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桃微红了脸,说道:“师父,徒儿去屋里给您拿桃子吃。”
说罢,季桃就怀揣着胭脂去木屋里了。她取水洗了桃子,又见那两鬼婆专心致志地在裁衣,便悄悄拿出胭脂,临水抹到了脸上去,将两腮抹的通红,又沾了一些涂到唇上。等她拿着桃子去找孙悟空的时候,一照面,孙悟空便看呆了……
“师父,您干嘛这么看着我的啊?徒儿抹了胭脂,好不好看?”季桃有些害羞。
孙悟空回过神来,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好看,好看……像花果山上母猴子的屁股……哈哈哈……”
眼看着猴子笑的泪花都出来了,季桃羞恼不已,跺了跺脚,说道:“师父!”
孙悟空只恨自己压在五行山下,不能抚掌大笑,又看季桃的确是羞恼了,便说:“好徒儿,为师不笑了,你先喂为师吃桃子罢。”
季桃却拿着桃子,转了个身,背对着孙悟空。
孙悟空便说道:“好徒儿,你别恼了,你去把脸洗净,为师教你怎么用胭脂。”
季桃这才微微侧身,疑惑道:“师父您怎么会用胭脂?”
孙悟空目光狡黠,说道:“且不说为师会七十二变,变幻过的美貌女子不计其数,就是那三界第一美人月宫嫦娥,也见过数次,要画个皮相之美,又有何难?”
季桃这才拿袖子遮住了脸,说道:“那徒儿先去净脸。”
洗了脸,季桃先喂孙悟空吃了桃子,又听孙悟空的话,重新涂抹了胭脂。谁知她拿水一照,竟比自己涂的还要红许多。那猴子乐不可支,笑道:“这回像公猴子的屁股!”
“师父!”季桃又不傻,知道自己被猴子耍了,可这猴子是自己的师父,骂骂不得,打也打不得,当然她也打不过猴子,便拿水泼自己脸上,一遍遍地说:“再也不理你了,再也不理你了!”
猴子一边笑,一边说:“徒儿,徒儿,你好好修炼,修到纯阳,为师就教你七十二般变化,你爱变哪个美女,就变哪个美女,可好?”
季桃瘪了瘪嘴,只说:“师父您是天生的神猴,乃天地灵气孕育所生,哪里知道我们这些平凡人的苦恼。”
这时,那两个鬼婆正好拿着做好的曲裾出来,恰好听到了季桃这话,两人面面相觑,不由都在心中骂季桃无耻——就没见过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鬼!她们也想当跟她一样的平凡人!
更过分的是,孙悟空也说:“你既然拜了我做师父,资质寻常了些也无妨,往后总有为师罩着你。”
两个鬼婆实在听不下去了,拿着曲裾上前交给季桃,打断了这一番“师徒情深”的对话。待季桃试穿无误,两个婆子就赶紧走了。
回到住所,两人才说:“以后再也不想看见她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如果我有她那样的天赋,还有一个齐天大圣的师父,我说话比她还要嚣张。”
正说着呢,却听有人喊她二人,回头一看却是一位判官大人,两个鬼婆毕恭毕敬地行了礼,听那判官说道:“两位婆婆不必多礼。”
两人听着耳熟,定睛一看,却见这位大人原是那位陆大人。他做了一年鬼差,专司这方圆百里的鬼魂,因他也常去鬼市,所以两位婆子是认识他的。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这位鬼差大人却当上了判官!
“原是陆大人,老婆子们在这恭喜陆大人高升了!”
陆郎君陆丰点点头,又将手中一匹锦缎递给她二人,说道:“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这匹锦缎,劳累二位为一名女子做件衣裳。”
鬼市的鬼都知道这位陆大人出手阔绰,对规规矩矩修行的鬼修都很客气,因此也很乐意接他的生意,忙问陆丰那女子是何人。陆丰说道:“她住五行山,名唤季桃。”
两个鬼婆愣了,其中一人道:“哎呀,才刚五行山的土地老爷让我二人给季姑娘做了衣裳。”
“哦?这土地为何忽然送她衣裳?”
“大人有所不知,那季姑娘拜了压在五行山下的齐天大圣为师,那衣裳是土地老爷让我等给季姑娘做的贺礼。”
陆丰嘴角一勾,若有所思。两个婆子便问:“大人,这衣裳还要做吗?要做的话倒也简单,我们有了季姑娘的尺寸,不必再回五行山,今晚应该就能做好了。”
陆丰取出酬金递给她二人,道:“做。做好了送过去,就说是她的未婚夫陆丰所赠。”
鬼婆惊讶不已,等陆丰走了,才呆呆地说了句:“天爷。”
第十六章
◎那徒儿也永远不嫁人,就跟在您身边。◎
五行山这边,两个婆子离开后,季桃穿着合身的曲裾,甚是开心,便将之前的些些不快抛诸脑后了。又将小倩送她的衣裳叠好放入坟墓中,便去修炼了。
次日,那两个鬼婆又来了。
季桃有些惊讶,一听她们的来意,说是来给她送新衣的,那新衣是她的未婚夫陆丰所赠。
季桃连忙道:“两位婆婆,我与陆郎君约好过些日子便去地府解除婚约的,陆郎君还要娶美娇娘的,这话可不能说了。”
两个婆子心中疑窦丛生,但终究是碍于修行相差太大,并不敢多话,放下衣服便告辞了。
一路上说道:“这季姑娘嘴里怎么就没一句实话?陆大人百忙之中还记得给她送衣服,如此牵挂她,怎么可能会跟她解除婚约呢?”
