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竹精听季桃已经是做出让步，恐自己再求她会弄巧成拙，便连忙说：“尊者和我们非亲非故，愿意照顾管教陈醉，已是我等荣幸，老朽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尊者。”
他又叫陈醉过来行礼叩谢，陈醉面对季桃，也心生亲切，规规矩矩地跟她行了礼。季桃上前扶了他一把，说道：“起来吧。以后不用喊我尊者，就喊我姐姐吧。”
这时，老竹精的身体已经开始一点点消散了，陈醉见了，忙拉住他的手，哭道：“爷爷！”
“好孩子，以后爷爷不在了，你要好好听尊者的话……”老竹精摸了摸陈醉的脑袋，他之前把毕生功力都传给了陈醉，刚才又花光了最后一丝力气，制造幻象留下了季桃，强撑着说动季桃收下陈醉，如今已是支撑不住了。
眼看着老竹精的身子一点点消散，陈醉哭喊着爷爷，伸手在空中试图抓住老竹精。
季桃叹了一声，上前拍了拍陈醉的肩膀，说道：“不哭了。”
陈醉泪眼朦胧地看着季桃，半晌才喊出一句：“……姐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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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给老竹精建了衣冠冢，陈醉叩拜之后，才跟着季桃她们往圣母庙走去。
圣母庙虽然离竹林不远，但几人到的时候，也接近五更了，天色将亮，季桃只好让两个鬼婆子藏进了袖子了。季桃敲响了圣母庙的大门，不一会儿便有个清脆的女声问道：“谁啊？”
这声音却不是三圣母的，季桃惊讶道：“我叫季桃，从五行山来拜访三圣母娘娘的……”
季桃话音刚落，就见那大门开了，里面跳出来一只小鹿——正是呦呦。
呦呦亲昵地蹭着季桃，说：“季姐姐，我好想你啊！”
季桃讶然道：“呦呦，你会说话了？！”
“是的是的，我刚刚学会说话，三圣母娘娘本打算这几天就带我们去五行山找你的！”呦呦开心地说道，“季姐姐，你快进来，我带你去找三圣母娘娘和白白，她们在后院酿酒勒！”
“好。”
季桃进门，转过了前面百姓们上香的殿堂，后面就是三圣母平日里居住的宅院了。但见那宅院里盛开着桃花，分明是入秋的季节了，那些桃花却丝毫不见凋零。季桃惊叹不已。又见那三圣母和白白，就在桃花林中，呦呦喊道：“三圣母娘娘，您看谁来了？！”
三圣母闻言转过身来，却见季桃牵着一个面带倦容的小男孩，连忙起身，朝着季桃走来，说道：“小桃儿你怎么来了？天快亮了，你快随我进屋里去。”
季桃却是笑岑岑地行了一礼，对三圣母说道：“三圣母娘娘，我不久前刚晋阶纯阳，如今已和常人一样，不惧阳光照射了。今天是特意来此跟您报喜来的。”
三圣母便拉着季桃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说道：“是不一样了，小桃儿，你真厉害。”又见一旁站着的陈醉，又问季桃：“这孩子是谁？”
季桃回道：“这孩子叫做陈醉。”
这时，白白也跑过来，围在季桃身边不断蹭她的大腿。
三圣母说道：“白白，你和呦呦去厨房端些桃花糕来给小桃儿和小陈醉吃。”又道：“你们两个也别站着了，我们去院子里坐。”
说完，三圣母便拉着他师徒二人到院子里坐下，季桃将礼物取出送给她，又跟她介绍了袖子里藏着的两只鬼婆子。那两只鬼婆子此刻变得十分小，季桃掀开了袖口，她们二人就屈膝拜见了三圣母。后来呦呦和白白端来点心，季桃还给她们二人递了一块过去。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三圣母看陈醉状态不大好，便提议让她们去厢房歇息。
季桃原本打算见过三圣母就立刻动身去灌江口，如此也好一日往返五行山。没想到会收了个陈醉，且他状态的确不好，就谢了三圣母，领着陈醉往厢房去了。
给陈醉施了一个去尘诀，季桃就让他把鞋袜脱了上·床去，自己则坐在床缘，对他说道：“我在这里陪着你，等你睡着了我再出去。”
她其实有照顾孩子的经验，活着的时候她没少照顾季小弟。但也正是因为季小弟，季桃对小男孩总是亲近不起来。好在陈醉跟季小弟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否则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答应老竹精收下陈醉。
陈醉伸出小手，抓住了季桃的一片衣角，睁着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季桃，也不说话。
