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邱玉婵一把推开酒杯,“齐郎,我要告诉你、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啊?”齐文斌烦躁地想着,这个白纸一样无聊的官家小姐还能有什么秘密?左不过是她有多爱他的那些恶心话。
算了算了,他看她也醉得差不多了,不然就这么着好了。
齐文斌正要向邱玉婵下手,邱玉婵就歪着脑袋,嘲讽地勾起嘴角,只她如今情态动人,让人看不出半点儿讽意。
说出口的话,更是情真意切,“齐郎,我知你心有青云之志。你爱惜我,愿意同我做一对平凡夫妻,我又怎么会不为你考虑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齐文斌惊疑不定地想到,难道她这是想通了,愿意为我入青楼?
那今晚的计划最好还是不要实施了,雏儿能卖的价钱高嘛。只是她不会是诈我的吧?她看穿了我的意图,所以故意在这里拖延时间?
邱玉婵根本不给齐文斌留下衡量利益得失的时间,她直接炸出一颗大雷,“其实我早就给我从前的朋友写了信。”
“什么?”齐文斌顷刻间暴跳如雷!
“你给你以前的朋友写了信?什么朋友,她可靠吗?谁让你给人写信的?你这个臭婆娘,你是不是想我死啊!”齐文斌半是仗着邱玉婵喝醉了,半是真心害怕。
要知道官家小姐的朋友也不过就是一群小姑娘罢了,他们逃婚一事,早就把邱祝两家得罪死了!
现在邱家的那位郡守大人,肯定很想把他的这个不孝女捉回去,再带她去祝家,让她给祝家的那些人赔罪。
一些小姑娘,她们能经得住事儿吗?
别到时候被邱祝两家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们把这个蠢女人抓回去事小,连累他死无全尸事大啊!
邱玉婵欣赏了一会儿渣男着急跳脚的样子,然后才装作酒醉以后反应慢了的样子回答道,“齐郎,你怎么了?齐郎,你别怕啊。
我写信回去的那个人绝对可靠,你还记不记得我逃婚那天,有个小姑娘她帮了我?我这次就是写信给了她,让她先借我一点儿金子应应急。”
“原来是她啊。”齐文斌顿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不知道那个傻女人的身份,但是她既然敢帮邱玉婵逃婚,如今就肯定不敢出卖她的行踪,不然那些人能放过她吗?
只是不知道邱玉婵写信给她,究竟能够搞来多少的银子。既然是官家小姐的朋友,那手上应该有不少金子吧?
齐文斌并不是很有概念地思考着,也就这么轻描淡写地问了出来。
谁知道邱玉婵比他更轻描淡写,“她在家里很受宠爱的,不过一个小姑娘,手上一时也凑不到太多银子,只能先给我们寄来一千两金子应应急。”
“一、一、一,你说多少?一千两金子?”齐文斌惊得牙齿都在打抖。
邱玉婵在邱家同样也受宠,毕竟她是邱家的独女嘛。
不过她不喜欢跟娘亲学管家,对于一些金子、银子、花销啊什么的,脑子里也没个概念。
不过她和祝家八子的婚事早早就被定下,人家英亭说了不在意这个,不用逼她学习,本来就宠爱女儿的邱夫人也就放弃了。
邱玉婵每月能拿到手的现钱只有五十两银子——也就是半两金子,过年过节另外有红包,但是换算成金子,每年也不过十两。
她又有自己的花销,逃跑的时候,浑身上下只有一百两金子的金票。
可是她的那些珠宝首饰、新衣新鞋,每个季度的置办费就不低于五百两金!
邱玉婵收拾行囊的时候,往里面塞了不少的珠宝首饰,可是她对市价没个概念、齐文斌又是一个没见识的。
金子花得差不多了,她们就开始典当首饰,五百金一支的簪子,她们能被哄到五百两银子一支卖出去。
这也是齐文斌急着把邱玉婵卖了的原因之一。
邱玉婵不打算告诉他那些首饰的真正价值。她虽然困于原主的记忆,同样不了解那些首饰的真实价值。但是她做过生意,知道当时典当行的老板试探性地比划了一个“五”的手势,结果齐文斌一脸惊喜且没见识地感叹,“这根破簪子竟然能卖到五百两银子?”的时候,那个老板眼中真实闪过的惊讶和窃喜的情绪。
那根簪子是银制嵌宝石,工艺十足复杂,齐文斌却识不得宝石的价值、看不出工艺的精湛之处。
却还是倔强地要把金簪留下,把原主喜欢却更加“不值钱”的银簪先当了。
算了算了,不回想了,简直是越回想越生气。
反正他们这是第一次典当试水,当的是活期,到时候她再去把簪子赎回来也就是了。
总之这些首饰就是日后她安身立命的本钱了,对付渣男,当然还是空手套白狼最好!
