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
直至此刻,你才低声喃喃出了那个你昏迷前就想要喊出口的名字。
几个简单的发音落下的瞬间,名字所对应的主人清朗好听的声音轻柔地回应了你:“上田?”
声音很轻,又夹杂着几分困意,以至于声线听起来带着些许不同于往常的沙哑感。
你愣了愣,那声回应太轻,轻得让你还以为是自己幻听。
但很快,原本安静的房间内有了动静向你证实着你没有听错——起身时衣服摩擦的声音,以及踩踏在铺了地毯的地面上沉钝脚步声。
声音朝着你靠近,最后停在了床头,停在了你的视野之中。
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笼罩在床头的柔和灯光,逆光中的他表情似乎显得更加深邃。
“安室?”你又开口叫了一声。
无力的发音几乎快要被吐息的气音完全盖过,听起来让人觉得你说话说得非常吃力。
“嗯,我在。”再次回应了你的叫唤,安室透沿着床边坐下,他倾身朝你又靠近了一些,“要坐起来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太大,你觉得自己思维混乱到无法思考。你听着安室透的话,其实都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就本能反应地讷讷点了下头。
得到了你的应允,安室透将你从被窝里扶了起来,在你的背后垫上枕头。
见你依旧满脸木然,眼神也还略显呆滞的模样,他难免弯起了眉毛,又叫了你一声:“上田?”
你就像是网络延迟了似的,中顿了几秒后,才对这声叫唤又起了反应。
你偏过头,微微仰起,看向了坐下时依然比你高出了一点的安室透。
“怎么了?还有那里不舒服吗?”安室透柔声询问着你,伸过手,贴在了你的额头上,“好像还有点热……”
额上接触到的掌心的微凉让你有了点实感,你依然是反应慢了好几拍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我发烧了啊……啊对哦,佐岛说过伤口感染恶化后可能会发烧……”
想到了之前佐岛薰那危言耸听式的告诫,现在全都在你的身上得到了应验。
你想要马上看看造成炎症最后发烧的元凶之处,但耐不住动作缓慢,似乎很费力才掀开了其实根本没有多重的被子。
你的左腿还是红肿着,不过要比先前好了很多很多,右腿包着绷带,很显然是有人给你处理了那道划伤。
能这么快做好处理的……
是佐岛薰吧?
虽然他不是个好人,但是在行使和行医资格证有关的事时,他是认真对待的。而且关于你伤口感染还会恶化的话,他也没有胡说,只是站在医生的角度、语气不太好的叮嘱罢了。
看完了自己的小腿,你的视线才又绕回了坐在床沿、就坐在你身边的安室透身上。
大脑莫名的一阵空白感让你问了个反应慢到了外太空的问题:“安室?你怎么在这……”
话问到一半,你自己又打止了这个问题,然后完成自我解答:“哦对,那个时候是你接住的我,而且你刚才一直都在来着……”
大脑的恍惚感,你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糟糕得竟然连说话都没有前后逻辑。
你往身后的枕头上一倒,从安室透的手掌间退开。
靠下时顺着靠枕的角度,你微微扬起了头。然后,你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有些低落地喃喃起来:“我都在说些什么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被手掌遮挡之下,你略显弱气的发声听起来沉闷闷的。
安室透又朝你靠近了一些,他捉住了你的手腕,移开了你自己挡在脸前的手,然后,动作轻柔地替你拨开乱在脸侧的几缕碎发。
你也侧过头来面向他的这一边,用视线描摹起了眼前这个人认真对着你的表情。
他的指尖带着你的发丝,划到了你的脸侧,然后勾到耳后。
完成了动作之后,安室透也没有收回手,就着刚才手指停下的位置,他轻轻托正了你的脸,让你与他交汇的视线变得更加直接。
你:“……?”
顺着抬起的角度,安室透目光深沉地注视着你。
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最后,他皱着眉毛略显心疼地得出了他已经肯定了几遍的答案:“药物的反应确实大了点。”
对哦,佐岛薰直接按进了你喉咙你强行让你吞下的那片药……
你还是第一次亲身体会到在精神.类.药物说明书上标注的不良反应,比如头晕目眩,比如恶心想吐,再比如反应迟缓。
亲历的体感比看到的冰冷文字要更加汹涌的刺激着你。
“确实反应有点大……”你也肯定了一遍安室透的结论。
既是提到了药,你便顺势问起了能和药物联系在一起的佐岛薰。
你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因为身体不舒服带来体感不适以及情绪上的压抑,转而问道:“噢对了,佐岛呢?在那之后事件又是怎么处理的呢?”
