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哭的恨不能昏死过去,可有什么办法。
她那时候年轻,虽然因着小产伤了身子,但是贾琏和贾史氏都很上心,一直找太医给她调理保养,故此一年后,又有了身孕。
那是个已经成了型的男胎,五个月大了,可却因为王熙凤误吃了东西,被活生生打了下来。王熙凤身边的几个陪嫁陪房,都是因着这件事,被王夫人毫不留情的发卖了出去。
若不是因着平儿那天,回了王子腾家送东西,估计连平儿都留不下来了。
第二次小产,才是真正让王熙凤伤筋动骨,几乎去了半条命。她彻底伤了身子,足足调养了三年多,才重新有了巧姐儿。
但是因着母体损伤严重,巧姐儿自从生下来就病歪歪的,不比林黛玉的身体好到那里去,打小三灾八难的长大。直到遇见了刘姥姥,许是真的因着她老年人有福气,改了名字后才逐渐安稳些。
前世种种,说起来都是稀里糊涂的一笔账,怎么也算不清楚的。
王熙凤如今是不稀罕贾琏了,但是她想要从前那几个孩子,算着日子如今孩子也快该来了。但是她和贾琏就这么抻着,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呢?
再有上次刘姥姥软言相劝,王熙凤的心思也回转了过来,她纵然不喜欢贾琏了,可毕竟还是荣国府的琏二奶奶。她如今的权势地位,全都是依附在贾琏的身上,若想要自己真正站稳脚跟儿,就得生出儿子来,还得儿子培养成才了才行。
不必为了跟贾琏置气,反倒误了自己和孩子的前途,王熙凤左右一盘算,就当自己是借种了,捏着鼻子与贾琏“和好”了。
第40章 事变
贾琏的满面春风, 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盖因最近这段时间,他在整个京城,都算得上是大出风头。
前有“黑药”的出现, 让一个往日里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直接得了个工部的实缺。众人本以为是走了狗屎运, 可谁曾想,没过多久的时间, 这人又折腾出来了玻璃这玩意儿。
玻璃那可是稀罕东西,如今大家手里头有的,都是漂洋过海来的西洋货, 价格高的离谱。可贾琏捣鼓出来的玻璃,比西洋过来的更清透结识不说,价格还低了许多,是实打实的好东西了。
这不刚烧制出来的那一批, 就被贾琏进献到了宫里,给当今陛下、太后、皇后三个皇宫巨佬们用了,一水儿的玻璃窗户, 透光挡风,实在是漂亮又实用, 算是彻底在皇室三巨头面前挂了名。
就连只负责带人安装的王成林,都凭借着赏赐换了套房子,主事者贾琏得到的好处, 那更是不可言说。
贾琏最近每天带着手下那群人,加班加点的烧制玻璃, 除了窗户之外,还有各种玻璃餐具, 杯子茶具等等,可算是忙疯了。可即便如此,也赶不上京城里各家的需求量,更别说是其他地方了。
不得已的情况下,贾琏直接上了折子,把烧制方法上交给了当今,由当今统筹安排。
当今正在发愁国库空虚,每一年旱灾洪灾虫灾,边境将士们的饷银补给,自己那些爱妃们的珠宝美服,都让皇帝头疼不已。如今贾琏送了这个生蛋的金母鸡给他,当即就龙颜大悦,封了贾琏一个二等轻车都尉的虚爵。
二等轻车都尉相当于从三品的官职,虽然没有实际权利,屈居于公侯伯子男之下,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得上的,是能世袭五代的。
不说贾琏和王熙凤如何欢喜,贾赦和贾史氏也是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他们荣国府这就有两个爵位了,一个贾赦的一等将军,一个贾琏的二等轻车都尉!