“我瞧着也不像。那陆大人法力高强,人长的还俊,我要是有这样的未婚夫,我一天要拿出来炫耀八百遍。”
“你忘记那位季姑娘什么人了?”
两个婆子都沉默了,这姑娘是个狠人。
明明天赋异禀,却说自己是个平凡人。
明明有个很优秀的未婚夫,却说两个人马上就要解除婚约了。
真是个会韬光养晦的狠人。
却说季桃拿着陆丰所赠的衣服陷入了困窘之中,跑到孙悟空边上,问道:“师父,陆郎君明明说要跟我解除婚约,为何还要跟人家说他是我的未婚夫?”
孙悟空眨眨眼,说道:“他八成是反悔了,想跟你做一对长久的鬼夫妻。”
季桃蹙眉道:“可我从未想过这些事情,也早与陆郎君说清楚了。”
“哦?为师倒是觉得,那小子细心体贴的很,连你衣服合不合身都记着,你不妨再考虑考虑。”说到这里,孙悟空又坏笑了起来。
果然季桃想到什么,羞恼不已,把衣服往坟里一扔,说道:“谁要他看我合不合身了。”再看孙悟空还在那坏笑,顿时嗔怪道:“师父,你也笑话我!”
“徒儿,你可冤枉为师了,除了花果山上的母猴子,还未有人看得上过为师,更别提送为师一件好衣裳了。为师这不是为你感到高兴吗?”
季桃被他这话逗的一笑,好奇问他:“师父在花果山上称王多时,想来早就立了王后,为我找了师母了?”
孙悟空轻笑一声,说道:“徒儿,风花雪月这些小事,如何比得上遨游四海八荒来的逍遥自在?为师对那些事情素来不感兴趣。”
季桃倒是非常认同他这点看法,便说道:“师父,那徒儿也永远不嫁人,就跟在您身边。以后你遨游四海八荒的时候,带上徒儿可好?徒儿跟着您一起惩恶扬善,扶贫济弱!”
孙悟空看了一眼这傻徒弟,心中暗道,他做妖怪的时候只管自己快活,可从不管别人死活的,这丫头是哪里看出他是一个会惩恶扬善,扶贫济弱的好人?何况这世上的善恶不过是相对立场而言,立场不同,善恶便颠倒了,哪有什么非黑即白,非善即恶?但看她一脸向往,便说:“好啊。你可别回头就叫那姓陆的臭小子拐了去,留我一人在这五行山餐风饮露,好不凄惨。”
“师父,我不会离开您的。您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以后您保护金蝉子大师去西天取经,我也跟着您一起。”季桃一脸坚定。
“好。”孙悟空这次倒是没多说什么,认真地回了她一句。
季桃便开开心心地去给他摘果子了,回来又是抓紧时间努力修炼,自不必多提。
却说季桃本等着陆丰来找她一起去地府谈解除婚约的事情,可一连几日都没看到他的人影,倒是眼看着要换季了,那果园里的桃子都熟透了,便拿了稻草垫在桃树下,站的远远的将那桃子击落,如此摘了满满几箩筐的桃子。孙悟空一人吃不完这许多桃子,季桃又拿去分给了土地和五方揭谛。
还有多余的桃子便被她做成了果酱,放在地窖中,存了满满一架子。
时光好过,转眼入了秋,连绵的山脉染上了黄色,那些野生的作物也熟了,果实沉甸甸挂满枝头,偶尔还有野稻子的香气随着风吹来。秋天的夜晚也很好看,天空又高又远,星月分明明亮。季桃坐在孙悟空边上,数着那一粒粒的星子,嘴里念叨着呦呦和白白,也不知道在三圣母的华山过的如何了。又说去年埋下去的果核都没有发芽,今年种的不知会不会长出苗苗来。
孙悟空看着天空,却没有觉得多好看,反而觉得季桃的絮絮叨叨比较有趣。
但是三圣母一直没有来,连土地也没有再出来过。一时间,仿佛天地之中只剩下她师徒二人。但季桃也是真的忙,忙着储存猴子一冬的口粮,忙着扩建木屋和地窖,又找了就近的暗河,挖了一口井,当然,还忙着修炼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