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葵有些沮丧, 迎着萧瑟的晚风，走到了不知名的河边, 昏暗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拉长又缩小，咕嘟打着转的河水沉沉浮浮, 似乎有什么东西窥伺着人世间。
她心事重重地望着河水发呆，思考刚刚的发生的种种细节, 然而越是深究越让她胆寒。
夏油杰回家是为了做什么？既然咒灵都被放了出来, 那肯定不是为了叙旧。
如果今天小葵不在，夏油夫妇的命运是不是要一百八十度转个弯呢？
那这样看来, 112条人命究竟是不是冤枉了他，就有待考察了。
只是现在夏油杰甚至都不愿意见她一面, 那她还能做什么呢？就算见到了，她也打不过他，能拿他怎么办？
一个个想法在脑子里盘旋，生根, 发芽，长大，枯萎，零落成泥, 少女的神色变换莫测, 最后她轻轻一笑。
固执的人有固执的美德, 然而在某些时候就有些讨人厌了, 既然寻常的劝慰没有用，或许她就应该换一种解决方式了。
反正她这个马甲也挺疯的, 不如就干点疯狂的事吧。
小葵碾碎了脚底的枯树叶，夏天结束了，秋天到了啊。
等她回到高专时，上弦月已经高悬于天，一半隐蔽于云层后，另一半静静注视着苍茫大地。
弯弯的月亮，本来就是不圆满的，小葵抬头望着月亮，差点踩到黑影里的人。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和杰私奔了。”
五条悟长腿交叠着坐在花坛旁边，背对着凄凉的月光，轻佻的嗓音第一次沉了下来，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小葵啊了一声，打开手机一看，里面多了十多个未接电话，“抱歉抱歉，想事情想的入神了。”
“怎么弄成这么样子？你和杰动手了？”五条悟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却发现少女浑身弄得脏兮兮的，腿上多了一片淤青，看上去狼狈的很。
小葵坐到他旁边双手一摊，随即讽刺地笑了笑，“哪能啊？见都没见到呢。”
“你不对劲啊，看上去都不生气，该不会是生病了吧。”五条悟慢吞吞地开口，转过身来，冰蓝的眼瞳如同野兽一般盯住她，似乎要把她看穿。
“没病。”小葵用手摸了摸额头，惹得五条悟扑哧一笑。
两人都沉默了，静谧在空气中流淌，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谁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似乎说什么话，做事什么事情都阻止不了命运的滚滚向前。
五条悟烦躁地啧了一声，揉乱了一头蓬蓬的银发，脸也皱成一团，“真烦啊，好像把杰那家伙抓起来打一顿，有什么话就不能说出来吗，非要闷在肚子里，把自己搞成神经病！”
五条悟孩子气般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看得小葵微微一笑，“你说的对，可惜某个讨人厌的家伙不懂这个道理。”
“那是，像我这种有什么说什么，懂得及时沟通的完美男人已经不多了！”五条悟重重哼了一声。
小葵内心呵呵一笑，像你这种直言不讳到把别人气死的人确实不多。
不过，有一点提醒到她了，小葵眼眸微微一闪，手指勾了勾“悟，我有一个主意，你想不想加入？”
“什么？”五条悟耳朵动了动，凑了过来。
小葵在五条悟的耳边窃窃私语，听得五条悟眼睛瞪圆了，盲人墨镜都缓缓从鼻梁上滑了下来。
“你可真变态啊！杰惹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虽然有点强人所难，不过我喜欢！”五条悟长大了嘴巴，眼睛里却闪烁着饶有兴味的光芒。
“哪里变态了？我可不承认。”小葵眯眯一笑，把五条悟拆掉纸壳刚准备吃的棒棒糖一把抢了过来，一口塞到嘴里。
是甜滋滋的荔枝味，她顶着白发少年幽怨的眼神，双手一摊，“我姑且还算是比较记仇吧，而且谁说我不生气了，我可是相当生气呢。”
*
小葵向高专申请了校外住宿，理由是要保护已叛逃诅咒师夏油杰的父母，防止夏油杰找他们的麻烦，夜蛾正道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不会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吧？”夜蛾正道有些不确定，摸着毛线球。
小葵抱着胸微微一笑，“谁知道呢，疯子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得到了夜蛾正道的批准后，小葵马不停蹄地来到了一年未曾踏足的ROLAND会所内，穿着白西装的韩国男人倚靠在吧台，擦拭着玻璃杯。
重新带上了银白色的面具，小葵直接开门见山，“孔先生，你好，一杯马丁尼。”
