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完妆之后，今天的试镜就很快开始了。
维奥莱特上半身穿着炭灰色的背心，黑色的及肩发绑了一个短短的马尾，干净利落地展现出了她那张妆容素净的面庞，以及坚持不懈的锻炼所带来的紧致手臂线条。
往镜头前面一站，她那种属于女性的坚毅气质就被她在《饥饿游戏》中磨砺出来的眼神，轻易地体现了出来。
然而她身上更迷人的地方在于某些刹那会出现在她的眼角、嘴边或者手指尖上，那种偶尔流露出了的几分脆弱和焦虑，让这个角色变得更加生动和人性化，也更带有戏剧性的矛盾。
第一个试镜男主角的是马特.达蒙，他刚刚为了新片《极乐空间》剃了一个光头，总是各种习惯性地去摸自己光溜溜的脑门，他属于那种需要投入进去才能够充分发挥演技的演员，鉴于对于本次的剧本或者说项目也收到了大多数人不太看好的影响，再加上他的经纪人建议他选择史蒂文.索德伯格正在筹备的影片《烛台背后》，因此他对于给《地心引力》的女主角维奥莱特.哈蒙德做配，其实兴趣不大。
这直接造成了马特.达蒙并没有发挥出真正的表演水平，显而易见地在一段对手戏中被维奥莱特压戏了，不过他本人倒是不太在意。
给维奥莱特留下最深印象的是马修.麦康纳，事实上他主演的《真探》一度被维奥莱特反复观摩，甚至她在《龙纹身的女孩》中的一部分形象刻画，就对麦康纳的这个角色有所借鉴，他出现的每一帧画面都可以单独拎出来被放到大银幕上播放，可以说是个人风格集大成之作。
而制片人大卫.海曼比较喜欢迈克尔.法斯宾德的表演，他觉得对方身上有一种很迷人的淳厚和温暖，像是深沉的海面上笼罩的火焰般的夕阳，又像是那种冰冷的酒液滚入咽喉后所产生的热辣。
关于男主角的最后人选并没有立即被确定下来，但想来马特.达蒙应该是出局了。
而维奥莱特在午餐餐叙后就打算离开了，她下午还有其它行程。
“嗨，维奥莱特。”
“你好，迈克尔。”在停车场外，维奥莱特停下脚步。
三年不见的迈克尔.法斯宾德其实变化不大，为出演《饥饿》时减去的体重带走了他脸上最后的皮下脂肪，让这张沉稳内敛的硬朗大叔脸被打磨成型，那种冷冰冰的辛辣感越发危险迷人，一如既往像当初那样只是随意靠在斑驳的门边，即使浑身往外冒着糙到不行的气场，也依然性感得无可救药。
迈克尔很随意地笑了笑，“你看上去好像挺累。”
“有点精疲力尽了。”维奥莱特说道，朝他微微一笑，“我的司机去开车了，送你一程？”
迈克尔却用他那格外专注的目光静静地凝视了维奥莱特三秒钟。
这张脸曾经在两三年前的某段时间频繁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两个人都知道他们在吸引对方，但很显然维奥莱特当时并不打算让自己落入一场没有把握的关系中，就好比电影中那个叛逆少女米娅那样。
在戛纳为电影做宣传时，其实迈克尔还有点儿暧昧的绮思，毕竟面对这样一个活色生香并且罕见没有让他得手的美人，正常男人都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他甚至还想过问问她，明明互相有感觉，为什么不试试呢饮食男女、朝聚夕散，这很好莱坞，不是么？
不过这个问题眼下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两人之间那种奇妙到能够激发各自演技的化学反应早已不复存在。
迈克尔摆了摆手，说道：“不了，我得赶飞机，下次见。”
维奥莱特站在片厂的停车场外与他道别，随后钻进了肖恩开过来的黑色mpv。
她靠在汽车后座小憩了约莫半个小时，不知道为什么梦见了自己主演的《地心引力》正在上映，那画面中的女宇航员一会儿变成了独自啜泣的米娅，一会儿变成了甜美微笑的格林达，一会儿又变成了阴翳癫狂的克洛伊，最后却变成了面容冷漠的旺达，娇躯半倚在勃艮第酒红色的天鹅绒沙发上，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将她的面容遮掩的迷蒙烟圈。
维奥莱特一阵心悸，于是倏地清醒了过来。
车窗外的景色飞掠而去，日落大道上的加州阳光犹如风景画般明亮夺目，无论看过多少次，依然让人感觉美不胜收。
第129章
肖恩的沉默一如既往, 没有任何试图打破车厢内静谧的倾向。
维奥莱特主动开口：“肖恩，我们说点什么吧。”
肖恩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透过后视镜望了维奥莱特一眼，说：“好的, 哈蒙德小姐。”
他的声音很低沉，几乎没有情绪起伏。
“你觉得我怎么样？”维奥莱特问, 她很清楚要她的保镖主动开口十分困难。
肖恩很认真的思索了半分钟，斟酌道：“哈蒙德小姐, 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维奥莱特, 请叫我的名字就好。”维奥莱特说，她很感兴地闻到：“在你印象里我是什么样的？”
