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了维斯康蒂和渣兰这个级别的,这点小麻烦算不得什么,甚至都不需要出手理会就可任其随着时间自行消散——偏偏对维斯康蒂爱得无比深切的贝格接受不了伯恩这样的作为,暗中就给他使了不少绊子。
同样是从小混混到电影主角,从地狱到天堂的贝格是直接爱上了这个比他大四十多岁的男导演,百般表现,才使得维斯康蒂承认了他的情人身份。
那么,在爱情这条路上走得极其曲折的贝格,为人做事就一直都颇有疯狂之意:他容不得一丝一毫对爱人的诋毁,也见不得爱人对其他人表示好意。
前有被维斯康蒂一直称为灵感缪斯的渣兰,后有被维斯康蒂宣称第一美少年的伯恩;所以贝格就一直都觉得和维斯康蒂如父子一般感情深厚的渣兰是“情敌”,而对维斯康蒂的做法有意见的伯恩就是“白眼狼”。
说真的,这些关系和旧事看起来错综复杂,但就苏韵的八卦眼光看来,不外乎就是“小后妈”贝格对“前任儿子”渣兰和“后收养儿子”伯恩的不满心理……
不过,最主要的关键人物都已经去世了,他们这三个人,其实也是不至于再互相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了。
一片静默之中,却是伯恩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的氛围:“其实,如今想来,我当年所做的事,确实是会给许多人带来麻烦——但这并不证明,我就是错的那个。”
“我并非没有错,但错误不全在我,而且那时的我根本不适合这个混乱复杂的圈子,才会造成了当年的闹剧……”伯恩的目光越来越平静,缓缓落在柜子上的一张合照上,“你也不用担心什么,‘塔奇奥’这个角色本来是他想要留给你的,只是已经不适合你的年龄了,所以才会找了我这个‘替身’……”
那年试镜的时候,维斯康蒂看他便是长辈对后辈的审视目光,反倒是转头和旁边一脸不满的贝格说话时,眼里充满了深深的情意。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和我说?”贝格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他和爱人的合照:青春的面孔与苍老的容颜交映,谁都觉得他们不会长久。
是的,四十多年的差距,相同的性别,注定了这份感情不可能长久——但是,他在葬礼时的悲痛表现,一蹶不振甚至企图自杀追随爱人而去的后续行径,终于是在多年之后,赢得了人们的尊重。
“因为以前我一直都很……害怕你。”伯恩微微笑了一下,“你那无时无刻都盯着我的神情,让从前的我很是害怕。”
毕竟是导演“夫人”,万一吹枕头风吹得导演不要他了,那么他就只能是收拾包袱回去继续做在街头傻乎乎地等待工作的可怜少年。
“原来你也不是表现出来的纯良。”贝格再次嘲笑了一声,目光看向苏韵这边,似乎在说:看吧,你这个朋友,也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的心机人。
作为罕有的能打入好莱坞的东方面孔,贝格多少也是知道苏韵的传奇经历;再加上他又并非是完全的喜欢同性而是能欣赏不同性别的美丽,所以基于苏韵这得天独厚的容貌和传奇经历之上,就不可避免地对她更温和一些。
而且这些年里,他偶尔会盯一下伯恩这个白眼狼的发展,那么自然亦是知道伯恩这几年里是挺受苏韵的赏识和任用的。
“他要是完全的纯良,那我反而害怕了。”苏韵笑了笑,话里言间全是对贝格那点挑拨离间的手段的不在乎。
“其实你也无须如此自怨自艾,我想,维斯康蒂先生绝对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能在这个年代里承认他的身份,也许维斯康蒂对贝格的感情,也不止是贝格心里那样的轻微。
贝格的患得患失和执着疯狂都来自于对爱情的不安,但如果有人能真正地认可他、支持他和鼓励他的话,说不定这将会是另一番模样。
当然,光靠她一个人不行——于是苏韵把目光投向了渣兰那边。
明白到苏韵的意思,渣兰没好气地回瞪了她一眼,脚下却是主动向贝格走了过去。
这个海风清凉的下午,苏韵和伯恩就坐在小木屋靠窗的一个木制长座椅上,看着渣兰和贝格这两个加起来好几十岁的老男人如小学鸡一般,为了谁才是维斯康蒂的“最爱”而争论了好久。
“他最爱的人始终都是我!安德森刚才都说了,他看我的目光无比深情!”
“我和他的感情不是你这种后来者可比的,他亲手把我打造成了大明星,在我心里他比我的父亲和继父都重要!”
“他为了我的电影,在最后的时候还拖着病躯在病床上处理工作!”
