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的人形渐渐消散,玉玺听见他轻轻的叹息声,“玉玺,我只求你别像我,生活在无尽的悔意中。”
第25章 暗地里观察你的玉溪
窦武一死, 整个宫城成了宦官的天下。
汉王就是个不管事的,只要自己的要求被满足了,不招惹到他头上来, 任凭周围人随便闹,闹出人命他来帮忙平。
真不知道他是权利大了, 心越发宽了,还是本身就是这种性格。
玉玺冷眼看着这一切,她还没从失去荀彧的事中走出来, 就得接受着来自汉王的暴锤。
汉王正在做的事情狠狠在她的心上戳了一刀。
他在宠爱后宫, 并不是单纯的回寝宫那种,而是带着他那新上任的宋皇后, 在建造好的西园中悠闲散步。
蹲在树上的玉溪冷着脸,看着下面这对夫妻唧唧我我的样子, 要不是他还是自己主人的份上, 玉玺真想给他一巴掌。更可气的是, 她这个主人软的没有骨头了,全程往女子身上靠, 吃东西竟然还要人来喂,你是没有腿看, 还是没有手了?!不会自己起来站好,吃东西自己扒拉着吃吗!
在西园中的古树看来,这成精的玉玺根本就是在嫉妒人家夫妻关系好啊。
玉玺的爪子都在古树上留下很深的凹槽了,才有人来西园打破这对最尊贵夫妇的宁静。
小黄门跪于地上禀报道:“主子, 中常侍王甫大人求见。”
本来汉王刘宏被打扰就一阵不舒爽,一听是中常侍才纾解了眉头, “让他进来吧。”
“是。”小黄门退下, 不多一会中常侍便到了, 拜见汉王的礼节都做的特别足,只不过带来的消息就不怎么让人开心了。
“禀告人主,勃海王刘悝听到窦武被杀,正企图谋反。”
“什么?!”汉王刘宏被吓了一跳,差点没坐住滑坐到地上,“窦武的事情刚完,怎么又有人要谋反!”
王甫笑笑,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说:“说来,这也不是渤海王第一次闹出这等事,先帝还在世时,勃海王就闹过一次谋反,先帝不忍心伤亲弟,只把勃海王贬为廮(ying)陶王,从渤海国贬为只有廮陶县的封邑。先帝死后,才又复为渤海王。”
说来,这事在刘家也不算是什么秘密,毕竟勃海王刘悝是先帝的亲弟弟,如果没有太后立刘悝为勃海王,去延续下渤海的香火,现再世的刘悝才是汉王。
汉王刘宏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毕竟谁也没发忍受自己以为自己是正牌的,其实人家那才是正八经的正牌,自己才是冒牌这样的事情。
汉王刘宏心里很别扭,“那他这是对先帝的惩罚不满吗?想要谋反了?”
王甫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他不知道汉王是真傻还是假傻,这大帽子给人家扣的,违背兄长遗愿也算不孝,可以说是往刘悝嘴巴子上抽了。反正王甫也跟刘悝结怨已久,巴不得赶紧弄死他,今儿个汉王这一出口,可真是给他锦上添花。
王甫安抚道:“人主莫急,勃海王好歹是先帝亲弟,想来也是有误传。”
中常侍王甫这个人精,刚才还信誓旦旦的口气说勃海王要谋反,现在又说可能有误传。他是动动嘴皮子就完事了,可给汉王刘宏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毕竟,刘悝上位并不是空穴来风,在刘宏上位前,宫城内就有过传闻,说先帝驾崩该立刘悝为帝,不过最后这事不知道被谁压下去了,再加上刘宏已返回洛阳,宫城内就没人敢继续议论此事。
玉玺蹲在树上听着他们的话,隐隐担心起来,以帝王的性子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轻轻放下。
“去给朕查,必须查清楚了!快去查!”汉王刘宏还是惧怕刘悝的,赶了王甫去查这事,只不过到底最后结果是否真实,就不知道了。
天气渐渐又转冷的时候,汉王下诏,勃海王刘悝被冀州刺史抓住,将其家人也一通关入大狱中查办案情。
……只不过,等玉玺得到消息的时候,刘悝一家老小全部死于狱中,她听后宫的人议论,说是勃海王经不住拷打,被迫自裁。
玉玺蹲在房顶上,看着醉死在温柔乡的汉王,和他旁边掐媚的宦官,瘪瘪嘴,一跃下房顶离开了。
这乌烟瘴气的宫城内,只有还空置着的长乐宫是最后的净土了。
自从太后移居他处,长乐宫就被封了起来,玉玺自己住这里倒是自由自在,只是空旷的大殿内到底是冷清了一些,长乐宫又常常陷入沉眠中,没人陪她说话,玉玺大半时间就趴在院子的地上,瘫成猫饼晒太阳,偶尔抬头看看飞过头顶的小鸟。
一连好几天,玉玺都呆在长乐宫中不曾挪动过,她想过再去见见荀彧,只偷偷去看看。可是一下定决心她就迈不出去腿,要不然就是走到半路,突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玉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那么记仇吧,可是就是不想看到荀彧的脸,一看到就觉得来气……明明荀彧什么也没做。
玉玺就这么纠结又生无可恋的瘫着,直到有鸟儿大喊着,“宋皇后!宋皇后!”的飞过长乐宫。
长乐宫立马惊醒,低头就看见了站在院子中望着天空的玉玺,他问道:“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我去看看。”
刘悝死了之后还没半个月,宋皇后又怎么了?