安室透:“事件交由长野县警接手,佐岛自然是被警察带走了。多亏了你提前联系过本部的诸伏警官,给部署警力控制现场争取了不少时间。”
“是吗?那就好!”听到了自己帮上了忙,你感到非常欣慰。
你知会地点了几下头,浮起了高兴的小表情透着几分小孩做了好事等夸的得意。
安室透看着这样的你,眼神不觉柔下了几分,而贴在你脸侧的手,也顺势向安抚小动物似的,宠溺地抚摸起了你的头发。
你似乎很习惯于这样的触碰,或者说重新进入思考状态的你就根本忘记了注意这点触碰的暧昧。
既是没有说穿,这份默认下的暧昧距离在安室透眼中,是被你认可的。
于是,他那份想要亲近一些的小心翼翼,也随着你无意识的接受,而放松了下来。
你思索着,等想到了问题回神的时候,你才感觉脸侧被抚摸得痒痒的。
你抓住了安室透的手打止了他的动作继续,不过你的注意点根本不在他的手上。
就好像是做了一个呼吸般,你动作十分自然地按下了他的手。
然后,你问起了你所关注的、你心中还未解开的几个问题:“那宫司藏尸的位置有找到吗?真正的御山光一的尸体,有找到吗?”
安室透看着你关切的模样,明明脸色都在泛白,却还在问事件。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你,而是转开了话题:“你不关心一下你自己吗?”
“我自己已经因为被佐岛那家伙塞了药状态不对了,可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了呀,比起这个,我当然更关心事件啊!”你答得理直气壮。
一口气说了长句让本就气息偏短的你稍稍有点气喘了起来,不过,这完全不影响你继续说着你的大道理。
你:“那可是我有所牺牲……唔,好像也算不上什么牺牲,但是拼命努力的结果,没有人不会不想知道最后的答案的吧?”
你坚定的模样配上略显憔悴的楚楚表情,看得安室透怔愣了半秒。
“上田你啊……”
他又是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向着这样坚定的你妥了协。
在你昏迷之后,长野县警方当即对山崖现场进行了细致地搜查。
这对于御山行之和佐岛薰而言等同于突袭的搜查,直接将两人完全就没有设防的罪证扒得一干二净。
所谓的神祭,所谓的封存,当然都是人为。
那扇没有关闭的“门”的背后,搜查出了祭祀品以外的东西——尸体。
还是两具。
“两具!?”你惊讶地低呼出声,这个比你预计的还要恐怖的结果委实令人有点后背发麻。
安室透点头:“嗯,其中一具是十年前失踪的御山光一。”
十年的岁月,白骨化了的尸体早就辨认不出容貌。
不过尸骨左边肩胛骨处的弹痕和嵌在骨骼上没有击穿出去的子弹,能和同样左肩处中过枪的诸伏景光对应上,这便是诸伏景光会被认定是御山光一的“铁证”。
安室透:“另一具是女尸,想必……是宫司的原配妻子吧?”
你:“……哈?”
杀妻,你直接反应出了这个词。
因为御山光一并不是亲生儿子的缘故吗?而亲儿子其实是佐岛薰?
你也只能想到这一条动机了,且这条动机能和御山行之想要把宫司传给佐岛薰对上了。
十年之前的仪式就没能完成,为的不就是不让当时宫司继承人的御山光一见世嘛?
而今晚的仪式,如果御山光一再度“神隐”,那代替他参加了仪式的佐岛薰就会顺理成章地称为继承人,只需要事后稍稍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替代的原因,很简单的事后补充而已。
原本就被当做继承人对待了七年的佐岛薰而今再次走上这个位置,神社的其他人应该也不会有意见。
毕竟……被“神隐”也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嘛。
“这么仔细想想……御山行之这个人好可怕啊。”你皱紧了眉毛不禁如此感慨了一句。
也难怪御山行之会在听说了佐岛薰只找到了你而没有找到御山光一时,说了句为了自己而放弃女人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