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还有不少捕风捉影的事,也一并投了进去。
一桩一件罗列得十分清楚明白,十殿阎王当即大怒,直接命人削掉了庄鹤年所有道行,将他打下地狱当个做苦役的小鬼去了。
庄鹤年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他明明都安排好了,为何还会出差错?
直到他在地狱当了几天小鬼后,在其余小鬼的指指点点中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
“看到了么,那边那个曾经还是个城隍呢?”
“那怎么也沦落到地狱做苦役,当个人人可欺负的小鬼了?”
“听说是被另外一个城隍揭露了罪行,贪污受贿,十殿阎王大怒才将他罚过来的。”
“哦,那咱们以后有脏活累活都叫他,量他也不敢反抗!”
庄鹤年听到此处,顿时恍然,原来又是张桢!她好狠!
柳来宝小小的阴魂坐在不远处,高高在上晃悠着两条短腿,心情很是美好,“出卖”庄鹤年的自然是他,既然这个庄鹤年这样不顶用,他不如添一把火。
他可没有耐心等庄鹤年什么人间刑期满后,再回来慢慢报复张桢,这下这二人间的“仇”应该够了,等过一段时间他再出现在庄鹤年面前,到时候再来商量“合作”,他等着庄鹤年给他惊喜。
柳来宝将手中的祭品随意抛洒给围过来的几个小鬼,干得不错,以后还要有赖他们好好教庄鹤年做人。
随着庄鹤年被贬,城隍圈里除了张桢又出现了一个代理城隍,曾经的吴县令为官清正,暂时代理清宁郡城隍一职位。
张桢说不失望是假的,大概时也命也,她跟清宁郡城隍无缘吧,垂头丧气了半日也就丢开了。
贺几道看着有些好笑,带她又去乘了一回天河摆渡,二人干脆去西湖边寻彭海秋喝酒去了。
彭海秋正在西湖边做个浪荡书生,今日蹭赵家的酒宴,明日蹭孙家的酒宴,久而久之,周边的人都知道西湖边上有个爱蹭酒宴的古怪书生。
好在彭海秋真材实料有学问,说话又风趣幽默,大家也就不介意他爱蹭个酒宴。今日他一见张桢和贺几道二人寻来,有些发愁道:“我想想,今日去蹭谁家的酒宴,主人须得大度,不介意我带着两个拖油瓶才是。”
张桢嘴毒道:“这世间应当没有这样的冤大头!”
彭海秋不听,自顾罗列了一串名单,最后敲定道:“要劳烦两位再乘一次船,咱们去明月湖,那里今夜有庄姻缘,算起来我和张贤妹二人还是媒人,你们去不去看看?”
张桢惊讶了一瞬,这事从何而来,她怎么半点没印象?她回头看了看贺几道,小声吐槽道:“我怀疑彭道长是在故意卖弄,贺道长你掐算掐算是怎么事儿?”
贺几道无奈,好笑道:“桢桢,我现在是个人,还不是个神。”
什么线索都没有,让他如何掐算。
张桢见彭海秋一脸你去不去吧,于是征求贺几道的意见:“那咱们就再回去?”
贺几道没意见,于是三人达成一致,直接又唤了天河摆渡,回了鸣山府。
第90章
彩船落在明月湖边时, 张桢还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她来明月湖两次,两次都遇见有人在此兴风作浪, 也不知是她克明月湖, 还是明月湖克她?
此时看看左右两位道长,张桢心道:这次应该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上来了吧。
三人绕着重新被修缮起来的水草大仙庙参观了一圈,张桢绷着脸, 心中有点隐秘的羞耻之心,只一味催促二人赶紧走。两个男子不好拆穿她, 顺从地跟在她身后离开了大仙庙。
张桢一路追问道:“彭兄, 如今都到明月湖了, 你说的姻缘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下总可以说了吧?”
并承诺道:“我三年前还欠彭兄一顿酒,这次我请。”
彭海秋当即高兴道:“成交!”
于是他指挥着张桢租了条船,买来好酒好菜, 三人悠闲放舟湖上, 直到靠近一条大船,见上面传来些歌舞声,彭海秋才指着一个正在陪酒的歌女对张桢说道:“张贤妹仔细看看, 可还认得出她是谁?”
