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下意识地皱皱眉，又把茶杯放下。
乔茜当作自己没看见，问道：“维旺迪—环球这边的事情快要收尾了，梦工厂什么时候能够完成收购？”
包括大卫.格芬在内，梦工厂三巨头都选择了股份交易，看来这位亿万富翁在面子和钱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而不是像乔茜以己度人那样，宁愿不要五千万，选择股权来恶心自己的敌人。
——或许，大卫.格芬只是更担心在乔茜的主场，自己连那点股权都保不住？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最快九月底，最迟也会是年底。”伊莱回答，把一份文件推向乔茜。
乔茜接过文件，“股权让渡书？”
“也可以说是，我的合作诚意。”伊莱点点头，价值不菲的天网传媒股份似乎激不起他太多的表情，“杰弗瑞.卡森伯格那边愿意留下来，但是条件是合并天机影业和梦工厂，并保留后者的厂牌。他会暂时担任制片公司的ceo，直到迈克尔.奥维兹下台。”
杰弗瑞.卡森伯格？
乔茜不知道伊莱做了什么让这位梦工厂三巨头之一改变主意，但这个结果令人惊喜。
“基本上，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她一边听伊莱说话，一边垂首翻看那份股权让渡书。
对于天机影业这家制片公司，她从来都没有一定要让它保持独立性，只不过当初跟福克斯合作的时候，对方也没有提出入股的要求，所以才坚持独资到现在。
乔茜不是很明白杰弗瑞.卡森伯格为什么想要天机影业，因为它的片库价值寥寥，发行部门也不如梦工厂，可以说合并的意义并不大。
既然对方想要，那么给他也无妨。
何况早在之前，乔茜就已经让玛莎.米勒入主名下另一家电影公司天舞影业，有计划地分割两家公司的经营方向。
伊莱也不认为乔茜可能拒绝，又将另一份文件拿出来，说道：“新公司的策划书，如果你对某些条款不满意，现在还可以提出来。”
这一次乔茜没有接，而是给了身边的哈维.斯佩克特一个眼色，由这位律师亲自出马审阅。
而她本人在那份股权让渡书上签下名字，又看了看时间，问伊莱：“介不介意我看一会儿电视？巴黎证交所那边快要收市了。”
第317章
现在是上午八点半。
而法国那边的时差快六个小时,巴黎证交所通常在下午三点收市。
伊莱自然不会介意。
他打了个电话让自己的律师过来跟哈维交涉，然后带乔茜去了二楼的另一个房间，找出遥控器给她之后,走到酒柜边倒了一杯威士忌。
也不说话,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喝酒。
乔茜把频道换到彭博财经,一边一心二用地收看新闻内容,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索尔.古德曼的号码。
“是我。”电话接通之后，乔茜开口直奔主题,“卖了？”
“是的，老板。”索尔回答说，“下午雷曼坚定砸盘，法银好像没敢出动,最后收盘价大约是七十三欧。”
“做得很好。你们去收尾吧,回来再庆功。”
乔茜嘱咐了一句就结束了这通电话,顺便把这支一次性手机交给杰森处理。
做完了这些，她的心情不免轻松了几分。
此时的电视画面中，记者正在报道：‘法国当地时间下午两点三十分，距离巴黎证交所收市还有半个小时,今晨被寄予厚望的维旺迪—环球再次跌停……‘
跌停意味着维旺迪—环球的股票又一次跌到巴黎证交所最大限度的10%，当日无法继续交易。
今天是空方的又一次胜利，法国人并没有组织起来有效的反击。
——也有可能对方还没有做好救市的准备。
艾克斯暂时赌对了。
但乔茜也赢够了。
这一波加五倍杠杆，回购维旺迪—环球股票的成本大约是借入价的60%,经过斧头资本的一系列操作之后，至少十亿美元有惊无险赚到手。
除此之外，乔茜很早就让自己的股票经纪人也下单做空,只不过相比之下投入的资金并不多。
可以说,她这边已经顺利离场了,还稍微做了一点掩饰性的假动作。
年纪轻轻就赚到了足以让人肆意挥霍几辈子的钱，下一步该做些什么呢？
这个问题暂时没有浮现在乔茜的脑海中。
她现在的心情有些奇怪的平静，没有任何激情澎湃的感觉，可能就像基努常常对她说的那样，当金钱变成一个庞大却苍白的数字之后，它所代表的意义就完全变了样。