玉玺赶到的时候,宋皇后正被拖出去了,只有喊着“冤枉啊!”的声音在这殿中回荡着。
她蹲在树上,目送宋皇后被带走,带去了暴室(染坊、冷宫)的方向,确定她暂时无性命之忧,才跟落在树上的鸟儿们一起,盯着大殿内气呼呼摔杯摔娃娃的汉王刘宏。
汉王这次是真的气的不轻,脸色都涨红了,指着地上的娃娃道:“朕也算对她敬爱有佳了,她竟如此对朕!”
大殿内宋皇后的侍从们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汉王想起他们一起拉出去处决了。
“太中大夫,你来说,朕对她可有一点儿不尊重。”
太中大夫程□□摇摇头,“回人主,主子对皇后敬爱有佳,不曾有一点不尊重。”
一旁的人赶紧来劝,“人主莫气,这世间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只要主子没事便是万幸了。”
玉玺看到那安慰汉王的人翻了个白眼,怎么哪儿都有你中常侍王甫。
唐衡把自己蹦跶死了,现在你又出来想蹦跶死自己吗?
汉王刘宏哼哼两声,觉得这话还算中听,可看见扔在地上的娃娃,又气得上前跺了两脚,随便指了一个侍女道:“赶紧给朕把这东西烧了。”
“……是,是。”侍女颤抖的捧起那娃娃,扔进火盆里烧了。
事毕,汉王气哼哼的带人走了。
玉玺听得稀里糊涂,向旁边的鸟儿们打听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这么大脾气?”
鸟儿答:“宋皇后宋皇后。”另一只鸟附和道:“巫蛊巫蛊。”又有一只鸟补充道:“汉王汉王。”
宋皇后巫蛊汉王?
难怪汉王刘宏这么大脾气,谁论到这事也得气个半死。
话是这么说,玉玺想不明白,“宋皇后怎么突然间要咒死汉王?之前在院子里不是好好的吗?”
小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答道:“新欢新欢。”
这是汉王自己作死自己?
不对。等等!
玉玺看着这群羽毛蓬松,在宫城内随处可见的小鸟,突然肃然起敬,心里有了个注意。她猫脸列出一个可怕的笑容,吓得鸟儿们齐飞。
“唉,等等,别跑啊,我又不是要吃了你们。我就想求你们办点事!”
玉玺嗷嗷的叫着,周围的人听见了,还当是什么阿猫阿狗跑进了宫城中。又或许是汉王之前宠爱的那只猫又跑回来了?可惜他们翻找一番也并未找到任何猫儿的踪迹。
汉王的后宫鸡飞狗跳,官署处依然如往常一样风平浪静。
只不过……
荀彧抬头看看窗外,这官署处外,只有落在道上啄着地面石头的鸟儿们在,可他为什么总有一种被谁监视着的感觉?
可能是最近太累,事情太多太烦躁的关系吧。
他捏捏鼻梁,放下手中抄写用的毛笔,喝了一口茶。
一只肥肥圆滚滚的鸟儿落在了窗户上,正歪着脑袋看着他喝茶。
荀彧一愣,放下茶杯看着那不怕生的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宫中能捡到好的伙食,这小东西胖成了球,只有两只小翅膀贴在身侧,真让人怀疑它那对小翅膀是怎么带起这么庞大的身体飞起来的。
肥肥的小白鸟蹦蹦跳跳来到桌子上,啄啄竹简,抬头看看不动的荀彧,蹦蹦两下,啄啄毛笔,再抬头看看荀彧。
荀彧笑道:“你啊。”他试探的伸出手揉了揉鸟头,这小东西也让它揉,只是等手全盖上来前,像是被惊吓到了,撑开翅膀飞了出去。
荀彧叹息一声,失落的将手收回去。
他不知道,在背着官署处的大树上,一只猫正盯着落在自己脚边的小肥鸟,对它发问道:“怎么样?”
那小肥鸟蹦蹦跳跳,“写字写字。”说着,又闪着翅膀道:“累了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