季桃这才摸了摸他的脑袋，握住他的小手，柔声说：“睡吧，我陪你。”
等陈醉睡着后，季桃才出去，三圣母温了酒，拉着她到院子里坐下，问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季桃便将在竹林里发生的事情与她说了。
三圣母听了，叹气道：“华山下发生了这样惨绝人寰的人伦惨事，我竟丝毫不知。”
季桃便说：“您的精力总是有限，岂能事事都了如指掌？何况陈醉被扔到竹林后，老竹精就立刻收留了他的魂魄，您不知道也是常理啊。”
“这孩子太可怜了，好在以后有你做依靠，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聊了一会儿，三圣母便劝她在华山小住几日，季桃说道：“娘娘恕罪，我答应了师父，一日便回的。”
三圣母叹道：“你与大圣日日作伴，难得来我华山一趟，不论如何，也要陪我一天。而且，你说小陈醉被老竹精抚养了五年，这华山上兴许有他的朋友，若是你立刻带他去了陌生的地方，他一时怕是难以适应。”
季桃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儿。而且在这华山上也是十分冷静，呦呦又是刚刚学会说话，三圣母看着比前些年似乎还要孤独了，便说道：“那我便多打扰您一日了。”想了想，季桃又对袖子里的两个鬼婆子说，“婆婆们，不知可否麻烦你们回五行山一趟，跟我师父说一声，就说我要在华山多留一日。”
鬼婆子二人对视一眼，王婆婆说道：“那么就让张婆婆回去报信，我带您去灌江口吧？”
三圣母这时笑道：“明日我带小桃儿去灌江口就是了，到时候我再将小桃儿送回五行山去。两位婆婆不必担心。”
鬼婆子笑道：“圣母娘娘与我们尊者的关系可真好。有您相伴，我二人就放心了，等入夜便折返五行山，告知大圣爷爷。”
这时，忽听一个稚嫩的声音喊着：“桃花……桃花……”
两人看去，却见是个才会走路的女娃娃，正流着口水，踉踉跄跄地朝二人走去。
三圣母走过去，将这女娃娃抱起来，笑道：“这不是崂山县柳家的小丫头？你娘亲带你来上香了？她人呢？”
“好可爱的小丫头，是馋桃花糕了吗？”季桃拿了一块糕点，撕成小碎块喂她。
三圣母笑道：“咱们去前殿了，孩子跑这里来了，柳夫人一定着急了。”
两人到了前殿，果然看到柳夫人着急忙慌地差下人去找孩子，乍一看她被三圣母抱在怀里，惊喜道：“素素！你怎么跑三圣母娘娘的后院去了？”又见三圣母身边的季桃容貌甚美，只当是个仙子，对她二人见礼道：“小妇人见过圣母娘娘，见过仙子。”
三圣母将孩子还给她，说道：“柳夫人快起来吧。这华山上鱼龙混杂，孩子还小，以后可要看仔细了。”
那柳夫人身边的乳母立刻说道：“都怪我，夫人在前殿烧香，叫我看着小姐，可我忽然内急，我见小姐睡着了，便去出恭了，谁知回来就不见了小姐。等回去后，我就去领罚。”
柳夫人责备了一句：“往后不可如此粗心大意。”又对三圣母说，“也怪我，日后出门在外，我必亲自看着素素。”
说着，那柳夫人便清咳了一声，忙拿帕子捂住了嘴。
季桃见她面有郁色，神情也颓然，似有什么不足之症。又听三圣母说：“柳夫人，你的身子还是没有起色吗？前殿寒凉，随我到后院小坐吧。”
柳夫人似乎也是常去后院的，也没推辞，说道：“那便叨扰圣母娘娘和仙子了。”
到了后院，三人落座，柳夫人把孩子交给乳母，让她在一旁抱着。两只小鹿趴在三圣母和季桃中间。三圣母倒了茶，说道：“柳夫人，这次看的大夫也没法子吗？”
柳夫人轻轻一笑，说道：“多谢圣母娘娘关心，小妇人这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打小身子骨便弱，生完素素后，这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柳夫人轻叹一声，“只怕往后不能来华山陪您下棋了。”
凡人寿数有限，便是神仙也没有办法。
普天之下，像孙大圣那样闯入地府撕了生死簿的，古往今来，也就那么一个。
“你也别忧心，好好保养才是。”三圣母劝了一句，又介绍季桃和柳夫人认识。
三人谁也不再提柳夫人的身体，说起了别的话。
季桃发现这柳夫人虽然是个凡人女子，说起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竟是样样精通，难怪能与三圣母交好。季桃心里暗想，有道是自古红颜多薄命，又说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如今看来的确是有几分道理。只可怜了她那个才三岁的女娃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