齐文斌的没见识,影响了邱玉婵计划的成功率,他怀疑邱玉婵是在胡言乱语,就为了不被他卖入青楼。
邱玉婵只当自己是戴着恋爱滤镜的原主,看不出齐文斌明显的、贪婪又愚蠢的表情,她一脸忧心地规划一千两金子的用途,“我这个妹妹的兄长,他当年也是在万松书院读书的。
他跟我我的这个妹妹说过,万松书院的束脩缴交,是有个潜规则的,有钱人家得交足一百两金,日后夫子才会看重你呢。
所以这一千两金子,得留一百两金来给你当学费。
之后你要到万松书院去上学,这一去就是三年,我肯定是离不开你的,所以我们还得在万松书院山下的小镇上置个宅子。
落松镇虽然是个小镇,但是想在那里定居的人多呀。那里的宅子,没有三百两金怕是拿不下来吧?
还有还有……”
邱玉婵三言两语之间,就把一千两金子的用途给规划完了。
万松书院的束脩分两档的事情,齐文斌显然也是知道的。邱玉婵把这件事情放在头一件上来说,既是给她的规划增加了几分真实性,也在齐文斌那里刷了存在感、再次证明了自己对他的真心。
然后再来规划一千两金子的其它用途,把它说得很不够用的样子。齐文斌在心里骂她败家、不愧是不懂得持家的富家女的同时,心里却隐隐认可了这一千两金子的真实性。
邱玉婵不是同他说过吗?她的嫁妆银子才多呢,只是既然她不打算嫁给那个叫什么英亭的祝家公子,就不应该动这笔银子。
他不加节制地花销的时候,这位大小姐还一副跟着他已经是在吃苦的样子。
所以这官家小姐根本就不是没钱,而是她蠢!私奔了也不知道多带点银子出来。
现在她给以前的朋友写了封信,这一千两金子不就轻轻松松到手了吗?
那可是一千两黄金啊!
他最初给老鸨谈价钱的时候,她竟然只愿意给他出银子!还是他想了法子,在展现邱玉婵美貌的同时,还让她表演了自己的拿手技能——就是那些琴棋书画什么的。
那个老鸨子才一脸满意地同意给他金子,雏儿就是一百两金;不是雏儿,价钱就要打对折。
齐文斌以为自己拿不到那一百两金了,今天才想对邱玉婵下手。
他找“奸夫”的时候,还不忘让“奸夫”掏银子呢!
他是拿邱玉婵未来花魁的名目来跟那些小混混商量事儿的,硬是从他手里抠到了一百两银子——其实也就是一两金。
当时齐文斌还在心里赞自己会做生意,现在想来,他算个屁啊!人家可是动动笔,就能要来一千两金!
只是这金子吧,他以后肯定是不会还的,所以这只能是一个一次性买卖。
可惜了……好在这金子拿到手了,人还是可以卖的。那这一千两金子,不就等于是地上捡的了吗?!
齐文斌的表情一下子兴奋起来,他想要握住邱玉婵的手,邱玉婵却转头去找刚刚他递给她的酒杯了。
金子在前,齐文斌哪里还顾得上已经煮熟了的鸭子?
他赶紧转头去帮已经晕晕乎乎、看不清杯子在哪儿的邱玉婵拿酒杯。一边把酒杯递给她,齐文斌还一边问,“那——你的那个妹妹,她把金子寄来了吗?一千两金子啊,随信寄来怕是不安全吧?会是托人来给吗?会是婵儿你的熟人吗?”
邱玉婵手里握着他递来的酒杯、却没有喝,像是极端重视他的话,即使是喝醉了,也在第一时间思考他问的话。
可惜可能还是醉得厉害吧,所以她说话颠三倒四地道,“寄信?熟人?哦、对了,她给我回了信的。”
“信呢!她寄回来的信在哪儿呢?”齐文斌异常急切地问道。
邱玉婵似乎也被他着急的态度感染了,“齐郎,对不起;对不起,齐郎。我以为、我以为你不爱了,你要卖了我,你怎么会想要卖了我呢?所以——”
“所以?”
“所以我就把信给撕了,”邱玉婵这样刺激他道,却没有一直吊他的胃口,“不过没关系,我记得的,我记得,她要托从小在他们家长大的、一家人都在他们府里生活的下人来给我送金子呢。
绝对可靠!还有对接的暗语,那个暗语就是——”
“就是什么啊!”峰回路转,齐文斌的心脏都要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