贾琏尤为高兴,他终于靠着自己的努力,给王熙凤挣来了诰命,如今王熙凤走出去,也是从三品的诰命夫人了!如今他可真算得上是爱□□业双丰收,整天扬眉吐气,说不出的快活肆意。
荣国府大房有多高兴,二房就有多憋气,特别是王夫人和贾政,筹谋几十年全都落了空。府里的爵位没了影子,贾琏那个养废了的居然又得了个轻车都尉,王夫人恨得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自此她更是日夜盯着贾珠读书,这可是他们贾家第一个读书胚子,已经中了秀才了,又得了贾琏国子监监生的名额,明年就能参加春闱了。
但是看着儿子读书辛苦,儿媳妇又挺着个大肚子,王夫人心中又难免心疼了几分,挑了两个清秀的丫鬟送了去服侍。
李纨见她这般作态,少不得也跟着行事,咬牙也托娘家母亲寻了个落魄秀才家的姑娘,花了几十两银子买进来,开了脸给贾珠做妾。
王熙凤在一旁看得无话可说,就贾珠那病歪歪的小身板,恐怕难以消受如此多的美人恩呐。但是人家亲娘和媳妇都觉得好,她一个隔房的弟妹,且没有插话的余地,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而贾珠心里也不舒服,往日里自己俯视的堂弟,如今摇身一变成为挣了爵位的青年才俊了,他心里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因着那点说不出口的莫名情绪,贾珠不需要旁人叮嘱,自己也牟足了劲儿发奋读书,每每苦读到夜半时候。
因着他读书辛苦,身边那些莺莺燕燕们,可算心疼坏了。
这个送一盅补汤,那个做一碟子点心,还有几个斯文断墨的清秀佳人,非要留在书房内红袖添香。贾珠看看这个舍不得责怪,看看那个感念人家的一片心意,统统都笑纳了。
李纨恨得牙齿都咬出血来,但是碍于自己有孕在身,也不得不捏着鼻子一一忍耐下来,只等着自己生下孩子后,再一一清算。
可惜没能等到李纨生产,六月天气最热的夜里,如同王熙凤记忆中的那般,贾珠院子里喧嚣起来。
贾珠早就搬出了迎晖苑,不过住的地方离着荣禧堂也不远,大半夜的喧闹不止,守门的婆子们就报了上去。贾赦不耐烦处理这个,只打发人去找贾琏和王熙凤,自己翻个身抱着美人儿继续睡下不提。
王熙凤对此早就有所预料,不过她最近也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浑身懒懒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想着上辈子那个孩子,王熙凤为了保险起见,早就唤了吕娘子把脉。
吕娘子细细的看过了,倒像是滑脉,可却若隐若现的,约莫是月份太小的缘故,如今还把不准。王熙凤心中既惊且喜,只是不好声张出去,一直死死的瞒住了,除却吕娘子和贾琏之外,连平儿都是不知道的。
所以半夜收到荣禧堂的报信,王熙凤想着贾珠这一世,恐怕还是凶多吉少,她如今疑似有孕,得避讳着一点。故此虽然依旧起身了,但是第一时间派人去了梨香院,把这件事报给了王夫人知晓。
王熙凤慢吞吞的穿衣梳妆,带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去了李纨的院子,刚走到半路上,就见到了王夫人身边的金钏儿。
金钏儿脸色煞白,但口齿还算清楚:“二奶奶,珠大爷那边儿我们太太已经过去了,说是她能支应的过来。这大半夜的,天儿热得很,无需劳动二奶奶了,请您回去歇着就好。”
王熙凤闻言就知道,那边必定是闹起来了,她乐得不插手此事,不过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
“二太太果真这么说?既如此我便不过去了,不过若是那边需要人手帮忙,你就让人给我传信,都是一家子骨肉,没得还见外了的。要不这样,我让平儿和来旺家的留下,不说帮什么忙,能跑跑腿也是好的。”
金钏儿强摆出一副笑脸,嘴里却坚决拒绝了:“知道二奶奶最是友爱兄妹的,不过我们太太和奶奶都在呢,家里丫鬟婆子一大堆,尽够使唤的了。这大半夜的,还是让平儿姐姐与来旺嫂子歇着吧,没得折腾。”
王熙凤见她坚持不受,这才作罢,又领着一伙人浩浩荡荡的回了东大院。
金钏儿眼见着王熙凤一行人走远了,这才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她深吸了两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水,跌跌撞撞往贾珠的院子挪去,心中是止不住的害怕恐惧。
神天佛爷,珠大爷这样不体面的去了,她们这些见到的下人,还有命见着明儿的太阳吗?
第41章 事发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王熙凤就起身了,照例先去给邢夫人请安,随后婆媳俩携手去了荣禧堂。
邢夫人走在路上,冲着王熙凤抱怨:“珠儿那孩子, 往日我还说他稳重知礼, 谁知昨天夜里足足闹了一宿, 吵得我们整个院子都没有睡好。”
王熙凤闻言敛了神色,让丫鬟们离得远了些, 这才轻声说道:“昨儿老爷使人传话过来,我本打算去看一眼,谁知半路就被二太太身边的人拦下了。太太到了荣禧堂, 千万莫要提珠大哥哥的事情,我瞧着许是出了大事呢,这一夜下来心都慌慌的。”
王熙凤当然不会心慌,她自从怀疑自己怀孕了之后, 就十分注重身体保养,一个贾珠还不至于让她失了分寸。不过是拿这话去提醒邢夫人,省的她在这样的时候说了不该说的话, 招了王夫人的恨不说,若是惹了贾史氏生气, 那就糟糕了。
邢夫人虽说平时迟钝些,但有个优点,就是能听得进人劝。再加上自从王熙凤嫁进来荣国府, 对着她甚是恭敬,晨昏定省没有一天漏下, 还给她谋划了迎春在膝下承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