“他联系过我很多次想要再和我合作,要不是我实在空不出档期,压根就没你的事!”
看他们越说越幼稚,苏韵拿出随身带着的保温壶喝了一口水,随后又用眼神向旁边的伯恩示意:怎么样,现在还觉得怕吗?
“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发觉,原来当初我心里无法驱散的阴影,也只不过是一个对感情极度不安的可怜人而已。”伯恩摇了摇头,露出了一点微笑,“或许我以后也依然会遇到挫折,但现在的我,已经可以鼓起勇气去面对它,而不是选择逃避了。”
因为他已经不是孤独的一个人,而是有着关心他的朋友,以及心灵相伴的知己。
就如同贝格视维斯康蒂为他灰暗生命里的阳光一般,他亦在很早的时候,寻到了属于自己的一抹阳光。
看苏韵的目光被这两人的互怼吸引了过去,伯恩略微动了一下手,追逐着被海风吹得摇曳的树影缝隙的阳光,搭在了那比阳光更温暖的肌肤之上。
一如他当年在东瀛和苏韵拍摄《千面女郎》时,在中森明菜的死亡视线里亲近苏韵那样,不需明显的表达,只是悄然的接触,便已在心里觉得无尽的温暖和安宁。
看着渣兰和贝格逐渐从互怼变成了对往昔和故人的怀念,苏韵扭动了一下坐得僵硬的身体,转头对伯恩说道:“要不要去吃晚饭?”
伯恩点点头。
于是两人就真的直接起身到外边吃了晚饭,回来时,手里还拎了两盒披萨和两杯咖啡回来。
看渣兰和贝格已经说得声音都有些哑了,苏韵一人给塞了一份披萨和一杯咖啡,一边吃,一边亦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一会。
临走时,贝格忽然叫住了伯恩:“我还会在这边呆几天,之前出演《道林·格雷》时,我也算是有点心得体会,有空你可以过来找我……”
虽然表情和语气都没有道歉的样子,但是意思倒是挺明显的。
于是伯恩十分认真地抬头看向台阶上的他,回话道:“谢谢。”
“无论是做什么,想要达到目的,总是需要自己努力争取。”贝格话里有话地又交代了一句。
看着三人远去的身影,贝格就转身走回沙发上,看向已经空无一物的外卖纸盒。
歉意?
也许有那么一点点。
但他会对伯恩表达好意的关键,还是看出了渣兰对苏韵的重视——很好,渣兰那家伙把这个女孩当成了十分看重的后辈,而渣兰对于看重的人,总是有着一种极度的保护欲。
当年他和罗密合作拍摄电影《路德维希》时,就没少被探班的渣兰瞪。
同理,这个同样被渣兰看重的女孩一旦被其他人夺走,肯定也会把那家伙气得很好看……
而自己,除了演戏的一些经验之外,最为强项的,还有是纠缠认定目标的手段和执着。
第285章 你以为
借着“度假”的借口, 苏韵便在休息之余,暗中联系了一个人。
“下午好,苏小姐。”一个看起来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走近了苏韵所在的露天餐桌, 自我介绍道, “我是彼得·尤伯罗斯。”
“下午好, 尤伯罗斯先生。”苏韵微微挑起宽大的草帽,带着笑意抬头看向他, 举手示意, “请坐。”
尤伯罗斯笑了笑, 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既然大家都是有那么点共同目标的意思,尤伯罗斯自然也是不作什么弯绕, 寒暄几句之后就直入正题:“这是我目前的一部分计划表,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把明年即将发生在洛杉矶的那件事情做好。”
“听说你为了筹办明年的那件事,就连公司都卖掉了?”苏韵接过计划表文件, 目光紧紧盯着他, “我们华夏有句古话叫做‘背水一战’,意为在做事之前就先行断绝退路,搏一个险中求胜的结局——想不到尤伯罗斯先生你也是拥有这样一往无前的勇气。”
“因为我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实在是没有退路, 只能继续往前。”作为一个爱好体育、爱好赚钱亦热爱自己祖国的商人, 哪怕尤伯罗斯最开始是有点被摆上台的不情愿,但一旦接手之后, 也是会想着竭尽全力把这次任务做好。
“我这次的计划, 是有着‘开源’和‘节流’的两个方面。”
“举办一场完整的奥运会为什么会花费这么多资金, 其中的一个关键就是场馆的建设和工作人员的薪水——但其实, 这些比赛需要用到的场馆, 有一大部分是可以直接借用洛杉矶已有的体育场馆,例如1932年时洛杉矶就已经举办过第十届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那些体育场馆现在大部分都还在被使用的状态中,完全不需要重新修建……这样就能省下一大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