张桢仔细辨认着对面船上的美貌女子, 有些眼熟, 许是这湖面给了她灵感, 张桢脱口而出:“是娟娘。”
再仔细一看女子, 果然是。
彭海秋指着娟娘身边有些激动的男子慢慢说道:“那是三年前我找你借人时一起雅聚的朋友, 也姓彭, 叫彭好古。他们二人今生有缘, 你看, 哪怕千里迢迢, 老天爷也将他们安排到了一起。”
张桢听完此话后,忍不住看了贺几道一眼,她和贺几道似乎隔得更远,老天爷也千里迢迢将他们安排在了一起。
于是张桢暗中去握贺几道的手,并故意轻佻地捏了捏,毕竟见色起意这种事不分男女,贺几道端着酒杯的右手一滞,左手反客为主直接捉住了张桢作乱的手。
彭海秋瞄了一眼二人的小动作,装作没看见,继续围观对面正在激动相遇的一对有情人。
彭好古自三年前在西湖边见过娟娘后,一直思念着记忆中的美丽女子,过了三年,他的姐夫到了鸣山府当小官,他便去探望姐姐一家。
鸣山府有个姓梁的公子,跟彭家素有来往,听闻彭好古来鸣山府后便设宴邀请他游湖。
没一会儿梁公子请的几个歌女到了,都过来拜见二人。
梁公子扫了一眼,不高兴地问道娟娘怎么没来,有人回答说病了。
梁公子自觉被驳了面子,发怒说道:“这奴婢自视身价甚高,用条绳子去把她捆过来!”彭好古听到娟娘的名字,惊疑地问这是谁。
梁公子忍气回答道:“是个妓、女,才貌在鸣山府很有名气。因为有名气,所以才敢傲慢无礼。”
彭好古一时怀疑是偶然重名,但触动了心事,心中倒是期盼见到这个“娟娘”,于是便没有阻拦梁公子。
没过多久,娟娘来了,梁公子盛气凌人地斥责了她一顿,娟娘只一味地赔小心,并不敢反驳。
彭好古此时仔细打量着“娟娘”,果然是三年前见过的那个女子,于是赶紧对梁公子说道:“她跟我有旧交,请你宽恕她。”
娟娘闻言转头看向了彭好古,随后一脸惊愕模样。梁公子来不及深问彭好古,便干脆挥手命娟娘过去给彭好古斟酒。
彭好古激动问道:“《薄幸郎曲》还记得吗?”
娟娘更加惊骇,下意识开口唱起那支旧曲。
彭好古握着她的手说道:“三年之约,今日总算是实现了!”
娟娘也激动道:“那天我跟人游明月湖,喝了几杯酒,忽然像醉了一样,朦朦胧胧中只觉被人带到一个村子里。一个小童领我进了一户人家,席上有三个客人,你是其中的一个。之后又有人将我送回了明月湖上,后来听闻明月湖那晚闹水妖,我还以为都是做梦呢,但你赠送给我的绫巾真在,又一时拿不准了。”①
说着就去掏藏在怀中的绫巾。
两人看着绫巾,相互惊叹感慨了好一阵儿。娟娘扑到彭好古的怀里,哽咽着说:“仙人已给我们作了媒人,你不要觉着我是风尘女子,可以舍弃,就不再挂念我这个苦海中的人了!”②
彭好古赶紧道明心意:“三年前订下的约定,我一天也没忘。倘若你有意,我就是倾囊而出,也在所不惜!”
彭好古当即把这事告诉了梁公子,第二日又从姐夫那里借了一千两银子,削去娟娘的乐籍,带她回了家乡。
一旁的张桢围观到此处,心中也很高兴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她此时对着彭海秋调侃道:“仙人?”
彭海秋大言不惭道:“半仙总是有的吧,贺道友你说是吧?”
贺几道并没有否认彭海秋的话,微微点了下头,“彭道友自谦了。”
张桢到此时总算是知道了一点彭海秋的底细,原来是个仙道。她好奇问道:“那你怎么还在凡尘?”
彭海秋浑不在意回道:“凡尘间多的是无名无分的山野小仙,我不在此处,难不成还能在那高高在上的天宫?那地方我可进不去。”
他这样的性子,进去了只怕受不了。
“张贤妹问得这样清楚,莫非想成仙?”彭海秋问完这一句后,仔仔细细对着张桢打量了一番。
张桢一时也好奇起来,见彭海秋打量完毕,追问道:“怎么样?我能成仙吗?”
彭海秋瞟了一眼一旁的贺几道,见人目光深沉地看着他,于是吊儿郎当地回道:“这事有什么难的,你身上有功德,想成仙比别人容易多了。”
说完后,当即掐指算了半天,最后不太甘心道:“似乎最近就要有一个机会,但是我算不出来。”
张桢:!
真的假的?最近她不是要渡劫吗?
“彭兄,你算准了没有?我最近感应到有劫难降身,你别是算错了吧。”她都不好意思说他学艺不精。
彭海道笑了一声,凑近张桢故弄玄虚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既是劫难,为何就不能是机会。”
张桢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不过她现在对成仙没什么执念,与之想比她更喜欢当个城隍。
张桢回头看了一眼贺几道,坦言道:“我贪恋凡俗,还是更喜欢当个城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