肖恩诚实地回答：“和其他人一样。”
“其他人？”
“名人。”肖恩说，“你不是第一个雇佣我的客户，但你是唯一一个没有被一群人围绕的那一个。”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很善良。”
“你这样说只不过是因为我不常使唤你。”维奥莱特微笑着说，这笑容透着几丝凉薄，“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几乎没有为你带来太大.麻烦。”
“还有……除了善良之外，你也很真诚。”肖恩知道自己说的好像陈词滥调, 但是这两点在好莱坞范围内, 已经弥足珍贵了。“但是, ”他又补充道, “你好像一直被很深的孤独所困扰。”
维奥莱特嘴角的弧度凝滞在那儿, 眼神里透着一种迷茫的神情。
“我常被一种突如其来的空虚感和孤独感包围, 没有人能够帮助我。”
在菲斯克医生的咨询室中，维奥莱特的眼神与之前在车里时如出一辙。
“我不喜欢太多的变化，但我的生活总在变化。”她又说, 语无伦次的，“我觉得我很害怕，拿到了奥斯卡之后，我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目标，我该怎么办呢？于是我又强迫自己订下一个目标，那就是两年内冲击好莱坞的超a名单。”
她说着抬起头，对菲斯克医生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这反而比她每一次刻意挤出的甜蜜微笑真实许多。
“但前几天我做了个很糟糕的梦，在梦里我的电影失败了，全球票房不够成本的零头，我被caa扫地出门，好莱坞没人愿意再给我机会，就连亚当都无能为力。于是我灰溜溜地回到百老汇，为一个看不清面孔的女演员做配角，每周只拿到不到两千美金的基本工资，还要每时每刻提防着被新人取代，连我刚刚开始的俄语课都上不起。”
她咬咬嘴唇，很苦恼的样子，那个梦境显然影响到她了，因为她在菲斯克医生面前第一次流露出如此不安的神情。
菲斯克医生静静地观察她的表情，往常挂在他脸上的那种公式化微笑消失不见，这让他看起来有些严肃。
过了一会儿，这位医生突然问道：“维奥莱特，你想唱歌么？”
维奥莱特睁了睁双眼，显得很迷茫。
半个小时后，她被她不按理出牌的心理咨询师驱车带到了好莱坞大道上的一家剧院，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这家小型剧场内空无一人，甚至连一个清洁工都没有。
菲斯克医生让维奥莱特站上了舞台，自己站在台下，双手很随意地插在裤子口袋里，轻轻勾起了嘴角。
“现在，唱吧。”他说道，“我很期待。”
本以为会被带到酒吧或者俱乐部的舞台上唱歌，却站在一个剧场中，维奥莱特整个人几乎是懵的。
而且这个地方还没有麦克风更没有任何乐器，整个舞台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脸上几乎具象化了大写的“wtf”。
菲斯克医生却站在台下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确定维奥莱特茫然无措之后，便用他那低沉的声线极为随意地哼唱道：“kiss today goodbye……”
说实话，菲斯克医生的唱功很是勉强，不过他低沉的声线飘荡在只有两个人的剧场中，倒也还算可以一听。他的神情很认真也很专注，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是在教堂里唱赞歌，尽管除了不错的声线之外，可以说有点五音不全。
而那五音不全的歌声还在继续：“the sweetness and the sorrow……”
是《what i did for love》，维奥莱特在他开口的第一句就分辨出了这首歌的名字，来自百老汇的剧目《歌舞线上》。
她轻启红唇，眼前被一片空白座椅的红所覆盖，不由得出声和道：“wish me luck， the same to you ”
一开始，她的音量还很微弱，就连眼睛里都没有找到视线的焦点，但当她唱到“but i t regret”这一句时，眼神渐渐发生了变化。
眼前的剧场分外空旷，足以容纳数百人的场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熟悉的红，那是没有观众的座椅的颜色，而维奥莱特几乎不记得自己曾经有多少次站在舞台上，对着空无一人的剧场，回想着演出结束时掌声雷动的情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