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神乐被警车送下了高架。
钱钱自从被神乐强行带离那间小破屋之后,屋子里没有再发生过离奇失踪案。警察连续调查近半年时间无果,残缺的尸体上没有任何指纹与作案信息,碎成块儿的身体不像是任何凶器可以做到的,更像是野兽撕咬的痕迹。流浪汉的身份也大多难以辨认,没有任何有用信息,只得作罢。
房屋原主人的女儿继承了这间商铺,正想办法低价转售。
封条与警戒线都撤走了,偶尔有胆大的流浪汉会进去过夜。有点可怕,也总好过餐风饮露的大马路。
神乐有时候去那儿一坐就是一下午。她认为,不论是阿银还是新八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也一定会来这里等待、寻找同伴。
这一天也是这样。
灰青色的天空乌云密布,天上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神乐撑伞蹲坐在房顶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歌舞伎町处来来往往的行人。钱钱站在神乐身边,虽然不能轻举妄动但心情不错。毕竟这儿是它的诞生地,还能源源不断收集到人类的负面情绪作为滋养。
从黄昏到夜晚,从昏暗的光线到霓虹闪烁。糟糕的天气一点没有影响歌舞伎町的热闹纷纷。
商铺的现任主人是个三十出头的妇女,装扮十分精致时髦。她今天已经带了三个买家前来看铺子。
小神乐不希望铺子被这些人类拿来做生意。如果阿银来了,他们想再开万事屋的根据地都没了。但是思考了好几天都没能想出什么实际的办法。
肚子传来不雅观的“咕~”。
神乐撑伞站起身。视野变宽广后,她看到店铺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不知是刚到还是等了一会儿。他没有撑伞,原先竖起的凤梨白毛此刻柔顺的耷拉在肩头。
男人见神乐终于舍得起身,笑着招了招手,像召回自家宠物一般轻声哄。
“回家吃饭了哟。”
五条悟的声音隐在嘈杂的雨声里。
6、Chapter.06
“强者,总是负重前行的。”——神乐
“……所以你就扛着我跑?”——五条悟
咒术师人手不够是常态,毕竟和庞大数量的普通人的负面情绪相比他们的存在太过稀少。六眼再强,也是分身乏术。
正值一年一度京都姐妹校交流会的碰面会时间,五条悟随夜蛾正道到了京都后,甚至都没时间调侃一下京都校区那位顽固不化的校长,就被委派了新的任务。
一般这种远门出差的任务,会有两种情况。如果是和夏油杰一起,五条悟会被赶鸭子上架似的以最快的速度先去解决问题,然后两人放松下来在周边逛逛吃吃。如果是五条悟一个人,他就不会那么急,边游边玩,等差不多摸到任务目标顺手解决。
这次有点特殊。
他不是一人来,也不是和夏油杰一起来。
五条悟垂眸看了眼身边无精打采的人。神乐似乎特别怕热,也讨厌刺目的阳光。京都的气温比东京略高一些,且是闷热。正值初夏,日间的气温确实不那么怡人。
时间退回二十四小时前。
“哟,杰。”五条悟提着神乐的后领推到夏油杰跟前,“我明天要去京都出差。小神乐就拜托你了,每天投喂六桶饭就行。”
原本笑着的夏油杰脸色瞬间暗淡下来。看了看五条悟手中桀骜不驯的姑娘,又看了看挚友那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最后消化了一下六桶饭的信息量。
夏油杰决绝,不容反驳地回道:“自己养的请随身携带,谢谢。”
于是五条悟随身携带来了。
不远处的树荫下,神乐撑着伞蹲在那里观察蚂蚁搬家。五条悟推了推墨镜,没有在意身边来往少女投来的目光径直朝她走去。
“走了,小神乐。”
任务目标是一个误食诅咒之物的人类,现在或许称为受□□更恰当。身体已经完全被咒灵霸占,棘手的是它可以随心所欲继续幻化成人形隐匿在群体中。
善于隐蔽自己的气息,狡猾的很。
话说回来,咒物这种东西也能误食就离谱。这概率就和往大海里扔个漂流瓶,结果正好被心仪的家伙收到一样神奇。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我也不想偷懒啊,可是那家冰淇淋店真的装修得好可爱。
路过门口时,正逢里头有对小情侣走出来,拂面的冷气短暂驱散了炎热的粘腻感。被吹起的玻璃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让神乐不由停下了脚步。