孔时雨停下动作，眯着眼瞧了她一会，“是你啊。”
“认得我吗？”小葵似乎有些意外。
孔时雨呵呵一笑，八字胡抖了起来，“像小姐这样大方又漂亮的人可不多见啊。”
“谢谢。”小葵很给面子地一笑，不过不过这种场子上说的话都当不得真的，纤长的五指敲了敲玻璃台面，纸条和福泽谕吉一起递了过去。
孔时雨瞟了一眼后，老练地将纸条浸入水中，纸上的墨点全部融化看不清，“明天这个时候找我来拿吧。”
小葵微微一笑，踏出了ROLAND会所大门，日头正烈，她看了看时间，打算找个住的地方。
电线杆上贴了很多杂七杂八的小广告，上面不乏有很多房屋中介，她随意拨打了一个电话，房屋中介接地很快，立马就赶了出来。
“您是来东京上学的吗？想要租个什么样的房子呢？什么时候入住呢？”房屋中介十分殷勤地介绍着手中的房源。
“大点吧，幽静一点，家具什么的都要有，时间的话越快越好，最好今晚就能入住。”小葵在宣传单上犹疑了一下，指了一个地方。
“这么急啊？”房屋中介抹了抹满头的汗，黑色衬衫都被濡湿了。
“钱不是问题。”
在金钱的作用下，下午小葵就入住了一栋专门供给有钱人的大平层公寓，或许是因为才开发不久，周围人际分布较少，比较幽静。
小葵看着屋子内精装家具，十分符合她拎包入住的要求，房屋中介遇到豪气的客户也十分开心，双方都十分满意。
站在落地窗望着城市浮影，夕阳夕下，小葵有些恍惚，忽然一阵电话铃起，是五条悟打来的。
“你事情办完了吗？吃饭去吃饭去。”五条悟不停催促着她。
“好的。”她立即换了鞋，跟随五条悟发的地址来到了市中心一家饭店。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她穿过层层屏风见到了一身黑色制服的五条悟，他跪坐在蒲团上，“你可算是来了，今天卡上收到的账单可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被人盗刷了。”
小葵无辜地眨眨眼睛，“买了点药，但卡里钱不够了，过几天还你。”
五条悟一脸你在逗我，随即他摸着下巴嘿嘿一笑，“不用了，记得发照片给我就行了。”
“好。”小葵举起香槟和五条悟的果汁饮料遥遥一碰。
翌日。
她从大平层的公寓醒了过来，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将室内照的亮堂堂的，洒满了一地碎金，多出一份懒洋洋的气息。
是时候了，小葵估摸着时间，打开了手机上的通讯录，找到了那个许久未曾联系过的号码，打了过去。
——嘟的一声。
这次电话第一次被接通了，男人喂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小葵没有说话，那边就静静地等着。
好一会少女清脆的声音才响起，“夏油杰。”
“嗯。”
“见一面吧。”
“不合适了。”
“只要见一面，后面我就不会缠着你了。”
“......好。”
小葵和他约定了见面时间和地点，就把电话匆匆挂断，不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和余地。
她换了黑色夹克和短靴，头发绑成了辫子盘在头顶，化了浓妆，眼线往上翘起，整个人显得英气十足，利落又干净。
拎起钥匙，她出了门，来到了会所内，孔时雨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她。
她打开一瞧，里面有一支口红和一小瓶药，小葵挑了挑眉，“居然做成了口红的样子吗？还真贴心啊。”
孔时雨微微一笑，“顾客是上帝。”
小葵就着水吞了一片药，然后对着吧台镜面补口红，紫红色染红了少女鲜嫩的唇，她又抿了抿，笑着询问孔时雨，“好看吗？”
“很漂亮，祝您得偿所愿。”孔时雨绅士地弯了弯腰。
“那就借你吉言啦。”少女推开大门，风铃发出阵阵清脆的鸣声，像是在为她加油打气。
*
暮色四合，小葵伸长了笔直的腿坐在礁石上，望着海浪一阵一阵扑腾过海滩，在沙子上翻腾出洁白的浪沫。
她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但夏油杰人却依旧没有出现，小葵也不急，安安静静地哼着歌，欣赏月色下的海平面。
又过了一会，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小葵抬起昏昏欲睡的眼皮，扫了眼手机，“夏油杰，你迟到了一个小时四十二分钟。”
脚步声瞬间停滞了，男人磁性嗓音响起，“抱歉，有点事耽搁了。”
小葵转过头来，时隔半个月她终于又见到了夏油杰，他变化倒是不大，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和肥大的裤子，头发似乎长长了些，全部柔顺地披在脑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