入主天网传媒花不了这么多的钱。
事实上，持股20%就已经足够改变整个董事会并以此发起收购，有的是投行或财团愿意就此伸出援手，未来米高梅的收购案就是一个案例，索尼所组建的投资集团拿下米高梅花了不到两亿美元。
除去魔戒三部曲每一阶段的制作费用，乔茜几乎没有什么地方还能花大钱的。
华服美饰？
基本上都有赞助。
豪车豪宅？
噢，乔茜根本没有自己开车兜风的机会，这辆保姆车也已经是顶配，可能只有那栋梦幻般的悬崖别墅还能花钱。
可能对于一般人来说，下一步计划会是买私人飞机、豪华游艇或者海岛，可是乔茜发现自己对于这些都没有太大的兴趣。
准确地说，她的物欲越来越淡了。
一开始成为“乔茜.霍顿”时，她还有很多未完成的目标，可是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似乎只有得到环球影业才能让她感到兴奋不已。
这真的正常吗？
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很多，然而表面上乔茜只是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很平静地关掉了它，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这让一直悄然观察她的伊莱，很难不对面前这个年轻女孩高看一眼，甚至还有点儿罕见的好奇：她究竟是真的对于金钱数字并不在意，还是天生就有些情感缺失？
他不免回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刚刚接管家族庞大产业时的情形。
那时的麦卡洛风雨飘摇，他崇敬的祖父刚刚过世，当地的房地产大亨试图吞并麦卡洛农场，家族内部矛盾重重，领地的印第安人也不安稳，而他无能又卑劣的父亲和父亲的情人却跳出来争夺财产……
可以说，伊莱的上位过程并没有比他在国外执行任务时温馨平和几分。
幸运也不幸的是，现在的他还好手好脚的站在这里，而他的敌人们大多尘归尘、土归土，仍在飞速增长的资产从始至终没有为他带来任何幸福感，他只是机械性地扩张、扩张、扩张。
就好像进入好莱坞那样。
乔茜不知道伊莱在想什么，只看向他说：“嘿，能给我一杯酒吗？”
“……”伊莱顿了顿，回过神来，“你想喝什么？”
“龙舌兰。谢谢。”
乔茜靠在窗边慢慢啜饮。
微陈的酒液入口丝滑，带有干果和烟熏橡木的风味，由于加入不少冰块的缘故，口感没有那么浓郁厚重。
微微的苦和微微的凉，咽下去却有种焦灼的燃烧感，又清又烈，十分刺激。
等乔茜安静地喝完了手里象征性的庆功酒，伊莱也适时开口说：“下午和我去见摩根大通的人，如果顺利的话，收购环球影业不需要花太多属于我们自己的钱。”
对此，乔茜只有一个问题：“去哪见？”
伊莱的答案是马场。
摩根大通，或者称之为大通曼哈顿银行及J.P.摩根公司，前者是美国金融业的巨头之一，大型商业银行，后者则是在世界上享有盛誉的一家综合性金融公司，总部就在纽约。
早在几周之前，就有消息传出这两家行业巨头开启了合并预案的谈判，基本上会在今年内完成这项计划。
只不过近期华尔街的目光几乎都被巴黎证交所给吸引住了，美国资本vs欧洲资本的战争尚未结束，仍然激战正酣。
布朗夫曼与某些人暗中达成协议，却不意味着所有国际游资都默契地放过了维旺迪—环球。
幸运的是，法国方面终于下场救市。
次日上午，维旺迪—环球一扫连日来的颓势，买盘大大增加，出现了庞大的交易量，股价缓步上涨。
不过这就跟已经出逃的乔茜没有太大关系了。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是在维旺迪—环球的股价达到最低点之后反手买入，数量足够就可以直接入驻维旺迪—环球的董事会，开始他们的收购计划。
但在跟摩根大通的高管艾登.摩根、她的合作伙伴伊莱.麦卡洛、以及她的父亲弗兰克.霍顿分别谈过之后，乔茜放弃了这个计划。
维旺迪—环球就是一滩泥沼，已经开始有人在诱多了，获利离场的乔茜没有必要继续去趟浑水。
而且她也从安德伍德那里得到了暗示，布朗夫曼为了停战求和已经放弃了环球影业，等到维旺迪—环球度过这次难关，环球影业将开始寻找买家。
买家当然是有讲究的。
要么是豪富如收购哥伦比亚的索尼集团，直接挥舞着绿油油的美金开道；要么就是靠山牢固，并收到上面某些暗示的人，比如乔茜这种。