三分钟后,五条悟和神乐坐到了冰淇淋店里。
店内装修是动物乐园主题,几乎每一张桌椅都是不同的动物设计,有萌萌小喵和小鱼板,有圆头圆脑的小猴子和明亮黄的香蕉……马卡龙的配色,温馨可爱。
五条悟选了靠窗边的小兔子和胡萝卜。
神乐没有理解五条悟的刻意挑选,自然的在胡萝卜小板凳上坐下了。脑袋正好和身后的兔子立牌重合。于是呈现了一只死鱼眼正在挖鼻屎的……垂耳兔。
“噗……”
太过违和以至于五条悟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消一会儿,两杯草莓芭菲被一个穿着猫元素女仆装的萌系少女端了上来。别致的猫耳夹别在头顶两侧,毛茸茸的。
神乐看着想起了登势婆婆酒馆里的小偷猫。
“神乐手里的伞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五条悟舀了一勺奶油放进嘴里,好吃的甜溢满口腔。再抬头,发现眼前的丫头居然看着别人头上的猫耳在发呆。
“伞?”神乐斜睨了一眼放在一边的伞。
“嗯、嗯。”五条悟点头。
他确认过神乐手上的伞不是任何一种咒具,也不具备任何咒力。就有点好奇,毕竟神乐这把从不离手的伞不论是从体积大小还是装饰设计来看,都不适合她。
“没什么特别。”
神乐抬起大伞。
此时的五条悟还沉浸在甜品的幸福中,无法想象对面的人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夜兔族都讨厌阳光,所以每个人都会随身带伞。”
讨厌阳光看出来了……夜兔族是什么东西?神乐口中奇奇怪怪的名词太多,习以为常的五条悟没有追问的打算。
神乐举起伞,伞尖对着身边的玻璃。“遮阳,也能打架。”话音落下的瞬间,一发子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穿了冰淇淋店铺的玻璃墙。
不屑且帅气地吹了一下发烫冒烟的伞尖,神乐道:“就像这样。”
五条悟:……???
嘴里的冰淇淋瞬间不甜了,手中的勺子也掉了。冰淇淋店内播放的柔和的背景音乐被顾客惊慌失措的尖叫BGM掩盖。
和这场面比起来,他和夏油杰学生时代偶尔忘记布帐算什么?
幸而咒术界执行任务时,偶尔也会碰到无法完全避开普通人的情况,所以和当地警署有些内通关系,方便发布□□新闻。这一遭,权且把账算在了京都咒术界的头上了。
处理完了笔录、赔偿等乱七八糟的事宜,已是近黄昏。
五条悟望向身边的神乐。就在不久前,她开枪打碎人家冰淇淋店铺且听到警笛声后,舊shígG獨伽居然一把把他扛过肩头就要跑。那姿势,那氛围,那决绝默然的表情简直是熟练到了一定程度。
生来六眼的关系,哪怕是在很小的时候家里也没有长辈拿五条悟当成小孩看待。什么举高高,坐肩头逛街的体验一概没有过。如今成了年,反而被一个小姑娘扛了起来。
“你以前究竟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
大手用力拍了两下神乐的头顶,五条悟忽然大笑起来。
“乱世的生活岂是你们这些打怪兽的人类能理解的。”社会神乐挖鼻望天。
“嗯?不是萨达哈鲁了?”
神乐:……忽然想玩一把深沉人设结果把设定忘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五条悟难得把神乐说无语了,心情甚妙。
夕阳拉长两道人影,路灯依次亮起,迤逦绵长。五条悟带着神乐走过静谧的住宅区,再穿过一条巷子后视野豁然开朗。
灯火辉煌,通透明亮映射于昏暗的天际,驱散那抹浓重的黑。川流不息的车辆与行人,嘈嘈切切的生命气息与欢声笑语拂过耳畔。面带笑容,不一定是真的开心;口中说着真的吗那太好了了,心里想的可能是去死吧垃圾。
越是热闹,咒灵的数量和等级就越高。
神乐偏过头仔细嗅了嗅,觉得身边有些不对劲的气味。她下意识抬起手中的伞,伞尖直至前方一个妙龄少女的背影。
五条悟慌忙按下神乐的伞生怕她再来一枪。他揽着神乐的肩膀往反方向走了几步。
“夜兔星歌舞伎町的女王陛下,不急,我们先填饱肚子。”
转身的瞬间,五条悟回眸看向神乐方才直指的方向。退下墨镜也没能看出一丝咒力或是咒物的气息。短暂的蹙眉之后,是略显兴奋的笑脸。
有意思。这次遇上的咒物极善于防守和伪装,是一个不会让他感到无聊的对手。
神乐虽然食量惊人,倒也不挑食。五条悟反复和神乐确认不能在商场里随意开枪之后自行去前方挑选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