了些,不过这张生也腻胆小了!嘴上嗤笑道:“你现在是魂体,纵然摔下去,也死不了。”
到底还记得这是自家恩人,不该如此嘲笑,又敷衍着解释了一句:“罢了,倒是忘了你是女子。吾妹江蓠已经去了你家,不必担心。”
然而这句话在张桢这儿,说了跟没说压根没有分别,龙江蓠是谁她都不知道,放的哪门子心?
而且她跟这条龙,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掉下来的馅饼。
而张桢此刻对家财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
“碰!”
张桢的书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硬闯进去的五房张亮父子,见张桢依然在“闭目小憩”,心头齐齐大怒,又无视他们!
“张桢,你这个竖子!你养的好畜生!”
张亮一拳将几案砸得震天响,一边口中胡乱呵骂着。
张家五房被一只爱学狗叫的夜枭闹了两日,张启不太聪明的大脑,直觉神准地认定这就是当初在田庄时,张桢用来吓他的那一只“狗”。
父子二人带着伤,一大早气势汹汹找上张桢家门,在门口正好遇上从乡下赶回来的种田。
二话不说,先将书童抓了起来,已是拷打过了。
二人见张桢依然无动于衷,完全没打算要“醒来”的意思,盛怒的张亮气极败坏指着张桢道:“好、好、好!”
张启见机,紧跟他爹,几步窜上前,用没摔伤的另一只手,对着一动不动的张桢狠狠一推。
口中骂道:“你是个死人啊!”
结果,毫不费力,张桢被推得倒地不起,摔在地上发出“啪”一声闷响!
而人,依然未睁眼!
其他人尚在发愣,只有种田,不知哪里生出的一股力气摆脱束缚,踉踉跄跄奔向倒地的那个身影。
口中呜咽着:“少爷!”
种田惶恐地跪在地上,小心扶起张桢上半身,手下触到的皮肤已然凉透,遂哆哆嗦嗦将一只手放去张桢鼻腔前。
任凭他的手颤抖得多厉害,也没有丝毫呼吸的气息。
“少爷!”
这一声悲鸣,将张亮父子二人也惊得反应过来。
张启想到什么,即刻喜出望外,面上泛出诡异的红晕,像是下一刻就要仰天大笑出来。
倒是张亮,毕竟是老江湖,脸上的怒容都未敛尽,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张桢手腕,入手只有冰凉。再一探张桢口鼻,心中勃怒散去,一股喜悦油然而生。
多年筹谋,今日居然老天爷垂怜!
“爹,爹,怎么样?张桢当真死了?”
张启对着他爹迫不及待问了出来,语气中透着显而易见的期待,随后就见他爹得偿所愿般点下了头。
“好、好、好!”张启拍着大腿连道三个好字,是人都能感受到这里面的欣喜若狂。
“你们住嘴!我家少爷只是睡着了,根本没死!”
“你们这群强盗,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